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觉宝”到“德宝”，黄觉的“表演自由”丨 对话

文 | 经纬

《开端》爆了，开车的人和端锅的人，也都炸了。

如果说刘丹是以“十分瘆人”的表情吓倒了一大批观众，那么黄觉恰恰相反，他最初是以“非常平静”的隐藏式表演征服了大家，而后惊人的内敛式爆发的演技也频频令网友高呼：磕到了这对凭演技出圈的“司锅姨”CP。

在前8集中，黄觉饰演的公交车司机王兴德全程专注于开车，没几句台词的他，从造型到娴熟的车技再到表情和眼神都十分自然，贴合现实。但也有网友会因为演员本身的特质而调侃剧方“选角就是剧透”，毕竟谁会相信黄觉饰演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司机呢？

当谜底最终被揭开，夫妻二人是因为他们女儿的案子而走向“以爆止暴”的极端之路时，观众对于两人的注意力早已从最初的“大boss”猜谜，转移到了对背后深层的社会问题进行讨论。

相比于观众并不陌生的“时间循环”的科幻设定，或许这部剧更吸引人和引发高口碑的是剧中对于一系列社会现实、底层人物的关怀与关注。而作为爆炸的“制造者”和后期剧情的焦点，王兴德和陶映红夫妇的故事线更是这种关怀与关注的集中体现。

作为一名出道20年、早已凭借众多优秀作品扬名海内外的演员，黄觉不仅在《开端》中保持了他一贯精湛的演技，更是在近几年通过饰演司机、教授等极为贴合现实且立体的角色而收获了无数粉丝和剧迷的喜爱。

从前的他，被网友们亲切地称呼为“觉宝”，演完《开端》后，他又收获到另一个称谓：“德宝”。从“觉宝”到“德宝”，在黄觉自己看来，也是一种从年轻时候的总演小生到现在能够驾驭各色人物的沉淀式转变，也即他所追求的“表演自由”的状态。

01

我不知道什么是无限流

但我相信正午阳光的现实主义

去年初，由正午阳光打造的一部高口碑扶贫剧《山海情》火爆全网，黄觉在剧中饰演有福建口音的菌草专家凌一农教授也颇受好评，这是他与正午阳光的第一次结缘。

“合作过之后对他们印象很深，后来孙墨龙导演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剧想找我来演，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要演谁，剧本是什么，而且我那时也没有档期，但是我毫不犹豫答应了，直接就去了正午阳光跟他们开会。”

黄觉说，导演最初只告诉他这是一部15集的网剧，所有故事都发生在一辆公交车上，这辆车循环被炸了20多次，他一听就觉得非常刺激。“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叫无限流，但是因为跟正午阳光合作过，我知道他们在现实主义方面有非常深厚的功底和表达力，所以就算是一个科幻题材，我觉得他们的重点还是会落在塑造人，去探讨人性上面。”

后来在围读剧本的过程中，同样作为一名父亲的黄觉对于塑造王兴德这个人物也加入了自己的一些情感和理解，他说，王兴德以前是个货车司机，很老实，很敬业，工作也很努力，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热爱自己的家庭，突然一个变故让所有事情都转变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去承担，去支撑这个家庭。

在黄觉看来，王新德这个人物其实是挺难演绎的，因为所有的矛盾和冲突全都聚集在他身上，但又不能一上车就让人看出他就是凶手。再加上台词少，大多时候只能呆在驾驶室里，“对演员来说，诸多限制导致能够发挥的空间就比较有限。”

为了能够演得更加真实，开机前，黄觉每天都和组里的副导演一起去公交车里跟车观察，“我们每天跟着司机，我就坐在车里耳机男那个位置上，反复观察乘客上下车时候司机的反应，堵车、并线、人多、人少时候的反应。我发现公交司机开起车来其实跟一般司机是一样的，但我必须仔细观察他们开车时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虽然前面8集黄觉的戏份不多，但他每一天也都会在车上。“每一次刹车，每一次到站，每一次循环，每一次李诗情往前冲，其实镜头都会带到我，可能有些没有剪进去，但是每一天我都要在这车上做各种各样的反应。”这些反应的戏其实黄觉一天就能够拍完，但他还是坚持跟组拍了两个多月。

据他透露，拍摄中比较难的一场戏是他坐在车里，李诗情已经发现了他是凶手，然后陶映红执意要炸的时候，“那场戏情绪的处理特别难，多了不行，少了不行，没有也不行。我就仔细揣摩，努力去感受这个人物的内心。”

最后出来的效果大家都看到了，黄觉在那场戏里憋着一股劲，凭眼神与赵今麦搭戏，成功在李诗情的心中“塌了房”。剧集播出后，他自己也在微博上打趣地问道“什么是塌房哥哥？”

黄觉说，“塌房这个词我以前听说过，但没去了解它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是剧中还是现实生活里，所谓的偶像崇拜其实是我们人性中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过度渲染和过度商业化的偶像崇拜，肯定就有逆反的时候。”

02

相比恐怖的眼神

“司锅姨”的生活细节更让我回味

前年《隐秘的角落》火了“张东升带你去爬山”，今年《开端》爆了“锅姨带你坐公交”，优秀的热播剧不仅是名副其实的“造梗机”，也是别样CP的“挖掘机”：白敬亭和赵今麦的“反炸CP”负责“撒糖”，黄觉和刘丹的“司锅姨CP”则负责“威吓”。

对于“司锅姨”夫妇的极端行为，黄觉认为，从道德和法律层面去评价这样的行为当然不可取，但从人性角度去理解，观众会跟随剧情的展开知道他们为什么一步一步走上了“炸公交车”这条路，“这两个人物的心理脉络，就像有网友所说的‘可以理解，但不能共情’”。

而相比于“司锅姨”贡献的恐怖眼神戏，黄觉说，更让他回味的是两人在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我和刘丹老师一起建构了这对夫妻可以想象的一些默契和氛围。有场戏是陶映红不停地想去公交车上找凶手，但司机已经不开门了，然后她追了一段车摔倒了，我就跑过去扶她起来，拍拍屁股，又回到原来的公交车站继续等车，这些小细节我觉得我们都配合的挺好，非常真实，有生活感。”

他还提到，还有场戏是被警方通知说女儿已经去世了，夫妻俩要赶到警察局去签字的时候，“那场戏导演就说你们先自己想想该怎么反应，我想了半天，就觉得应该有一场晕倒的戏，然后导演让我和刘丹老师自己决定谁晕倒，因为是我先说的，所以那场戏我就晕倒了，镜头拉过来后，刘丹老师很本能地就做出了非常精准的反应。”

此前，刘丹在与骨朵的对话中也表示，“吓人”虽然是陶映红这个角色给观众留下的第一印象，但其实她在前期琢磨角色的时候，也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去考虑。由此可见，两人成功塑造的“司锅姨”出圈既是意外之惊喜，也是好演员厚积薄发之惊艳。“我很感谢刘丹老师，能够跟她有这么一次非常珍贵的表演经历。”

关于细节，他还提到孙墨龙导演虽然一直躲在监视器后面，但他对于细节的把控非常到位，“比如在陶映红被控制住之后，高压锅还是被拉了起来，墨龙导演就说这个特写一定要拍，并且必须用我的手去拔。我非常敬佩正午阳光团队，我觉得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一种创作密码。”

此外，对于之前从未合作过的白敬亭和赵今麦，黄觉对他们的评价是“真的太惊艳了”。“在车上跟我有最多接触的是赵今麦，前两天我还给她发微信说，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非池中之物。”

03

最大的野心就是享受表演自由

享受混合的多重身份

演艺生涯早期，黄觉凭借在《恋爱中的宝贝》《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倾城之恋》《萧红》等作品中饰演英俊小生或风流浪子而成名，一张时尚的帅脸迷倒了万千观众。

去年，他在《山海情》中饰演凌教授，在《女心理师》中饰演姬教授，还作为特邀演员出演了《光荣与梦想》《千古玦尘》《兔子暴力》《燃野少年的天空》等影视剧，今年，除《开端》外，他还有《狮子山下·情》《被害人》《关于唐医生的一切》等众多待播作品，相比于早期的绝对主角和英俊小生而言，黄觉近几年接的戏和发展轨迹则更为多元和自由。

黄觉告诉骨朵，现阶段的他并不在意角色的类型、大小，戏份的多少，只在乎所饰演的人物是否立体与丰满，“如果人物立不住，给你一部剧演上百上千场戏，那也是很徒劳的。”在他看来，主角还是配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在表演上享受自由，“我觉得我这几年正在获得这样的表演自由。”

“虽然说已经做了20年演员，但我每接触到一部新戏，每一个新角色的时候，其实我心里面都是战战兢兢的。”黄觉说，对于好角色的塑造，对于他是一种磨练，“我一直在找表演上的感觉，可能上部戏刚建立起来的习惯或者感受，在下部戏就完全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他还非常看重与有才华、有想法的导演或团队合作。在和骨朵对话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提到非常敬佩正午阳光团队。熟悉黄觉的人都知道，他从不爱去争取什么，哪怕是作为演员这个职业，他也从来没有去刻意规划过。直到2018年，他第一次主动出演了《地球最后的夜晚》，是因为他在看完《路边野餐》之后，觉得导演毕赣非常有才华，才促成了这次合作。

而如今他对于表演自由的追求以及“先对导演感兴趣”的接戏方式，使得他已经有了更多的勇气和想法去主动找到优秀的导演或团队合作。“我一般都是对导演感兴趣，不会先问是什么剧本什么角色，因为有好的剧本好的角色，但你对这个导演不了解，或者不感兴趣的话，你就感觉表演时有一块是缺失的。”

这种视角的接戏方式，与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密不可分。黄觉跳过舞，当过平面模特，还曾痴迷于绘画和摄影，除了是一名演员，还是一位音乐人。他很喜欢现在的多重身份和生活氛围，“它是各种各样我感兴趣的东西的集合，现阶段我对作为一名DJ特别感兴趣，已经花了两年时间了。”他也是一个基本没有社交的人，拍戏之余就是在家上网、打碟，以及和家人相处，“虽说我做了20年的演员，但对这个圈子不怎么了解，我酒精过敏，也从来不去参加饭局。”

“这样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会不会影响到外界对你的评价？”

“敏感的心是非常需要保护的。虽然会在意网友的评价，但我有时也会选择不看。因为有100个人夸你，哪怕有一个人在骂你，你心里面还是会难过，我觉得我没必要让自己麻木，不要锻炼自己去面对看不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