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荔
今天与一群诗友赶到渭南市人和小学,参加一场名为“写给太阳的诗——2016陕西少儿诗歌大赛颁奖礼暨陕西少儿诗教进校园”的活动。活动在下午两点整开始,而我们12点45分才从西安交大出发,一路狂奔东二环上西潼高速。同车诸友有诗人、书画家李晓恒兄,《陕西诗歌》杂志主编、诗人王可田兄,还有西安出版社资深编辑吴革大姐。走高速到“渭南西”出口的时候,两条岔道出现了,标志不是很明显,开车一向彪悍的李晓恒兄惯性前冲,直接就上坡冲向了主道,而没有走辅道,等导航提醒我们的时候已经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错过出口要想就近下高速,必须继续朝东行驶,高速的下一个出口“华州区”已经是24公里之外了。
怕耽误了活动,孩子们仰着稚嫩的面庞在大礼堂翘首等待呢!李晓恒兄一边懊恼不已一边猛跺油门飞奔。好不容易下了高速,在人和小学现场焦急守候的工作人员电话告诉我们,走310国道更快一些,不必再从高速折回。于是,我们的车子在尘土飞扬的310国道一路向西飞驰。一开始大家还慌慌张张的,慢慢地陌生的风景吸引了我们,穿过农舍,越过田野,有时是泥泞不堪的土路,有时与巨大的渣土车大货车争道,被淹没在吵杂的汽车喇叭声中。我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忘记了我们一行人要去做什么了?仿佛一只蚂蚁,游走在钢筋水泥的格子里,穿过一条国道的孤独,看到整条路的喧嚣与躁动,不知名的树木,陌生的村镇,正在走的漫漫长途,好像谁都会被时间带走,在空间中迷路。好像一不留神,做了全世界的陌生人,做了过往的陌生人,从时间到空间的陌生人。
那些风中飘摇的树木,飞逝而过的站牌,陌生的面容,喧嚣的市集,打盹的老人,奔跑的儿童,熙熙攘攘的小吃摊,延伸的岔路,寂寞的飞鸟与我之间,究竟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命中的点缀。我摇下车窗,一阵风吹来,寒意立刻灌进脖子里。风吹过我的身体,吹过我的神魂,吹过遥远的过去和更遥远的未来,吹过城市、旷野和天空,吹向更开阔的地方。
每条路都通向尽头
只是出口隐藏得太深
所以每条路都像在突围
经过的人没有名字
有何事物接近不朽
最后时间得到所有光荣
有多少人生的岔道,让剧情从此转了一个弯,或许在某一条叉路上,有着另一处风和日丽的风景在等着你。想起张晓风在散文《错误:中国故事常见的开端》说:“在中国,那些小小的差误,那些无心的过失,都有如偏离大道以后的叉路。叉路亦自有其可观的风景, 曲径似乎反而理直气壮的可以‘通幽’”。反正都迷路了,干脆在恍惚中,做短暂的停留,全身心地领略,新到达的所在的光景和气味。也许我太敏感了,敏感就是要向着陌生之域开路。陌生之域,并不单指陌生的空间,而是说心魂中不曾敞开的所在。这个地方我不曾来过,也没有预料会来到,所以邂逅才会有惊心之感,迷失之感。一个世界向我展示的陌生性,就是它无法被同化的原创性。发现有时候,一个人突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一个全新地方把自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也是一件忘却烦恼与忧伤的好办法。因为,我在全身心地感受这个新世界,心有多空灵,美就有多深邃。
一路驱车飞驰在310国道,两边是冬日灰绿的麦田、零星错落的水塘、炊烟袅袅的村落、堆满瓜果的村集。我们居然不久后就到达了人和小学,而且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基本上在两点十分到达了小学门口。我们一行四人快步走进了以诗歌之名而聚集的活动现场。我们如同在某一个世界回来,分享了一段既漫长又短暂的“失重的时间”,我们那辆穿越飞扬尘土的汽车,曾像一座岛屿飞翔过半空。
想起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中说过:“诗是对理想的探索和描绘。凡是在描写的过程中以剔除一部分现实的东西,加进一些想象的成分,融入若干并非巧夺天工的真实存在的手法而壮丽自然的人,都是诗人。因此诗的目的并不是再现现实,而在于美化真实和为人的精神提供一个最优美的形象。”是的,诗歌的意义就是让你去感受陌生的世界,去追求完整的人生。每一个人都活在世俗的生活中,但诗歌有时让我们稍稍高于地面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它让你区别于其他的人生。嘿嘿!我们就这样以真正诗歌的形式,来到了一个诗歌与童心交融的清纯世界,走进一片诵读诗篇的美好的咿呀童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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