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晓庆在电影表演艺术上的造诣,笔者至今充满敬意
刘晓庆为什么不能办书法展?
二马头陀(冯华)
演员刘晓庆最近办了场书法展,引起书法圈内外诸多议论,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大体后者居多,说恶评如潮,亦不过分。笔者以为此事并不复杂,个中几个基本问题,我们用常识来一一判断即可。
其一,刘晓庆到底能不能喜欢书法?
当然能。
喜欢书法是一个人的权利和自由,刘晓庆也不能被排除在外。同为演艺界人士,徐静蕾、夏雨、车晓、孙俪、黄轩等皆雅好书法,字迹流传网络,为好事者所赏。尤其孙俪,拜了沪上名家为师,篆隶写得已是有模有样,远超一般书法爱好者水准。而演员张铁林,早岁即以大量收藏赵之谦等明清手札知名,其个人书写则取法晚明书风,作品和某些专业书法家的放在一起,也并不丢人。演员愿学传统,不好么?
演员徐静蕾作品
演员夏雨作品
演员车晓作品
演员孙俪作品
演员黄轩作品
演员张铁林作品
其二,刘晓庆到底能不能办书法展?
当然能。
展览是一种个人的宣传展示,是艺术与商业的结合,只要我能够承担起办展的成本、受得了可能的议论,我愿意办就办呗。与此可相参照,同为爱好书法之人,一些身居高位的官员,虽然写的不入门、不入流,但办起书法展来,亦是毫无愧色。且这种展览往往还引来大量的媒体报道,加上一班专业书法家前往站台捧场,大肆鼓吹,表扬起领导来一点也不吝啬。对照此情此景,刘晓庆也有理由像阿Q在土谷祠里一样,暗暗地想:和尚摸得,为何我摸不得?
其三,刘晓庆到底能不能卖字?
当然能。
市场经济条件下,只要双方自愿买卖,合法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一己之力为经济增长率做出点滴贡献,皆无可否非。且刘并非高官,手中无权,买她的字,应该也并无“雅贿”之嫌。从买方来说,有钱难买爷高兴,哪怕若干年后,这种字就是垃圾废纸一张,但我现在就愿意买,你管得着吗?从卖方来说,卖字挣钱以后,只要刘晓庆照章纳税,就无可指摘。
当然,在进行下一步讨论前,我们也有必要问一下:刘的字到底好不好?
不好,很不好。
刘的字,不要说与专业人士相比,就是放在江湖体里,也属中下之选——假如江湖体也分高下的话。说白了,从笔法、字法、章法的角度,都还不入门,不入流。这个大家见仁见智,此不赘述。
刘展真正值得关注的问题,其实不在刘本身。
也用常识来判断,起码有三点反思:
其一,专业书法人士不应该为刘的“书法”大捧臭脚,误导大众审美。一个名人爱好一门艺术,也拜了名师,也写了几年,自我感觉良好,办个展览来向社会展示一番,表示我有附庸风雅之意,有皈依传统之心,倒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作为在专业书法领域享有盛名的资深书法名家,刘晓庆不懂书法,你也不懂?以师生之谊前去站台鼓励,尚可原谅,但在展览开幕式上对刘的字给予无底线的拔高性评价,甚至将刘的书写升华拔高为是“对那些人格上、行为上乃至精神上的形形色色的假恶丑将是一种不宣而战的抵制和削减”云云,这就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儿了,略显滑稽与反讽。如果这是两个人的私下谈话,但说无妨,但在公开场合如此高调公开宣扬,当然是对大众审美的误导,是对书法艺术的侮辱,也是对学生本人的不负责任。
我以为正确的做法,是可以为学生的展览站台,但在发言中应实事求是,既肯定其心向传统之雅意,又对其作品的问题、改进的方向、审美的提升等等,给出坦诚、中肯、明确的意见。如此,既符合老师的身份,做到了真正对学生负责,对大众审美提升又是一次极好的普及宣传,尽到了专业书法工作者的社会责任,岂不两全其美?
刘晓庆书迹
其二,“书法”的评价和进入门槛之低,是书法圈群魔乱舞、众声喧哗、乱象频出的一大原因。由于缺乏书法审美与欣赏的通识教育,大部分人中国人在书法这件事上是比较自信的。有的觉得我不会写,但是我会看;有的觉得只要拿起笔,蘸上墨,对着宣纸,随手一挥,那就是“书法”了,顶多是书法水平高低不同而已。毋庸讳言,在传统艺术各门类中,大众唯独对书法具有这种低门槛的广泛认知和极大兴趣,总认为不过是随手一挥之事,似乎谁都可以在书法这个领域撒一下欢儿,此真是书法之哀!同为传统艺术,你拿起毛笔,随手画一幅国画看看?你随手写一首格律诗试试?你随手弹一曲首古琴听听?因此,说白了,是这个时代对书法审美和评价的无知,造成了对书法进入门槛的误解;而“书法”门槛的进入之低,又加剧了社会大众对书法审美的无知程度。因此,当代书法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书法审美欣赏的通识教育问题。
在中国古代,书法本是精英阶层的艺术,我们看历代书法史上的大家,实际上都同时是那个时代的文坛领袖或文化大家,其门槛之高,有着广泛的共识。即使当时普通士人的书法,虽曾有台阁体、馆阁体之嫌,但技法总是过关的。古代也有所谓名人书法,这些名人书法,可能达不到精英书法家的艺术高度,但其基本技法,大体也是过关的。哪像今天,“玖球皇後”之类的名人书法、江湖书法甚嚣尘上大行其道,简直让人窒息无语。
其三,归根结底,我认为此事刘晓庆的责任不大,责任在刘之外。甚至刘晓庆之不懂书法,主要的责任,也不完全在她。一是在上学阶段,我们的学校教育中,并没有给过“刘晓庆们”良好的书法审美通识教育;二是在拜师学习阶段,老师看来也没有给她良好的技法和审美训练;三是在办展览阶段,部分媒体和专业书法人士给了她不恰当的吹捧,让她彻底失去了对自己书法水平的清醒认知和对书法这门传统艺术的敬畏。
因此,刘晓庆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刘展恰像是一面照妖镜,我们每一个专业书法人士也好,书法爱好者也好,都可以拿来照照自己。如果镜子里面不小心出现了一个丑八怪,那还是赶紧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下真功夫去解决一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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