小剧场·大码头｜记昆剧《白罗衫》：情与法的纠葛

2021年12月14日，昆剧《白罗衫》在长江剧院上演，由上海昆剧团优秀青年演员倪徐浩饰徐继祖，国家二级演员胡刚饰徐能，青年演员袁彬饰奶公，周娅丽饰老妪张氏。该版本删去了《庵会》一折，出演《井遇》、《看状》和《诘父》三折。

《井遇》一折中，少时的徐继祖双眼中充满着明亮清澈的光泽，起腔与落腔间温润婉转，舒坦悦耳。他承诺老妪张氏，待他当官便审理18年前的案件。《看状》一折中徐继祖审问奶公是全本的第一个矛盾冲突处，当徐继祖受苏云诉状，见“一门家眷，尽被强徒徐能谋害”字样，大为吃惊疑惑，质问奶公后，方得知害得他当年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养父——徐能。于是《诘父》一折中徐继祖大宴徐能，也是全剧善恶冲突、情法纠葛的高点。一开始，扮相白脸的徐能狡猾抵赖，否认自己作恶。在徐继祖将往事一一大白后，徐能自知无可辩驳，便打亲情牌与徐继祖再三周旋。

我个人印象最深的画面是《诘父》中，徐能抵赖不得后道德绑架徐继祖的质问。司鼓一声声沉重、响亮的敲打声扣人心弦，令我内心十分压迫，也似是对亲情与公道之间该如何抉择的叩问。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一束明亮的聚光灯照在案前痛苦万分的徐继祖身上。徐能时不时地从黑暗中突然出现，挤进徐继祖所在的那束灯光中，用丝毫不知悔改的语气与狡诈的面孔陆续唱道：“我量你不忍”......“我量你不会”......“我量你不敢。”徐继祖用悲愤的拖腔反复回忆徐能将自己抚养成大人的恩德，以及老妪张氏的恳求，这些人的话语在他的脑中久久回荡，令他纠结、令他挣扎、令他不知所措。经过一阵强烈的纠结后，徐继祖决定斩父，悲壮地唱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在大提琴沉重的运弓声下，徐能解下了官帽，褪去外裳着素衣，缓慢赴往刑场。

《白罗衫》这部昆剧本身是不带任何浪漫主义色彩的悲剧，偏向于现实主义体裁，它直观地将亲情与法律这两个高度矛盾的因素放在一起，深刻地刻画出当人在面对情与法时的两难。在我看来，一切都应该归咎于徐能。若是他不做恶事，便不会有此等因果报应，甚至深深伤害到他苦苦抚育了整整18年的养子。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良知，徐能的可恨之处在于做错了事不敢承担后果反而以道德绑架保护自己，无疑是对苏氏一家悲惨命运的弃而不顾，着实该杀。若不是徐能贪财，徐继祖一家不至于惨遭迫害；由于徐能贪色，苏夫人被迫留下弃婴；徐能所以的亏欠，终究需要自己偿还。徐继祖最后含泪落下判斩大笔，既是还自己一个公道，也是在审理案件中教会了自己应当公私分明的品德。

　　作者：王一淳

　　编辑：王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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