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顺晗｜《廖家坳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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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浪平，和别人吵架就说“连廖家坳都没翻过就闭嘴吧”；要诅咒别人就说“咒你后十八代都翻不过廖家坳！”准能把气氛推向高潮。

廖家坳是浪平人的祖先为了走出大山，用锄头在山脉上挖出的一个口子，位于小镇南面土山上一个相对较低的位置，海拔大约800米。廖家坳从开掘至今一直是浪平人进城的必经之地，是摆在浪平人面前走出大山的第一个困难。在没有汽车稀缺的年代，单靠脚力村民通常走到廖家坳就精疲力尽、知难而返了，因此在浪平乡里长期流传这一句俚语“浪平人翻不过廖家坳”。也正因这句俚语，在浪平骂别人“翻不过廖家坳”是对他的能力和人格的极大讽刺。

我对廖家坳的初次印象是在初一的一堂语文课上，当时瞿道杰老师讲“浪平人翻不过廖家坳”时颇为自豪的神态我至今历历在目，他曾打破传言翻过廖家坳到百色师专学习，而后就成了一名吃公粮的人民教师。不久莫老师又给我们普及了罗长兰考入清华大学并在地产行业取得巨大成功、杨长勋文学作品轰动广西文坛等冲出廖家坳的案例，使廖家坳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我开始思考外面的世界，立志要翻过廖家坳出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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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初中毕业我选择不读书，那么现在我绝对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农民，毕竟体内流淌的血液已经积攒了几百年的农耕基因。我的堂兄弟共19人，除了我都没有上过高中，甚至有一半小学都没毕业，但他们都已经是优秀的农民了。

廖家坳对浪平人是“龙门”的象征，冲出了廖家坳意味着职能改变，冲出了廖家坳就等于脱胎换骨。但限于现实条件，大部分家长甚至在小孩出生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什么翻过廖家坳就不想了，龙生龙、凤生凤，老农的儿子会种地就行”。

浪平镇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位于岑王老山国家级自然森林保护区的核心区域内，四周山峦重叠、密林丛生，交通极其落后，目前仍没有通二级公路。巍峨险峻的高山把浪平抱在怀里，保护这方百姓免收战乱流离之苦，却也把这方人困在了这里。

浪平没有肥沃宽阔的土地，人们是在石头缝里求生存。在石头缝里东一撮西一处置办土地，一年的勤劳也常常只够养家糊口，浪平人根本没有闲暇，也不敢想走出廖家坳。

03

能成为翻过廖家坳的一小撮人之一，我是幸运的。我的堂弟平时成绩和我不相上下，但中考差了10分不能被市重点高中正式录取，除非交高价学费，他最终辍学回家。而我也没上重点线，但恰恰比堂弟多了10分，被一所当年新开的重点高中破格录取了。那时候，在父母亲戚的眼里，除了上重点高中，其他的都是花钱的不如种地实在。以至于现在40岁的堂哥拧螺丝累了会抱怨“当年非得要我去学修车，要是像我同学一样读个卫校中专现在都坐着领钱了”。

庆幸经过几代榜样的宣传和鼓励，现在浪平镇越来越多的家庭看到了读书的光和热，学子也将种地的优秀品质应用在了读书上！十年前一个班考上高中的人数屈指可数，而今天已达十之五六的学生可以上高中。浪平越来越多人看到了希望：浪平人可以翻过廖家坳！

但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要告诫学弟学妹们，大家要明白冲出廖家坳只是开始，我们还需更加努力！仍记得第一次坐班车外出上学快翻过廖家坳时，望着山下的家，我心里念了一遍“孩儿立志出乡关，不取功名誓不还”。出廖家坳只是开始，离功与名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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