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52.当家教义工联想到没思想的动物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52.当家教义工联想到没思想的动物

这是我唯一一次当家教的经历，免费的家教。

1988年4月2日

下午张同学带着身孕来了，让我很不好意思，其实她写封信来就行了，还大老远跑一趟。她来告诉我，下星期一晚上带我去见高教局那家人，我是去当家庭教师的，由于是帮朋友的忙，我不能收钱，只是为了维护好这层关系，于人于己都有利。原本别人是请张同学当家教的，但她身体不方便所以我顶上。

4月4日

晚上去见了高某局的丁处长（？），其子叫丁某生，家长说，他们的儿子语文考试不及格，基础不好，很多错字。她母亲（姓杜）喋喋不休地把她儿子的情况告知我，并说她专门去书店买了语文课本，她儿子有什么书她就有什么书，但还是帮不了儿子。

最后我们定下每周三、六晚来给她儿子补课。

我在他们家坐了一个小时，就见有三批客人来找丁叔叔，全是应届毕业生，找他帮忙分配的，其间还有两个电话找他，估计他是个实权人物。他说认识48中的校长、语文科组长。

4月6日

家庭教师今晚粉墨登场，就此拉开序幕。这个小子经我一教，基本能正确划分句子成分了，看来他并不笨，属于一点就明的人，只是他的分析能力欠缺，占了10分的阅读分析题，他一分也捞不到。

告别时，她母亲让我再坐一会，喝杯茶，吃个蜜饯，我则简介了今晚给她儿子讲的知识和今后的初步打算，她一再说“谢谢你”。

4月8日

晚上又去做家教。这个学生挺听我的。我一心两用呀，在抄题给他做时，问了他一个趣味题：“一年中哪个月人们说话最少？”他答不出来。我又问他喜不喜欢油画，看过达芬奇的画没有？然后他问：“是不是那个大美人头？”我笑了，原来蒙娜丽莎那幅画在他眼里就是大美人头。

今晚他对我熟络了了很多，临走时还说了声“老师再见。”丁叔叔和杜阿姨一再谢谢我，我都有点受不住了。

杜阿姨送我到楼下，对我说这孩子对我印象不错，说以前不懂的经我一讲他就懂了。杜阿姨还说星期天到我家坐坐，我可不敢当，我说不必客气，星期天我要去找同学。

4月15日

晚上结束了家教，从杜阿姨家出来，杜阿姨硬是要我带点水果回家，我推辞不掉。

4月22日 这个男孩的记性也真差，一分钟前做过的练习，一分钟后再问他，又不懂了，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

他母亲问我：这孩子的语文还有没有救？我说当然有，只要他上课用心听，课后认真复习，语文是不难的。但愿他中段考能及格，如果他能拿到70多分，就是相当大的进步了，我这12节课（每晚1.5个小时，即两节课）就不算白上，对他们家就有个交代，对张同学也好交差，否则我真不想再去给他上课了，该补的已经补了，没补的是因为学校的老师还没讲到。为了当这个家教，不仅要备课，还要老是为他找练习，这也不容易，找到了还得抄给他做。

4月27日

上周和那个学生说好了，这周我不去辅导他了，让他自己复习，今晚我却不放心了，怕他明天考不好，到时会说我这个家教没用，所以今晚我又跑去了，专门让他问问题，我给他解答，再让他做课本后面的练习（我发现他们的老师很会偷懒，连书后的练习也不叫他们做）。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待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不懂了，我就离开了。

5月4日

今晚在丁叔叔家当家教时，遇见大学时教我们写作的顾兴义老师，他最近提了副教授，分到了房子。

我问顾老师：“还认识我吗？”

“认识，张某某。”毕业四年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在，真让我想不到。

顾老师问：“今晚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丁叔叔替我回答了：“她帮我儿子补习语文。”

顾老师就说：“张某某的语文学得不错。”

感谢顾老师对我的美言。我的语文是学得够可以了，但又有何用？原本我是想当记者的，可这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5月11日

我当家教教的那个学生这次中段考语文得了80分（没有作文），是考得最好的一科，其他科目都是六七十分。可以说这有我的功劳。不过我实在不想去了，只是没有找到推辞的借口。今晚我看了这男孩的绘画，全是素描，画得相当不错，原来他每星期天去河南一个美术老师家学画，他父亲真有办法，帮他请了绘画、语文、英语各一个家教，估计都是不付钱的，象我这样免费为他提供知识。

这个孩子写作文实在不行，写不出东西来，今晚（5月13日）看他写《我和妹妹》，笼笼统统，我给他讲评之后，让他重写，一小时以后看他的二稿，总算有点起色。

我们在学习时，两个老太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好一阵才出去，间或又有一个老头闪进来拿衣服。我发现他们家屋内的摆设乱得让人心焦，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满屋都是，让人很不舒服，这样的环境也没人收拾一下。我多管闲事了。

1988年5月22日

女友来了一封信，让我推辞几次，不去当家庭教师了，然后找时间或写信跟张同学说。“就说你家事情较多，身体很疲很累，想休息一段时间。其实事实也是这样，你家事情太多，又少不了你，再加上这样的无偿家教，知趣的人家也该会做点，他们是不会有啥不满意的，难道还强迫你不成？张同学方面我想她也不应该说什么。帮助的事，能帮就忙，适而可止，我看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可以了（我是这样看的）。”

女友说的得很对。我早该辞掉这份家教了，没一分钱，我的辛勤劳动没有任何报酬。我已经去了两个月了，每晚两节课，迄今为止我上了30节课，如果每节课1元钱，我也该有30元，何况市面上家教的价格是每小时4元，如此算来，我该有90元的报酬，可现在分文没有，太亏了。所以从下星期开始，我准备慢慢辞掉这让人厌烦的家教。

5月27日

晚上又去给人补课。我对杜阿姨说：“所有的知识都补完了，有些地方他没学过的我也教他了。”我的本意是补课应该告一段落了。可她偏不明白，也可以说假装不明白，说还要巩固提高。

我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初一、初二有多少东西可补呢？自然，作为家长，即使再没有东西可补，只要我坐在那，监督着他们的宝贝儿子，那也是好事。

补课时间快到时，杜阿姨说：“张老师，谢谢你，好在他还听你的。”

老说谢谢有啥用？这话谁都会说，可他们到底拿什么来谢谢我呢，就用嘴说出这两个廉价的词吗？就用把小丁介绍给认识这件事吗？其实小丁是小陆的同学，即使丁叔叔不出面，张同学他们也会帮我，何况如果这事真能成功的话，得益最多的应该是小丁，而不是我。我不想让这家人用一个小丁将我拴住，老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当家教，如果他们真是这样考虑的，我立刻再不和小丁来往。

看来这家教暂时还得当下去，好在快放假了，慢慢地再磨几个晚上，等这学期一结束，立刻与这家教永远告别，如果谁家花钱请我当家教，我都要考虑考虑（这钱实在不好赚，还得另外备课），何况还是无偿服务？但愿这学期快点结束，让我从这苦海里解脱出来。

1988年6月10日

晚上我没去当家教，既没有事先说好，也没打个招呼，管它呢？这家教我早就不想去了，何况我和丁家没有签合同，也未索取任何报酬，他们把我当成廉价劳动力，一两个月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过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累死的。

1988年6月15日

晚上又去当家教，一到楼前，就见那两兄妹在楼下玩，见我一到，哥哥马上跑回家，后来据他母亲说，妹妹每星期三、五晚都到楼下等我，一见我来了，就赶快回家报告哥哥。

补完课后，杜阿姨和那个老婆婆硬是拉着我，吃了一碗雪耳糖水，杜阿姨又拿了一袋橙子给我，实在推迟不掉，拿回家了。切开一看，这些橙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都干了，没一个可以吃的。母亲不满了：“这样的橙子，怎么能拿来送人？”

我知道这些橙子是别人送的，他们吃不完，再做个顺水人情。

杜阿姨说她的孩子对我印象很好，我这人给大部分的人印象都很好，我有这种自信心，再加上教学上有我自己的方法，自然给他们的印象是好上加好。

1988年6月24日

今晚最后一次当家教，我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他说《黄生借书说》很难翻译，我又一字一句地给他翻译，总之我很累，喉咙很不舒服。

临走时，杜阿姨硬要我吃块西瓜，我没吃，却吃了丁叔叔刚从澳门带回来的腰果，挺香的。最后我留下话，如果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星期天到我家问我，我准备尽完最后一次义务，因为我是很负责的，然后我就要说声byebye了。为了这个读初二的男孩子，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况我与他们家非亲非故，何必如此负责、认真？本性难移也。这一切总算快结束了，我可以松一口气了，假如他们家下学期还要我去辅导的话，我就要找借口推了，而且一定要千方百计推掉！白天上课，晚上还上课，真能把人累死。

唉！一切都快结束了，但这件事结束了，还有别的不顺心的事在等着我，而且，有些事的结束日期是遥遥无期的。这两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真感到忙不过来，尤其是这几个月，让我筋疲力尽。又有谁能为我分担些什么？做人太辛苦了，做长女更是苦上加苦！在学校，工作辛苦，在家里，干家务辛苦，还得为父母，为妹妹弟弟考虑，却没有时间为自己考虑，既然做人如此辛苦，倒不如做个没有思想的动物，那样会轻松很多。

1988年10月11日

没想到晚上丁叔叔和杜阿姨会来，还拎了一袋苹果。

开门一见他们，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他们还想让我抽空去辅导他们的孩子。我说我很忙，一再强调我除了上正常的课之外，除了改大量的作业外，还要补课，而且今年的教材全改了，我现在也是边教边学，再说我也没教过初三，没有经验，不敢误人子弟的。他们应该听出我的意思了，但还是问我，能否每周抽一个晚上去点一点他？他们不知道，光这“点一点”，我就要准备两个小时的课。他们居然还说每周三行不行？我还没有答应去点一点，就把时间安排了？我说：你们别定时间，我不定哪一天才有空呢。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我答应考虑考虑。其实不用考虑，我压根就不想去。

临走时，杜阿姨居然塞给我一个红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塞回给她。等我送他们到局大门口时，我才把红包成功塞回给她，转身就跑。

回家后我对母亲说：“现在想到给我钱了！”明摆着，假如我收了这个红包，我就得上门为他们卖命，真够聪明的。母亲说：“如果是同一个年级，还可以去指点一下，不同年级，还得重新备课。”不管是否同年级，都是不能去的。

对了，丁叔叔还问：“上次那个小丁不行呀？”

我对他摆摆手，意思是别涉及这个问题，见他好像不太明白，我立刻自己转了话题。我可不想变成天平架上的砝码，我教他们的孩子，他们帮我介绍朋友，多庸俗！何况我不想那么快把自己嫁出去。他们如果会做的话，当我教他们的孩子时，就该给我些报酬，而不是现在想叫我再去时才给我红包。

我绝对想不到比我大一辈的人会亲临我家，但愿我的慈悲心肠不要再出现，否则我又会做出傻事来，但愿他们别再来，我不希望他们三顾茅庐。

10月13日

我上完公开课后，去了张同学家。张同学说，她儿子满月那天，丁叔叔杜阿姨去了她家，提起我，问我有没有朋友，还想让我去帮帮他们的儿子，说他们的儿子只听我的，张同学答应到时和我说说。今天她的意见是，“如果能帮还是去帮一帮，他们会很感谢你。”

张同学还说，关于那件事，丁叔叔问过小丁，历史男的答复是：“双方都没有什么诚意。”这答复很巧妙，老谋深算。

1988年11月9日

没想到晚上丁叔叔的儿子会找到我家来，问了我很多关于复句、句子成分的知识，害得我口干舌燥地为他讲了一个小时，看来我想逃也逃不掉了。上回他父母来找我，让我继续辅导他，我只答应有时间就去看看，结果我真的没时间去，他们见这招不灵了，叫他们的儿子找上门来了，怎么办？当初真的不该答应帮这个忙，现在有点无法脱身的感觉。

（4420 美图致谢广州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