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69式藏尸花槽，双手被麻绳反绑，其中一具的口含四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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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难得的休息日，于是在咖啡店自己研究新品种的咖啡来喝。咖啡店的老板今天不在，店里没什么客人，另外两个店员同事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小加菲猫跑到我身旁的高脚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我煮咖啡。经常和刑案，现场，尸体打交道，我开始珍惜眼下这种岁月静好的时候。然而没安静多久，门上风铃一响，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打盹的服务生正要去招呼客人，结果看到来客之后，反而看了看我，继续休息。之后，我就瞧见梁震走到柜台跟前。

「来喝咖啡？尝尝我新研发的——白色恋人。」我将一杯卡布奇诺推到他跟前。

梁震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太甜。还是给我来杯纯苦的吧。」

「......」我给他另外冲了一杯递过去，「找我什么事，不只是喝咖啡吧？」

梁震说道。「又有奇怪的案子了，你不是说了吗？怪异的刑案发生，要找你一起去全程参与破案。」

我立即来了兴趣：「真的？这回是什么案子？」

梁震笑了笑：「说起现在这案子，先得提 15 年前的一桩旧案。你听说过水泥悬棺案么？」

「水泥悬棺？」我思量半晌：「这名字有点儿耳熟啊。让我想想——是发生在 S 市的案子吧，并不是咱们这儿的。因为案情挺离奇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说是十五年前，一对谢姓兄弟死在 S 市的一座高层住宅楼的阳台水泥花槽里，尸体的嘴里还含着四把钥匙，身下还有奇怪的符咒。但是听说这是一件悬案了，当年没破，怎么，现在破了？」

梁震说：「没有，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件很像是这水泥悬棺案的凶案。我刚从现场回来，有没有兴趣听听？」

「好啊，你等我下。」说着，我放下手上东西，拽着梁震到了二楼坐下，并把自己的录音笔打开：「快说！」

梁震说，「我看过十五年前的卷宗，今天距离当年的凶案正好过了十五年。而一个叫张美的女人死在自己家里，这女人是当年客死他乡的谢家兄弟的弟媳。张美在家中服毒自杀，然而经过调查，她并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而且，她和谢家兄弟一样，死的时候，手中握着四把钥匙。听说张美生前对 4 这个数字很迷恋，觉得是她的发财数字。她的床单上，也就是尸体躺的地方，也写着一道咒语。」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咒语？」

梁震将在现场拍的一张照片给我看。

尸体大概是被移走了，照片上只有床单，床单上是鲜血画的一道符咒，看不明白是什么。

我问。「这符咒，找人看过是什么意思了吗？」

梁震说道。「找了，我还真找了个附近道观的道士问了，道士说，这符咒的意思是镇鬼。也就是说，这是镇压恶鬼的符咒，让怨灵无法轮回。」

我问。「那也就是说，十五年前的符咒，也是这个？」

梁震说。「对，我对照过十五年前的卷宗，一模一样。」

于是我要求梁震把十五年前的旧卷宗给我看看。

梁震便将一份打印出来的卷宗副本递给我。于是我开始浏览当年的这奇怪的旧案详情。

2004 年 12 月，也就是十五年前，住在 S 市伊丽莎白大厦 26 楼 2603 室的冷氏夫妇，感觉到近来屋里一直有一种特别臭的气味，而且那股臭气越来越烈，让人难以忍受。

于是两人在屋内寻找气味的来源，却发现味道是自窗外飘来的，而气味飘来的方向正是邻居 2602 室的阳台花槽。他们两家的花槽中间虽然有墙相隔，但仍有个小水渠连接两边，严格来说是可以互通的。所以两人觉得，臭味可能是从邻居家过来的。

于是他们这才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邻居家的人了。

冷先生走向臭味最浓烈的阳台边，移开挂在窗边的毛巾，却赫然惊觉，白色的毛巾竟然被染成了暗红色。一股剧烈的腥臭味儿，从 2602 室那边传来。被染血毛巾吓坏的冷氏夫妇立即报案，警方也尽快赶到现场，发现臭味与血液的来源，果然是来自隔壁 2602 室的水泥花槽。

由于敲门没有回应，因此警方联系了房东。房东立即赶了过来。据房东说，他的房子在三四个月前被租给一个外地人，这位租客宣称还会有两个同乡搬进来。不过，警方在人去楼空的 2602 房间，却找不到这三个人的踪影，只留下那毫无植被，还不断渗出血水的水泥花槽。

因此警方请了建筑工人前来协助开启被封住的花槽，花槽相当大，显然有人把什么东西掩埋在花槽中，还多盖了一层水泥和土壤上去。在开凿的过程中，浓郁的恶臭不断飘出来，负责开挖的工人意识到里面可能是尸体，于是抗议不干。后来警方只好找来消防队员协助，终于从水泥花槽中挖出一具床单包裹的腐烂尸体。

但更惊人的是，这具尸体下面竟然还压着另一具以同样手法处理的尸体，同样腐烂肿胀不堪。两具尸体皆为男性，约三十岁左右，由于已经腐烂，因此难以辨识面容。

他们被以头脚相反的方式迭在花槽中，双手被麻绳反绑，其中一具的口中含有四把钥匙，下面压着一把铁锤，警方怀疑这就是谋杀两人的凶器。除此之外，尸体下方还有奇怪的符咒，令人不寒而栗。

因此调查人员开始推测，消失的自称齐瑞的租客与他口中的另外两人，与这桩案件脱不了关系，可能是齐瑞杀了这另外两人逃之夭夭，可能他就是尸体之一。不过要能证实上述推论，唯有等警方追踪到齐瑞的下落和验尸结果出来才能知道了。

在等待验尸结果时，警方盘问了伊丽莎白大厦的住户们，才发现原来除了报案的冷氏夫妇，注意到 26 楼有问题的人还不少。一位女士声称，在 12 月 19 日深夜，曾听到两名男子的呼救声，还有一名女子的惨叫；另一位住在案发现场楼下的邻居，则听到楼上有人出入施工的声音，这显然是水泥花槽被密封的时候。

尽管这些邻居都注意到了这里发生了怪事，不过众人还是等到藏在里面的尸体都发臭了，警察也来了，才愿意将这些异常现象说出来，可见城市已经越来越人情冷漠了。

到了 1 月 3 日，确认了死者身份：原来两位死者都是 Q 市有名的珠宝商谢玉清的儿子，谢连明与谢连臣，而不是神秘失踪的外地人齐瑞。谢连明是大哥，33 岁，已有家庭；谢连臣则排第三，年约 27 岁，仍然未婚，两人近年都接手了父亲经营许久的珠宝生意。

根据警方在 Q 市和 S 市辗转奔波的调查结果，谢氏兄弟在遇害前三个月，几乎是一个月来一次 S 市，就算是生意真的做的很大，这频率也有些不寻常。另外，两兄弟在家乡也是花名在外，时常流连声色场所。

于是警方最初怀疑两人惨遭谋杀，可能是陷入了桃色纠纷。除了桃色纠纷，警方还做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老三谢连臣可能在 S 市与人纠纷或遭人设局，结果惨遭绑架，绑匪向其父谢玉清索求巨额赎金。谢父派大儿子谢连明带钱去救弟弟，没想到却双双惨遭撕票，魂丧异乡。

之后，警方调查出几个可能性。

第一，两兄弟近年在 S 市设了一家公司，用来炒黄金，结果公司却突然破产。另一个消息指出，两兄弟遭人诈骗，惨赔一千万，导致他们生意失败。于是两人杀到 S 市来找诈骗犯算总账，想不到却被反杀。第三个消息则恰好相反：兄弟两人才是诈骗的一方，结果被杀。

究竟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案发原因，遗憾的是，尽管当年警方努力想查出真相，但找到这些线索之后，却再也没有进展。警方调查了诸多可能涉案的女性，却也无法确定是否其中有人是那晚上发出惨叫的人，当年的刑侦技术水平也有局限性，因此调查起来相当的困难，调查逐渐就此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悬案。

疑点重重的双胞胎姐妹

我看完之后，颇觉感慨：「真像是恐怖电影啊。然后呢，死了的张美，具体怎么回事？」

梁震说。「张美是谢家兄弟的弟媳，就在 19 号，突然在自家别墅洋房的三楼，服毒自杀身亡。张美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嫁入豪门了。张美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沉迷赌博，在死前还曾经狂赌，但即使如此，她并没有负债的经济压力，所以说她自杀，真是略显蹊跷。

不过，她生前对 4 这个数字很执迷，别人觉得 4 丧气，她的车牌、门店牌都是 4 号，家中三楼有 4 间空房，看来是把这个中国人认为的不祥数，看成自己赌博的幸运数字。所以我想起来，她当年惨死 S 市的大伯，尸体被发现时口中也含着 4 把钥匙。」

我说：「太邪门了，所以这两者之间会是巧合吗？但死者的口中为何有四把钥匙？为什么尸体下面又会有镇鬼的符咒？这是否代表当初杀害谢家两兄弟的主谋，就是迷信的张美啊？」。

梁震说：「嗯，据说啊，谢家有五位兄弟姐妹，为了父亲的珠宝事业分配问题，彼此有些龃龉。虽然这流言并没有实证，但对应当年命案发生之际，警方为了调查真相，在两地拼命奔波，相对地，被害的谢家却对案情发展冷漠以待的态度来看，确实有点儿问题。

这就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命案中是否藏了许多不纯的真相。那个名为齐瑞的人，为谢家大哥和三弟设下的骗局，背后是否还有幕后黑手？然而，这些说法都不足以作为指控其他人的证据，也不足以揭晓命案真相。」

「所以，调查这个案子，也许也能一并破获当年的悬棺案子！」我说道，「那你说会不会是谢家兄弟的子女为了报仇，杀了张美呢？」

梁震说：「谢家老三没有儿女，也没有老婆，女友似乎也没有。谢家大伯是有老婆孩子，但是因为被指责克夫，早就在谢家老大死之前离开了。那孩子是个女孩，谢家觉得不是儿子，所以也没要，让那孩子跟着母亲改嫁了，一起离开了谢家。我们调查过，她们在案发的时候，正在香港度假，没有作案时间。但我觉得，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是要弄明白当年凶手的脑回路。这两个案子很可能有关联。」

我觉得弄清一个变态杀手的脑回路，这种事也就梁震能干出来。不过，他还是开始认真分析起了十五年前的水泥悬棺案。

为了了解那个符咒，我和梁震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泡在图书馆，翻找了各种冷僻的道教文化书，最后确定那符咒确实是镇恶鬼，防轮回的意思。就是说，是最恶毒的那种符咒，要让死了的人阴魂无法轮回，无法报仇。

至于那钥匙，我们还特意找了一些研究这风水法术的专家来解释，他们说，钥匙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个钥匙，是金属做的，代表金的意思。金克木，克的是这死者的命数，引渡福气。

而之后我们印证了一下，死者谢家兄弟，塞了钥匙的那位还真的是木命。也就是说，这个凶手的意思不只是要杀人，还迷信鬼魂报复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另外还想夺取谢家兄弟的福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死者张美真的很像是当年的凶手。但是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件事了。可是，张美却是水命，但她手中还是握着四把钥匙，什么意思呢？可能只是凶手也认为张美是当年杀了谢家兄弟的人，用这个来提示警方或者其他人，当年案子的凶手是张美。

我对梁震说。「如果说是复仇杀人，那么最应该动手的是谢老大的女儿吧？但是你们不也去询问过她，好像她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没什么感情，如果说为了复仇搞这么复杂，也不可能吧。」

梁震说道。「没错，她既没有强烈的动机，也没有时间作案，暂时可以排除了。不过，让我感兴趣的另外有两个人。」

我好奇地问。「什么人？」

梁震说。「谢家除了三兄弟之外，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这俩女孩子在十五年前的时候是二十岁，如今应该是三十五了吧。」

我问道，「你不会怀疑凶手是两个女人吧？假设张美是被杀的话，她们俩杀张美干吗？听说谢玉清重男轻女，家产确实是想留给儿子，但是似乎对女儿出手也不吝啬，还送了俩女儿去美国留学深造，现在一个留在国外嫁人，另一个是国内有名的心理学专家了吧。哦对了，留在美国的那个，好像是出事了，回来遭遇了车祸，两三年前死了。」

当然，这些资料都是我查到的媒体透露的资料。谢家最小的女儿是一对双胞胎，据说很是聪明，一个叫谢晴，一个叫谢柔，长得很漂亮，而且十分相似。

可惜，谢晴死了，现在在国内当心理学家的是谢柔，还上过几期网络节目。为了查清楚张美的案子，梁震调查了谢家所有人的行踪。谢柔正是因为在张美死的时候，正在做节目，才被排除了嫌疑。

梁震说。「不，为了了解谢家，我看过谢柔做的那几期网络节目。我觉得，她前后两期有些小区别。」

我不解地问。「是吗？区别是？」

梁震说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对比一下前后两期节目，告诉我谢柔有什么不同。」

玩找茬游戏？我无语。但是对于这个游戏，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我打开视频看了看，这两段视频都是十五分钟的剪辑，而其中一段视频的日期，居然是张美死亡当天，12 月 19 日的视频，也就是前几天的节目，另一段是时间早一些的节目，都是谢柔为主角，对一些到现场的病人诊疗心理问题。

但是半小时过去了，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由有些泄气：「梁震，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好了，我实在看不出来。」

梁震说道。「看不出么？其实这两段视频里，谢柔看似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可是，19 号的视频里，她喝水，抬手顺头发等动作，都是用了右手。」

「这有什么奇怪么？」

梁震说，「因为此前，她都是左撇子。我看过了她所有的节目视频。」

「左撇子？？」我一愣，立即翻出之前的视频再度看了一遍。确实如梁震所说，之前谢柔是个左撇子，几乎都用左手。但是 19 号的视频里，她却总是用右手。然而有时候又好像是发现自己「用错了手」一样，再度使用左手。

我问。「难道 19 号的节目里，谢柔很紧张？所以才一直动作混乱，原本是左撇子，结果却总是用右手？她果然是和张美的死有关系？」

梁震笑了笑，不置可否：「对此，我尚存保留意见，因为有些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我还得仔细调查一下。而且，张美的死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那么，要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梁震说。「从张美和谢柔的周围开始调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梁震这么执着于调查谢柔，但是经过调查，还真发现了可疑之处。

谢柔曾经报过警，声称自己遇到过跟踪狂。这跟踪狂一直在她家附近徘徊。然而第二天她便撤案了，说自己误会了。至于具体怎么样，警方没有记录，谢柔再也没报过案。可是，根据她的同事们说，确实会经常见到一个男的鬼鬼祟祟跟踪她，也曾经提醒过谢柔这个男人的存在，但谢柔似乎并不害怕，也不追究。

有的同事甚至用手机拍下了这个男人的照片，但由于他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只能大概判断出是个年轻男人，中等个头，总是背着个双肩包。

我问梁震。「谢柔为什么撤案了呢？分明其他人都发现了这个跟踪狂的存在。她难道不害怕？」

梁震说道，「跟踪狂一般指有犯罪记录，通常有吸毒、精神失调等各种问题。跟踪狂一般是男性，而且有感情失败记录。智力平均高于常人，可能待业、有很多闲暇时间。这样就给跟踪他人带来了机会。

他们极端热衷于自己的想法，以为自己和心目中的偶像有很强大的联系。这些人不仅爱上他们的偶像，而且还忠实地认为自己的偶像也同样地爱他或者她。其实对跟踪的界定非常困难。

在其他一些国家，准确定义了各种行为模式，但跟踪狂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躲过法律的制裁。他们个个都十分聪明，甚至可与高智商犯罪分子相比。可以说，跟踪狂有点儿危险，但是，除了给被跟踪对象带来精神上的困扰和侵害之外，主动攻击对方的是少数。」

我问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谢柔知道跟踪狂的存在，并且和他达成某种协议，才撤案的？」

扑朔迷离的假死案件

梁震点了点头：「对，而且我觉得，谢家姐妹一定和这些案子有牵连。先查到这跟踪狂再说。」

虽然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由于这人总是出现在谢柔做节目的电视台附近，因此警方在这儿布控之后，很快就将这鬼鬼祟祟的跟踪狂给抓了出来。

听说跟踪狂被带去了市局，我也跟着梁震去听审讯。抓住的跟踪狂是个年轻男人，三十出头，其貌不扬，个头也一般，衣着普通，如果放在人群里，真的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而已。这跟踪狂名叫郑悠，确实是个无业青年，但说无业也不对，据说他的网络游戏玩得不错，偶尔通过这个赚钱。

梁震将谢柔的照片推到他跟前，郑悠瞥了一眼，脸上似乎浮现出微弱的笑意。他抬眼看着梁震。

梁震问。「认识她么？」

郑悠满不在乎地问。「嗯，我是她的粉丝，喜欢追偶像不犯法吧，再说了，说我是跟踪狂的案子不是已经撤案了么，你们还追究什么？」

「不是追究这个案子，只是让你认一下照片上的人。」说着，梁震将照片又换了一张，仍然是谢柔的照片，只是发型和衣着完全不同了。

郑悠看了看，表情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什么：「不是同一个人吗？」

梁震笑了笑，仿佛重复一般地问道：「同一个人是吗？」

郑悠抬眼看着他：「同一个人。」

梁震于是不再说话，收了这两张照片，走出了审讯室。

我不明白梁震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用，于是便迎上去问他。梁震说：「很奇怪啊，跟踪狂看到自己的偶像，迷恋的女人，不该是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他用了『是同一个人』这种说辞。」

我疑惑地问道。「这怎么了？照片上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不，第一个是谢柔，第二个是谢晴。」梁震将照片放到我跟前。

「真的？除了发型不同，衣服不同，我完全看不出来啊！我想不只是我，一般人也看不出来的吧？」

梁震说。「可是这个跟踪狂郑悠不是一般人。我让人查过他的详细底细。他并不是这两年看了谢柔的节目之后，才成了跟踪狂。而是在谢柔谢晴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纠缠她们了。」

我惊讶地说道。「她们？？难道跟踪狂——会同时跟踪两个人？这我倒是没听说啊。」

梁震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他在同时跟踪两个人。郑悠是对姐妹俩其中一个感兴趣，而且这种特殊兴趣从中学就开始了。郑悠中学的时候住在谢柔和谢晴两姐妹家的附近。当然，谢家是别墅大宅，而郑悠家只是普通的偏僻住宅区。他们的学校也不是同一所，但却是并行的隔壁学校。一所学校是本市最好的贵族学校，另一所却是职业高中。」

「所以郑悠是职业高中的，而谢家姐妹在贵族学校。可是，你怎么确定他跟踪的是哪个呢？而且，这和张美的案子，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吗？」

梁震说。「嗯，可以确定，他感兴趣的是谢柔。十五年前的案子和谢家姐妹有没有关系暂时不好说，但是张美的死，应该和谢家姐妹脱不了干系。」

梁震这个想法可谓有些「新奇」，法医都没查出什么端倪，他却觉得张美死于他杀。当然，发现尸体的时间影响法医验尸结果，因此，也许凶手留下了证据，但是却被掩盖了。

张美住的别墅前后都没有监控，因为别墅区的不少人反而比较注重「隐私」，不希望有太多监控。但小区门口是有的，于是警方调查发现，当天有一个进出小区的外卖员很像是郑悠假扮的。而郑悠本人声称当时那个时间他在家里玩游戏，没人能够证明。然而监控模糊，无法看清戴着面罩的外卖小哥是不是郑悠。据保安说，当时外卖员登记的确实是去张美家，然而事后张美的家里人证明，他们没有人定过外卖。

显然这个假装成外卖员的人很可能是凶手。但是除了这一点，梁震搜查了他的电脑和手机，却发现张悠确实是个「电脑高手」，他的手机和电脑里并没有留下任何可疑证据。因此，警方决定释放郑悠，而且，扣留这样一个只对谢柔感兴趣的跟踪狂，似乎和破案毫无关系。

郑悠被放走后，我以为梁震放弃了对这跟踪狂的怀疑，没想到他却对郑悠更加感兴趣了，便开始调查郑悠经常玩的那种名叫《冷月幽魂》的游戏。

这是一款古风游戏，梁震辗转找到一个游戏高手，调查到了郑悠所在的游戏公会，并调查到了郑悠的大小游戏账号。最后，还真的在游戏账号里发现了问题。

郑悠一般玩的是男号，只有一个女号偶尔上线，然而，却只和一个人说过话。这个人的游戏账号名字叫：影子。

而且，郑悠和影子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用明语，用的居然是暗语密码。

起初梁震以为是外语，但是这些聊天字母并不是英文单词，也不是法语。而且考虑到郑悠的文化水平，梁震觉得这些应该不是外语，而是最简单的拼音单词。

可是，就算是拼音单词，也没有拼成句子。甚至打乱了顺序，也没有拼出任何说得通的意义。

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灵机一现，想起有个国外电影里，男主是用「镜像密码」来记录情报，于是建议梁震将密码写到一张纸上，之后对着镜子念出来。果然，这一招居然奏效了。镜子里的倒影正是密码文的正确顺序，多少能看出郑悠和那人聊天的意思。

让人吃惊的是，这个神秘人和郑悠聊的是杀张美的详细计划。他们自然是没提到张美的名字。但是时间，地点，还提到了开煤气放钥匙伪装自杀等内容，以及善后处理，这些都和张美案完全契合。

然而问题是，这个能配合郑悠进张美家门的人是谁？郑悠这样一个偏执的跟踪狂，只会对谢柔言听计从。而且，谢柔如果拿到钥匙，从别墅区后门进入，打开别墅的后门方便郑悠进门行凶，这些都能轻易做到。因此警方开始查和郑悠聊天的这个账号的 IP 地址，查来查去，居然找到了谢家的一处废弃的老宅。

这宅子是谢玉清早年买下的，现在已经没人住了，堆放的都是家里人以前的旧物。而其中一只手提电脑里，发现了和郑悠聊天的账号的信息。但是，通过查电脑上的指纹，警方发现，电脑上的指纹居然只有谢晴自己的。而谢晴，早就被证明已经死亡了，死在了国外。

「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查了半天，却是冤魂杀人吧？」想到这里，我觉得后背发凉。

梁震倒是很淡定「死了的人不可能会和活人一起策划杀人。」

「你不会告诉我，这指纹是谢柔的吧？双胞胎的指纹也不可能完全一致的。」

梁震说：「不，就是谢晴的。」。

我突然觉得细思极恐。「难道——现在活下来的是谢晴？？？不会吧？」

梁震笑了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说过，郑悠只对谢柔感兴趣，而他能清楚地分辨谢柔和谢晴。在我们眼里，这两个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从小就看着她们的郑悠却能清楚地分辨两个人。

我曾经分别拿谢柔和谢晴的照片给他看，通过观察他的表情，能看出他对两张照片的反应。当看到谢柔的照片的时候，他明显是愉悦的，迷恋的和开心的神色，但是在看到谢晴的时候，则比较平淡。」

我对此颇觉神奇：「对于跟踪狂来说，难道不是看到这个人的脸而喜欢她的么？谢家姐妹长得一样，为什么喜欢谢柔而不喜欢谢晴呢？」

「我们有我们的审美，而变态也有变态的审美。不只是人的容貌，他们也迷恋对方的神情，动作，语言和行为。谢柔明显是他所喜欢的，谢晴不是。而且，我拿着两张照片给他看的时候，他说的那句『不是同一个人吗』，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用意。他发现我是想确定他是不是能分清楚这两个女人，是不是把俩人当成了『同一个人』，因此才给了我一个准备好的假答案。」

梁震的分析让我觉得有些头大。变态的心理如此复杂，已经让我有些叹为观止了。

梁震说道。「郑悠迷恋谢柔多年，而且谢柔还是个心理专家，所以我认为她有足够的能力操控自己的跟踪狂去杀人。至于谢晴，我认为她也没有死，所以接下来就是查询谢晴的下落。谢柔这个人不好对付，贸然抓来询问肯定打草惊蛇，现在还能找到谢晴再说了。」

这些证据只能证明，郑悠有协作谋杀的嫌疑，但是却不能证明谢晴或者谢柔真的参与到了其中。而且如果按照梁震的猜测，谢晴没死，那当年美国的报道是怎么回事？

策划多年的案件真相

接下来，梁震联络国际刑警，开始追查当年谢晴的事情。经过几天的调查，弄明白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当年谢晴和谢柔一起在美国留学，谢柔学的是心理学，而谢晴学的是艺术。

由于出国的时候，俩人都是二十岁左右，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国外又那样乱花渐欲迷人眼，比国内有明显的不同，很快的便让谢晴喜欢上这地方。之后，她就和艺术学院的一个外籍学生相恋了，并且不顾家里人反对，居然在美国结婚了。这件事就连谢柔也没劝说成功。

然而婚后，谢晴才发现丈夫有暴力倾向，并且多次被家暴。但因结婚一事，谢晴和谢家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也没有向谢家求救。后来，似乎是半夜去给丈夫买酒，开车撞到了马路边缘的雕塑，最后引发车辆起火爆炸，被烧死了。最后是谢柔处理的后事，将尸体只是安葬到了国外，没有带回家。

这就是美国方面所有的调查资料。然而，现在却有证据证明，谢晴也许还活在世上。一则是电脑上的指纹，比较新鲜清晰的指纹，并不像是很久前留下的。二则是梁震说过的，谢柔在不同的节目视频里的表现。如果说 19 日那场节目，是谢晴代她出镜的话，那偶尔紧张的神色，用错的右手，也就解释得通了——谢柔是左撇子，但是谢晴是右撇子。

案件到了现在出现一种诡异的走向。如果说当年谢晴根本没死，那么车祸事故也许是两姐妹策划的脱身办法。谢柔也许是想帮助被家暴的姐姐脱离苦海，也许是早就策划好了杀掉张美的计划，才让谢晴假死，为了杀张美的那天代替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柔算得上可怕了。

案子调查到这一步，警方将谢柔传唤来询问。然而谢柔比电视上还气定神闲，表示自己不清楚郑悠的事情，而且觉得梁震认为谢晴还活着的事实很可笑。

警方决定将谢柔和郑悠分别扣押审问，因为游戏里账号的聊天已经证明他们俩和案子有一定的联系了，起码是有嫌疑。但梁震认为这样的分别扣押审问，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梁震说。「这种审问方式，也就是所谓的囚徒困境。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审讯。警察知道两人有罪，但缺乏足够的证据。那么警察会告诉每个人：如果两人都抵赖，各判刑一年；如果两人都坦白，各判八年；如果两人中一个坦白而另一个抵赖，坦白的放出去，抵赖的判十年。

于是，每个囚徒都面临两种选择：坦白或抵赖。然而，不管同伙选择什么，每个囚徒的最优选择是坦白；如果同伙抵赖、自己坦白的话放出去，抵赖的话判一年，坦白比不坦白好；如果同伙坦白、自己坦白的话判八年，比起抵赖的判十年，坦白还是比抵赖的好。

结果，两个嫌疑犯都选择坦白，各判刑八年。如果两人都抵赖，各判一年，显然这个结果好。但这个结果是很少人能做到的，因为嫌犯之间不会互相信任。所以这本来是屡试不爽的办法，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郑悠对谢柔十分迷恋，他不会出卖对方。」

我说道。「跟踪狂有这么死心塌地么？这也够惊悚的。可是——如果，如果他知道谢柔并不喜欢他呢？」

梁震说。「你是说引导谢柔说出只是利用郑悠的话？不可能的，谢柔肯定会看穿这样的招数，她不会乖乖就范。」

我说道。「那怎么办，把谢晴找出来，让她承认？可是，这样再做谢晴的工作，会耗费很多时间。」

「是啊，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梁震正说着，警方派出去的调查人员带回消息，说谢晴找到了。

大概是谢柔太过自信，觉得她们俩长得特别相似，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除了郑悠，所以才将谢晴藏在了自己家里。因为只有从「同一个家门」里出现，才会被人认为是同一个人。

谢柔独居于郊外别墅，所以平时还真是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取证搜查之后，将谢晴找了出来，带到警局的时候，惊动了媒体记者。

「谢家姐妹玩双簧」的消息立即满网上飞，各种阴谋论的猜测也立即沸沸扬扬起来。有说谢柔想出去私会的时候就让谢晴顶替自己出现在公众场合，或者是藏起姐姐来是为了更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争夺家产什么的。当然，这个消息，同样也让谢家人大吃一惊。

经过警方调查，梁震认为谢家姐妹唱这么一出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谋夺家产。谢玉清的身体已经慢慢不行了，两个儿子也没了，谢家只剩下谢老二谢连成和女儿谢柔。当然，谢家此前不知道谢晴还活着。

谢连成比起两个兄弟来，显得脑子不够灵活，而且胆子小，更是怕老婆，基本都是张美掌管着家里的钱财。张美死后，谢连成自己就吓个半死，总觉得真是大哥和三弟索命，现在干脆门都不敢出，天天在家烧香。

所以梁震认为，是谢柔和谢晴杀了张美，干掉这个女人，谢连成也就好对付了。抓到谢晴之后，梁震更确信了这个看法。

因为比较起心志坚定的谢柔来说，谢晴更像是空有漂亮躯壳的傀儡罢了。在警察面前也表现得唯唯诺诺。警方在搜查谢柔家里的时候，发现谢晴的居室里放着不少抗抑郁的药，看来前一段婚姻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谢晴似乎很是听从和依赖谢柔，于是审问之前，梁震先找心理专家给谢晴的状况进行诊断。心理专家告诉梁震，谢晴像是被人常年用药物控制洗脑，就算是她肯出面作证，证明谢柔和她合谋杀了张美，也很难作为最后判刑的证据。

梁震说道「附属型人格。谢晴和谢柔不同，她很容易被控制，洗脑，把握住命脉，然后对强势的谢柔言听计从。让她出卖谢柔也不那么简单，但是比郑悠好对付。」

梁震估量得没错，谢晴比谢柔好对付得多。大概是从失败的婚姻开始，谢晴就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下。她承认，车祸烧死的假象是谢柔一手策划的，说是为了帮助她脱离苦海。但是按照现在看来，我倒是同意梁震的观点：那个时候，谢柔就开始对张美起了杀心，想要利用谢晴，让她扮演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她和郑悠合作去杀张美，之后伪装成自杀。

经过审讯，谢晴最后告诉梁震，其实谢柔有个秘密情人，是个日本商人山崎。谢柔本来的计划就是谋夺了谢家财产后，和这个情人还有谢晴去日本定居。

「你相信她的话么？」梁震笑了笑，「从她让你制造车祸，拿着别的死尸来替换你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当个死人看待了。你想，在这个世上，你已经不复存在了，被宣布死亡。那么，你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只是在她和郑悠去杀张美的时候，做个不在场的假证。

她和你替换身份的时候，肯定都是她去忙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吧？她问过你今后想怎样生活么？告诉过你如果能安全度过海关检查，跟着她一起去日本么？名义上你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的档案了。如果她到时候抛弃了郑悠再杀了你，这世上也没人知道了。」

谢晴突然激动起来：「你胡说！她不会杀我！我们是亲姐妹！」

梁震叹了口气：「张美还是你们的嫂子呢。换言之，多年前你们大哥三哥死的时候，谢柔表示过一丝一毫的伤心么？」

谢晴愣在原处，许久未言。

这件案子可以说是一桩人伦家族悲剧。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最大的凶手，而每个人都是这其中的受害者。

扭曲的家庭环境下，造就了谢家兄妹心态和情感，性格的扭曲。为了争夺家产利益而互相疏远算计，最后成了人人沾血的凶手。

经过后续的调查，谢柔表示十五年前的案子并不是她们做的。由于年代久远，无法切实调查证实，只能推测，最后可能的凶手就是张美。但是她没想到，多年后她用在报复谋杀别人身上的手段，被谢柔学习来，弄死了她自己。

而谢柔谋害张美的过程，和梁震推测的差不多。当晚的节目是练习许久的谢晴帮谢柔上的场，然后谢柔和郑悠去配合杀害了张美。本来他们想等事情风平浪静之后，再对谢玉清下手，然后篡改遗嘱，却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

谢晴虽然参与其中，但多半只是被谢柔控制。如果现在分析一下谢柔是个怎样的人，我只觉得：很复杂。她似乎缺乏一般人存有的同理心，共情能力，简单的说，大概是反社会人格。而同时，她又多年致力于心理学研究，借此帮自己在人群里伪装，并通过控制人心，来达到自己谋财害命的目的。而直到案子结案，谢柔被抓入狱，她也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多么的惊慌失措，仿佛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变故而已。

我常在想，也许这世界原本就不是单纯的黑与白，而是黑白晕染，交融，不断互相融合的灰色。即使黑暗侵蚀着纯粹的白，但纯净的白色，也在不断溶解黑暗。

这就是我们正义之心存在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