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阳lp
2021年的年末,新冠疫情再度肆虐神州。
对比去年的“网传”,大家普遍来说情绪“基本稳定”,除了吐槽购物、旅行不便,以及民生难安外,并不似去年年初那样充满了对新冠疫情感染的恐惧。
即便如此,因为疫情夺去的生命总还是令人痛心并缅怀的。
其实每当生命面临威胁,或感觉危险离自己如此之近时,总会幻想要么天降神人救世,要么飞升成大罗金仙,总之“死亡”和“伤痛”离自己越远越好。在医学昌明的现代,人们对于“生”的希望有时尚且奢侈,何况在古时战乱丛生、普遍愚昧的时代呢?
因此遍观古籍,似乎能从流传至今的信仰里找到一些能够让人依赖的源泉。如基督教让人拼死得荣耀并归于天堂;佛教希望大家“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道教则直接用“肉体飞升”给出“通关大赏”。
顺便说一句,宗教崇拜的根源都是人类在面对未知和威胁而无力抵抗时选择的顺服。前两者尤为明显,至于后者则索性采取“不但不跟你玩了,连身子都不留给你”的“决绝”态度,从服用“金丹”到修炼“内丹”,从房中术到“天人合一”。道教的表态极其“直给”——
大家要一起玩的话不太好,不如各玩各的。而且要相信科学。
由此在道教形成和道家思想产生的过程中,总有些因“时间论证”产生的附加品,比如淮南王刘安的豆腐和伴生的成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有炼丹时不小心发现的“四大发明”之一:火药。
但无论哪种附属产品对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产生过什么样的影响,都始终动摇不了道家的唯一指定终极追求:
成仙。
产生这种类似“漫威超人进化史”想法的大背景也很简单——
对穷人来说,成仙就能享受御龙飞玉京、终身陷锦绣的生活;对于富人来说,成仙最大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我这一身荣华,一定要受用万万年。
无论是谁,大家都知道“成仙”首先能够规避掉的就是死亡。
一
言及由衷,叹为观止!
“你愿意相信这世上有神仙还是有外星人?”
这句台词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偶尔萦绕在我脑海中。
因为这个问题的选择空间太大,或者说两者都信没错,两者都不信也没错。前者是一个“脑洞”问题,后者是一个“主义”问题。
所以我在看这句台词以及产生了这句台词的电影——《双瞳》,每次看都有一种别样的心境。例如岁月静好时看它,它是一部惊悚悬疑片;遭遇不公时看它,它是一部文艺幻想片;世事纷乱时看它,它就是一部“想逃避的话,这未必不可以尝试”的“科普”片。
本来我想偷懒,干脆找一些网上已有的影评来讲一讲这部我认为是“不说鬼但实在令人拍案叫绝的惊悚片样板”,但后来翻看了一下,大多都在讲场景和人性,还有悬念与番外知识。似乎并没有人提到过影片中的大反派——通过科学手法杀人想要“成仙”的重病女孩。
尽管在某年一部贺岁档电影中,通过摩天大楼里的“场景复刻”式的“致敬”让一部分观众再次了解到导演想“致敬”的这部《双瞳》,但如果只是简单地因为大片“顺带”看这部二十年前的电影的话,滋味则少了许多。
毕竟这部电影同贺岁片的氛围完全不同,整个电影格调十分压抑且诡异,片中有两场戏非常震撼,一场是当某人走进现代化的大楼,通过密码门后,一栋从异地原封不动搬运过来的道观出现在我的眼中,那种震撼以及“格格不入的神秘感”直到多少年后,都被一些希望玩“气氛”的文艺创作者膜拜。
另外一场则属于“删减内容”,即在道观中信众与警方的大厮杀,以及“修仙女孩”的左右护法放弃抵抗后淡然坐在地上念诵经文。
所以说很客观的话:
玩“腔调”和“氛围”这方面,内地很多大片里的经费和场面都有了,节奏尚待调整。
当然,对“普通观众”来说,有些已经做得足够好,但对于一直信奉“神秘主义”者来说,“调调”一定要有。所以就像那句“神仙和外星人”的问题一样,《双瞳》在整个“探案”的过程中对问题和悬念的设计值得称赞:
凶案频出为哪般?违背自然雾笼山。
洋人探员来协办,忠良警探屡遭谗。
双瞳罕有是异象,道人修仙呈凶残。
真相渐欲现眼前,同伴又遭命中难。
成仙只为脱病痛,干死反派把家还。
在我看来,《双瞳》的结局甚至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在整部电影中有两条故事线随着影片情节的推进而令我沉思:
一是在警察办理“超自然案件”时自动自觉地把“难啃的案子”甩给因为检举同事贪污(这个同事还是自己的小舅子)而遭到排挤的主人公黄火土(梁家辉 饰),在办案过程中一边解锁“成仙流程”一边锁定凶犯,最后克服重重阻力和幻术声张正义并与分居多年的妻子(刘若英 饰)重归于好。
应该说电影艺术是美好的,尤其在成年之后复观《双瞳》,刺激之外看这条线会觉得,如果这种“害群之马”摆在现实里,哪里轮得到他来做事呢?只怕一辈子要“好好反思,耗子尾汁”了。
一是“目生双瞳”的女孩凭什么能让两个原本做IT做到公司上市的兄弟俩把家产全部变卖后追随她,更以此召集了一批信众。
这种“邪教迷思”放在现实里也很好解释:
当科学和医学都无法挽救一个人行之将朽的身体时,“飞升摆脱现实”是唯一的精神依赖,甚至为此杀人也在所不惜。不信的话如果仔细阅读近年来媒体揭露的一些“邪教”新闻以及宣讲思想,都会发现其中信众不乏高学历人群,有些家资颇丰,只是收入陷阱和精神空虚、乃至“不确定的未知恐惧”和“死亡和病痛”,才让他们沦为愚昧的工具。
二
经典背后,难以言表!
曾与人讨论《双瞳》时说到两个“科普问题”:
作为一部“神片”,《双瞳》在侦探过程中对道家人物和典故的考究十分严谨,对于“能带脑子看电影”的观众来说,所获得的“课外知识”远多过电影本身。
像我这种不关心时事和历史但又有些较真的人,看完之后会固执地查资料,查一下“为什么基督教在古代被称为‘景教’”、“黄大仙杀人成仙可有历史记载或道家典籍作为佐证”、“美国人在中国台湾设立‘窝点’为什么用‘文化交流’的名义”等等。结果一轮查询下来感觉收获更多了。
就拿“黄大仙”来说,直到现在还有人以为电影里提到的“黄大仙”是东北的“黄大仙”,其实两者别说不是一个人,都不是一个物种。
东北的“黄大仙”是黄鼠狼,而《双瞳》里的“黄大仙”说的是中国南方,尤其是广东、福建一代供奉的仙人。
已故著名演员、动作指导、“道士专业户”林正英先生就曾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主演过电影《黄大仙》,比较系统地根据传说讲述了黄大仙的前世今生以及修仙由来。
至于《双瞳》里提到的“黄大仙”叫黄裳,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最早出现在金庸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第十六回“九阴真经”中,通过老顽童周伯通对郭靖提及到:
黄裳是一个武林奇人,为报仇一口气练了四十年的武功,等武功练好后,仇人早就死了,气愤之下他只好撰写了《九阴真经》,引得江湖一片混乱……当然,这只是小说言。
而历史上的黄裳却是北宋礼部尚书、词人黄裳,他之所以从官员、词人演变成道士,原因是其在任福州知州时,宋徽宗访求天下道教遗书,派人送到福州后由他亲自监督印制,所刊道藏称为《政和万奉道藏》,对后世的道教研究贡献颇大。用周伯通的话说:
“他生怕这部大道藏刻错了字,皇帝发觉之后不免要杀他的头,因此一卷一卷细心校读,最后便精通道学,竟成为一位武功大高手”。
黄裳刻过道教的书,加上宗教的影响力,后人就想当然地把黄裳说成了道士,至于是否如电影《双瞳》中所说黄裳“杀恶人以求仙”,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查到依据。也许是编剧杜撰,也许是我依旧孤陋寡闻,有知道的朋友希望能指教一二。
不管怎么说,能把“编故事的功夫”做得这么足,以我为数不多的阅片量来看,华语同类型电影中唯有《双瞳》和《三更 饺子》等有限的几部作品,后者虽然“又反动又黄色”,但依然属于“借长生说人心”的佳作,以后有机会我会讲到。
前些日子我看了几部谈狐说鬼的影视剧,有网络的,也有院线的。可惜都是看了一半不到就点击了右上角。
只因“借鬼神讲人心”这个事本身就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然而遗憾的是,无论是“致敬”了谁,还是“复刻”了谁,都只浅限在表皮,难入精髓。有些干脆连“表皮”都做不到,“吓人”都“吓”得十分充满童趣,更不用谈为了一个传说去“找资料、做功课”了。
以至于到现在,这部二十年前的电影我也只能依然奉为“神明”。
三
写实主义?现实主义!
说了那么多,还是回到我如今再看《双瞳》时比较感兴趣的主题:
长生不死。
“老去”、“死亡”、“伤病”在一种智慧生物群体中的恐惧传播效应是极其广泛和严重的。这种恐怖传播放在当今中国社会里最“显像”的有“医美的愁”和“40+女性的苦”,有“永远冻龄的神”和“保持少女的感”。
但在《双瞳》里,那位目生“双瞳”的女孩则显得“单纯”多了:
求仙的外衣下,无非只有一颗被病痛折磨着只求苟活的心。
如前所言,寻常时节看《双瞳》体会不深,因为“疾病”似乎离我比较远,而在疫情复发的大环境下再品味这部电影,看看周遭戴着口罩的你我,以及手机上时不时弹出的新闻资讯,总有些感慨:
当求生欲被激活时,别说“成仙”,只要不被感染、不被封小区,还能自由地走在外面工作、旅行,在这个时候似乎跟“神仙”也差不多了。
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感谢疫情,因为如果没有一次“失而复得”,没有某天又观《双瞳》,可能也不会突发奇想并“以小见大”,把一个其实很可怜的苦苦求生的女孩同亿万人的病魔威胁联系在一起。
只是人性自私者如“双瞳”,为求苟活不惜杀人成仙;人性无私者如“黄火土”,为求公义不惜以身证道。
都是“生死”,意义不同,性质一样。
但无论如何,求仙也好,抗疫也罢,总还是要相信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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