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地铁里的手

当武汉的地铁里程达到了453公里，我们对这座城市的探索和想象又多了一些画面。

地铁一直是当代人类学家和建筑师们最钟爱的地方之一。马克·奥吉（Marc Augé）的《巴黎地铁上的人类学家》，就是一本关于“巴黎地铁”的充满诗意的个人表达，饱含了对城市的记忆与遐思。

我们对异国城市没有这般的熟悉，但是对于城市地铁的体悟和观察是相似的，书中的内容与个人体验巧妙达成一致，我们也可以成为地铁上的“人类学家。”

没有任何社会事实能被完整地感知，地铁景观给我们提供的只是一部分城市人群生活样本，但也给了我们一扇观察现代都市生活的窗口。

▲Instagram 上有一个叫 @subwayhands 的账号，年轻的摄影师 Hannah La Follette Ryan po出的照片全部都是地铁上的手，如同一张张生动的面孔。

同样在武汉的地铁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从日常生活的地铁空间中，收集到关于城市人类的生活样本：

武 汉 地 铁 里 的 手

“地铁因为充满日常生活的人性，让我们觉得格外亲切，它所扮演的角色就像一面放大镜，邀请我们放大审视一个我们不小心，甚至故意忽略的现象。” p29

地铁里的人形形色色，看多了有种相似性，但每个人确实又是独一无二的。地铁自然是一个公共场合，但立于其中的人常常无法保持社交距离（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个人的面貌在拥挤的车厢里逐渐模糊，人们被迫彼此接触，又互不交谈。

你甚至不想在地铁里和他人产生视线交集，于是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把目光垂下，看到的往往是不同的人的手。

比起缺乏表情的脸（现在还多了一层口罩），有时候手传递出来的内容更为丰富，手的动作往往是下意识的，压力、疲惫、爱意、紧张……你能从一双手上捕捉到许多有意思的瞬间和情绪。

大部分通勤的人往往都在摆弄手机，不分年龄的低头族在地铁上是最安全最日常的群类，似乎看手机就是一种隐身方式。

也有遇到过在地铁上看书读报的人， 还在看纸质物的人身上自带诗意，有一道不被打扰的边界。不过大部分时候，如果我在地铁上没玩手机，那一定是因为手机没电了。

如果在地铁里遇见紧急处理公务的工作党，则会投去同情的目光。

互相紧握的手则是幸运的，他们在地铁上拥有彼此，流露出依恋、信任和关怀，有时候牵在一起的手似乎比婚纱照还有说服力。

对于每天都乘坐地铁通勤的人来讲，地铁空间无疑是枯燥且重复的。巡视完有没有空位，关上微信聊天框，长舒出一口气，眼睛不想再动的时候，脑子就会蹦出许许多多的念头来。为了止住念头，你或许也会选择戴上耳机。

▲一个人坐地铁忘记戴耳机会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如果你是喜欢观察的人，你还会发现地铁上有一些浪漫的时刻。

人们选择带上地铁的东西，有着真实生活的影子。

地铁给人以规律感、秩序感，周而复始的日夜，不可违反和逆转的行进模式。但当你在重复的人群里看到一束花或者一个玩偶时，你才会从这个集体里看到了某个个人。

记得在资料里看到过一句“地铁是人类怪异行为的诺亚方舟”，公共与私人领域交融，面部的表情收敛，无意识的肢体语言则让人们露出了更为细微的情绪。

坐在地铁里的人们，谁还没有点故事？仅仅是把一些片段记录下来，就很有艺术感了。

地 铁 里 的 孤 独

“在地铁这块画布上，我们每个人都像杂耍演员，默默参与这一切的演出，一起建立一套属于公共场所的人类行为法则。” p.60

除了像艺术家一般收集“地铁里的手”之外，我们更想了解的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的状态。

地铁是城市人的流动舞台，但每个人都是独角戏。

地铁路线越来越多的细密分岔和联结点，预示了每个人生活的可能性。 地铁的路线把匆忙又疲惫的男男女女，分散到武汉的各个角落。

你从一个人的神态和步伐里，能认出他习惯搭乘某条地铁线，是否赶时间，对接下来的行程是否有所期待，老练乘客对地铁空间和时间的熟稔像流水线上的罐头一样不会出错。

但这始终都是猜测而已，哪怕同一个站点进出的人也不会互相多留意一点。人类在地铁里仿佛是固定的NPC，配合着地铁的运行，一起在城市里运行下去。

▲拥挤又孤独

“对每个天天搭乘地铁的人来说，地铁最通俗的定义正是如此：没有节庆的集体性，未被感知的孤独感。”

孤独感常常能带来类似艺术性的启发，日落前的光线，擦身而过的人，地上的指标，窗外一闪而过的光影，也许每个人的生活工作路径不尽相同，但在地铁上的那一段孤独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体验过。

地 铁 是 一 门 文 化

“搭乘地铁就像是在参与纪念祖先的庆典。”p.37

地铁与人是无法分开来讲的。地铁除了承载乘客之外，还承载了城市的记忆。

正如《巴黎地铁上的人类学家》所表达的，路线和站名并不只是地理的指涉，更承载着集体的身世和整个城市的历史脉络。 ”地铁站名是最好的纪念碑，地铁站名让名字不朽。”

▲每天听到的站名，像是城市一遍又一遍的自我介绍

武汉的地铁站愈来愈多，每一站地名梳理出城市的脉络，你听到“粮道街”、“阅马场”、“司门口黄鹤楼”、“首义路”会知道这里肯定有过故事；听到“竹叶海”、“水果湖”则会感受到美。

与巴黎一样， “一些新的站名难免令人觉得有距离感，它们强调的是地理的关系，而非历史的来源。” 随着武汉地铁网络不断扩张，你会发现原来武汉还有那么多你未曾到达或者了解过的地方。

坐的多的话，你会发现某些线路呈现的气氛都是不一样的。

人的感受扩大了地铁的表达。地铁文化的最值得回味的部分，依然是它的每一位乘客。

地铁像城市的其他设施和建筑一样，不断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使用它，但无法拥有它。

我有时候会想象地铁就是城市里长长的展厅，展出的主题就是乘坐地铁的人。当你抽离出来像个参观者一样去观察，漫长的通勤时间就不会那么枯燥。

这是我们在不浪漫的场所里寻找到的一点浪漫。

图 Raveran

文 白廓

参考资料：

马克·奥吉（Marc Augé）《巴黎地铁上的人类学家》

Lens：《地铁里的故事数不胜数，我会一直讲下去》

小红书

minihan007

HanDeSome汉的一些

HanDeSome汉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