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蒂法诺传(二十六)：皇马如何从巴萨手中“抢走”斯蒂法诺？

随着夏日的渐渐过去，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新赛季即将来临。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被巴塞罗那队号称为“小石块儿”的迪斯蒂法诺心中有一些焦虑。因为眼看着新赛季就要开始了，他的去向还没有决定。巴塞罗那队的高层萨米蒂尔对迪斯蒂法诺的状态也感到有些忧心忡忡。毕竟迪斯蒂法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踢职业足球了。他究竟有没有能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巴塞罗那的所有管理者心中都打了一个问号。

为了能够让迪斯蒂法诺找到比赛的状态，萨米蒂尔为他安排了巴萨预备队的比赛。一个星期天，迪斯蒂法诺跟随巴塞罗那预备队，前往科斯塔布拉瓦进行比赛。这是一场看上去非常业余的比赛，比赛的场地甚至没有草坪，而是在沙滩上进行。迪斯蒂法诺在上半场代表巴塞罗那出场，而在下半场代表科斯塔布拉瓦。在比赛中。迪斯蒂法诺为双方都进了球，成为了所有人都注意的焦点。而且，他在比赛中为球队赢得了一粒点球，却没有为了出风头而亲自主罚，而是将这个机会交给了球队中的主力点球手。这让他谦虚的态度获得了巴塞罗那高层的认可。看来，队员之间互让点球在巴萨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历史的传统。

中场休息时，萨米蒂尔对斯蒂法诺进行了谈话。希望他能够在下半场留有一定的余力。一则是能够保持体力，二则是避免刚刚到球队就受伤。然而，迪斯蒂法诺看上去并没有这么做。他简单地对萨米蒂尔回复道：“当我穿上足球运动服，我就会全力以赴，踢满90分钟，并且帮助我效力的球队进球。”

萨米蒂尔永远都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12年里，迪斯蒂法诺一次又一次的攻入巴塞罗那的球门。即便在即将到来的新赛季，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巴塞罗那的终结者。伤痛一直留在所有巴萨球迷心中。就在那年夏天，迪斯蒂法诺也曾身披巴萨球衣，为这支加泰罗尼亚球队建功立业。巴塞罗那的高层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与波哥大百万富翁队以及河床队之间的斡旋始终没有获得标志性的成果。即便是迪斯蒂法诺很愿意加盟巴塞罗那，甚至已经开始接受地中海式的生活，巴萨依旧没有将迪斯蒂法诺真正招入账下。

这时，皇家马德里的机会来了。

面对如此激烈的转会争夺，皇马主席伯纳乌依然将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了手下的一个年轻人。那就是26岁的雷蒙多-萨波尔塔。萨波尔塔在后来也被提升为俱乐部的转会顾问。1953年的夏天，萨波尔塔代表皇家马德里与迪斯蒂法诺进行了短暂的接触。见面的地点就是在迪斯蒂法诺的家中。当萨波尔塔到达时，迪斯蒂法诺的妻子萨拉甚至问萨波尔塔，是否是即将前来见面的皇马重要人士的儿子。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尽管迪斯蒂法诺同意与萨波尔塔见面，但是他们之间的会谈，仍然显得非常有分寸。因为迪斯蒂法诺知道如此这样脚踩两只船，并不厚道。于是，迪斯蒂法诺只是将这次会见当做认识西甲俱乐部的重要机会。根据迪斯蒂法诺后来的回忆，萨波尔塔在会面过程中，仅仅给他看了一份文件。

皇马在此前做出了艰苦卓绝的工作。他们与波哥大百万富翁队进行了协商，让对方接受了迪斯蒂法诺转会的各项条件。在这份文件中，哥伦比亚俱乐部书面表达了对出售迪斯蒂法诺的允诺，并通过这份文件向迪斯蒂法诺表达衷心的祝贺。转会费高达27000美元。这已经是皇家马德里能够接受的最高价格。与此同时，皇马还承诺，未来会带着这位阿根廷球星重返波哥大进行一系列的商业比赛。

看了这份文件，迪斯蒂法诺一开始觉得有些左右为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与巴塞罗那队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显然，如今皇家马德里已经和百万富翁队达成了同一阵营。他们一定会结合在一起，努力将迪斯蒂法诺拉向西班牙首都去。那么自然，巴塞罗那与河床也会结为盟友。这个问题就会变得异常复杂，使那个扣住的死结变得更加紧，谁也打不开了。

让迪斯蒂法诺感到纠结的是，这两家西班牙俱乐部都已经出了大价钱。在这种情况下。他个人的偏好，将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向。在这里，我们并不是说迪斯蒂法诺个人更想前往巴塞罗那效力。在此前，我们已经提到迪斯蒂法诺在马德里之行中也收获了许多，同样认为马德里也不失为一种B计划。

关于迪斯蒂法诺的转会问题，四支俱乐部立刻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时间已经是另外一个重要因素了。因为西班牙足协规定，在8月24日以后，所有西甲球队都不得再买入国外球员。所以这项交易必须在西班牙足协规定的截止日前完成。西班牙政府一再督促西甲各支豪强，多招进一些西班牙球员。虽然没有明确的外援数量限制，但任何一支西甲俱乐部，想要招进一名外援也不是容易的事。这不仅仅在于转会谈判的过程中，也存在于完成各项手续的过程中。

这样，参与这次交易的四方必须在时间限制内，立刻做出直接的决定。半个多世纪以后，著名体育记者与作家希德-洛维在他的著作《西甲联赛的恐惧》中提到：有人告诉当时的体育部部长何赛莫斯卡多将军，迪斯蒂法诺转会中的问题，比库巴拉当年仍要复杂得多。因为根据国际足联的裁定，如果没有河床队的许诺，百万富翁无法单方面将迪斯蒂法诺出售给皇家马德里。同样，如果没有百万富翁的认可，河床也很难将迪斯蒂法诺卖给巴塞罗那。一切看上去都糟透了。

于是，莫斯卡多将军成为了迪斯蒂法诺转会事宜中最重要的核心人物。至于为什么他会将迪斯蒂法诺的转会进行如此荒谬的裁定，莫斯卡多将军是这样解释的：“迪斯蒂法诺在哪支俱乐部效力，或者说，他能够为西甲带来怎样的辉煌呢？归根结底，我们当时认为，迪斯蒂法诺只不过是一个阿根廷人，没法为西班牙体育的荣誉献上自己的力量。单单从经济上的考量，我们认为，迪斯蒂法诺在马德里与巴塞罗那之间交替效力，这样会给国家的体育经济带来效率和效益。所以，我们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国家主义认同，并没有刻意的想要偏袒某一方。”

在朗哥统治的西班牙，最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国家利益。我们能够从莫斯卡多将军口中听出当时决策者的基本思路。他们作出的决定正是为西班牙国内的足球迷好的。坦率的讲，也是非常公正的。因为他们想要让加泰罗尼亚和马德里双方的球迷都满意。包括西班牙国家队主教练爱德华多-图伊斯在内的许多体育界人士都认为西甲联赛中的外援实在太多了。因为大量引入外援并不会提高西班牙本土球员的实力，反而会影响他们的上场时间，没法得到宝贵的比赛锻炼机会。当然说这些话，图伊斯是完全出于国家队竞技水平的角度。当时，新闻媒体对西甲的开放政策也非常抵触。有报纸曾经报道说：“西甲联赛的外援政策就是给机会主义者敞开大门，打造了一个完全由旁观者组成的王国。这会严重影响西班牙足球的发展。”

为对抗舆论的压力，巴塞罗那想尽一切办法给他们队中的头号球星库巴拉解决了西班牙国籍的问题。后来，巴萨在整个西甲联盟中一下子成为了最受全国尊敬的球队，因为相当于他们出价钱把库巴拉归化成为了西班牙人。库巴拉还代表西班牙国家队完成了首秀。

然而，迪斯蒂法诺并不需要受到类似的质疑。当他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尔莫斯区家中的时候，人们就了解到，迪斯蒂法诺并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根据他此前的经历，球迷们更加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国家主义者。所以，当皇家马德里的大使萨波尔塔与迪斯蒂法诺见面时，他并不关心迪斯蒂法诺想要加盟西甲联赛的真实目的，而更加关心他到底想去巴塞罗那还是马德里。

虽然河床队和百万富翁队同时拥有迪斯蒂法诺的所有权。但看上去这名阿根廷球星已经完全不属于这两支俱乐部所在的国家，阿根廷和哥伦比亚了。西班牙注定是迪斯蒂法诺的下一站。每当在媒体面前被问到此事时，迪斯蒂法诺总显得非常圆滑。一方面，在面对加泰罗尼亚媒体时，他表示自己已经时刻准备着为巴塞罗那队上场了。而面对马德里的记者时，他又拿出了另一个腔调。8月24日前，就在迪斯蒂法诺的去向即将被决定的时候，马德里的《曾经》杂志刊登出了迪斯蒂法诺为专栏作出的一首打油诗。题目也非常有趣，叫做“百万富翁队啊，真是一个好名字”。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我是一名单纯的足球运动员，

我必须记住自己俱乐部的颜色，

我会把俱乐部的歌唱一千遍。

我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充满感恩的人，

我总会为球队奉献力量。

因为我热爱体育运动，

足球的火在我心中燃烧。

对于百万富翁，我将唯命是从。

而在这种转会的关键时期，对待外界媒体时，表现得模棱两可是一种非常明智的做法。迪斯蒂法诺所做的就是通过这样的模糊战术让外界无法猜测自己所处的情况。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巴塞罗那队的高层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们竟然认为迪斯蒂法诺对百万富翁队唱赞歌，向皇马表忠心，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做法。于是，巴塞罗那转变了自己的态势，将主攻的对象从迪斯蒂法诺身上转移到了他们的对手皇的皇家马德里身上。为了保住自己此前的投资，巴塞罗那将更大的精力投入到阻止迪斯蒂法诺加盟皇家马德里的事情上，而不是像此前那样，把所有热情和关心倾注在迪斯蒂法诺本人和他的家人身上。

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儿上，百万富翁队的主席阿方索-西尼尔还站出来不停造势。在媒体中宣传出一种迪斯蒂法诺即将加盟皇家马德里的假象，而就在这个时候，其实迪斯蒂法诺正穿着巴塞罗那的训练服，进行恢复训练。迪斯蒂法诺当时和巴塞罗那本应唱一出双簧戏。不论外界如何宣传，巴塞罗那做好他们应该做的工作。而迪斯蒂法诺在前面，随口应付着舆论的宣传。这样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了。但这一切并没有沟通清楚，巴塞罗那没有找到机会与迪斯蒂法诺进行一次坦诚的对话。他们的心情越着急，就让对手皇马占据更多的优势。巴塞罗那不知道迪斯蒂法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以为萨波尔特已经把他说服了，这个阿根廷人准备前往马德里了。

于是，巴塞罗那拿出了一种防御性的姿态，甚至想要找一支俱乐部来背锅。在他们眼中，意大利的尤文图斯俱乐部看上去像一个非常合适的背锅侠。于是，巴塞罗那在这次争夺中祭出了最昏的一招。他们拿着与河床队签订的合约找到了尤文图斯，希望自己作为中间方，将迪斯蒂法诺出售到意大利去。

尤文图斯这看上去确实也是一个背锅侠，因为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搞清楚迪斯蒂法诺的状况，甚至连百万富翁队到底是什么态度也不太清楚。这家意大利俱乐部在最后时刻才了解到，没有百万富翁队的许可，仅仅单方面通过河床和巴塞罗那之间的协议是无法直接买到迪斯蒂法诺的。但是，尤文图斯看上去还真的想当这个冤大头。他们表示，如果1953-1954赛季结束，一切的情况仍像现在一样的话，他们很愿意购买迪斯蒂法诺。

在这个时候，河床与皇家马德里已经没有了进一步的联系。除了让迪斯蒂法诺去巴塞罗那，河床队心目中的B计划就是让他返回阿根廷。而在百万富翁队这边，球队主席西尼尔在此前的8月份抵达了西班牙。西尼尔先后前往马德里和巴塞罗那会见了两支俱乐部的高层。相比之下，西尼尔认为皇家马德里对他的招待相比巴塞罗那要周到的许多。皇马主席圣地亚哥伯纳乌和俱乐部的许多大股东代表都非常热情的款待了西尼尔。相反，巴塞罗那人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离开巴塞罗那后，西尼尔并没有直接飞回哥伦比亚，而是去了法国巴黎，前往国际足联就迪斯蒂法诺的所有权和转会许可的问题进行进一步沟通。这时西尼尔已经撤回了对迪斯蒂法诺不效力、不作为的控诉，也已经认可了迪斯蒂法诺的所有权同时由百万富翁和阿根廷河床队拥有。

关于巴塞罗那的做法，迪斯蒂法诺感到非常困惑。他后来回忆道，自己已经与巴塞罗那队的萨米蒂尔达成了协议，但巴塞罗那突然变卦，让他感到非常不解。在1953年的夏天，迪斯蒂法诺甚至已经成为了巴塞罗那的一个全民偶像，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但突然之间，巴塞罗那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据迪斯蒂法诺自己的说法，这让他认为自己好像是演员奥逊-威尔斯所扮演的角色哈里-莱姆：一直存在但熟视无睹；一直站在舞台的最中心，但舞台上却没有灯光。

渐渐地，迪斯蒂法诺产生了一种厌倦的情绪。有一件事情让迪斯蒂法诺感到加盟巴塞罗那已经变得遥遥无期。那就是萨米蒂尔即将从俱乐部离职。去年5月，当地斯蒂法诺第一次踏上西班牙的土地时，正是萨米蒂尔全程陪同，带他游览了巴塞罗那俱乐部。这也是迪斯蒂法诺决定加盟巴萨的一个重要原因。而现在，萨米蒂尔不再是球队的高层了，这让迪斯蒂法诺感到很疑惑。他不知道巴塞罗那主席马蒂卡-雷托是否有愿望签下他，也不知道其他的巴萨高层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他知道，如果不迅速登场比赛的话，自己的身体可能就会越来越偏离竞技状态，甚至不一定能够在巴塞罗那一线队获得稳定的出场机会。

而且，巴塞罗那真的这么需要他吗？这支加泰罗尼亚的豪强已经连续几个赛季获得西甲冠军和西班牙国王杯了。有了库巴拉，巴塞罗那夺得冠军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相比加盟皇家马德里和尤文图斯，想在巴塞罗那的阵中获得一席之地可能挑战更大一些。

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皇家马德里的年轻使者萨波尔塔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他与迪斯蒂法诺的关系已经建立得非常稳固，而且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迪斯蒂法诺也发现了这一点，在自己困惑于该何去何从的时候，萨波尔塔不仅仅是一个球队的说客，而更像是一个生活中的朋友，能够在非常关键的时刻给予他积极的支持。皇马方面已经越来越有信心，他们的这场翻身仗打得非常漂亮。他们不但阻止了“金箭头”前往巴塞罗那，还非常有机会把他带到马德里来。

最终的裁决将由国际足联和西班牙足协共同完成。其实西班牙足协的意见就基本代表了国际足联的意见，因为曾经的西班牙足协主席阿尔曼多-穆尼奥斯-卡雷洛正在掌管着国际足联的高层委员会。在与西班牙政府沟通结束后，卡雷洛向国际足联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根据此前的利马协议，国际足联已经明确规定，由于迪斯蒂法诺在百万富翁队成长的时间更久一些，国际足联更加看重百万富翁队与皇家马德里的这份合约。当然，他们并没有完全摒弃巴塞罗那与河床队的一纸合约。于是，卡雷洛认为，这两支西班牙俱乐部应该共同分享迪斯蒂法诺，就像百万富翁和河床队共同分享他时一样。当然，这种分享是存在前提条件的。迪斯蒂法诺将在1953-1954赛季接下来的比赛中，为巴塞罗那继续效力。而到了新赛季，他应该前往马德里为皇马效力，之后再到巴萨，这样交替效力直至1957年。

在这个决策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大乌龙。当国际足联和西班牙足协的意见转达给西班牙政府体育部的时候，放在莫斯卡多将军案头的文件上并没有列出迪斯蒂法诺在1955-56赛季的归属情况。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更倾向于那是一次出书写错误，或者是打印时出现的问题。当然也有许多阴谋论者将其归结于弗朗哥或者其他任何政治人物。不管1955-1956赛季的归属权是否被人做了手脚，但其实，这个小的书写错误（或者是某人的阴谋）并没有真正影响迪斯蒂法诺的决定。因为那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那个时期后的情况出现了更复杂的变化。

在获得裁决之后，迪斯蒂法诺通过媒体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依旧没有真实地表达自己的偏好，而是表示，自己的问题受到国际足联如此的重视，他感到非常欣慰。无论在哪家俱乐部效力，他都会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将奉献出无限的忠诚。在后来的岁月中，迪斯蒂法诺也非常喜欢与其他人分享他当时的真实想法。每当有人采访他关于这次裁决的问题时，他都会说：“我怎么可能在第一天为一家俱乐部进球，然后在第二天又攻入这家俱乐部的球门呢？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他一定完全不懂足球。”

他是伯纳乌的“金箭头”

也是马德里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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