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蒋宜茂：冬 夜（组诗）

冬 夜

（组诗）

蒋宜茂

冬 夜

冬夜的雾气

凝固了路旁的树枝，

厚重的云朵，

在灰蒙的天幕悬浮，

月亮和星星掩藏了行踪。

高山飘逸的雪，

融入了风的身影。

行人稀少的街区，

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收摊的小商户

挪着有些沉重的脚步，

盘算着起早摸黑的收入，

思量黎明到来后的烟火。

穿梭在街巷的快递小哥，

搅动着沉闷的夜色。

山城那些人力搬运的“棒棒”兄弟，

此时仍在睡梦中吆喝，

舒展强壮的身躯，

待天微亮，

现身于码头商场坎坡，

争揽繁重的活。

静谧的冬夜

还原了一些事物的本真，

谱写着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歌。

修 行

那棵榕树，正值韶华，

挂满沉重的乡愁。

枝叶稀疏，

日夜打量周边的阁楼。

无法改变来自乡野的秉性，

十多年的修炼，

仍适应不了城市喧嚣的节奏。

根须裸露，似鱼网，

罩住瘠薄的土，

进而抵达路沿与墙角，

园林师深知其坚韧，

用雪亮的斧头斩断了越界的根。

钻心的痛，失去平衡，

倾斜了躯身。

有君担心那痉挛的臂膀

他日会伤及路人，

索性锯断粗硕的手臂。

在呼唤与呻吟中鲜血淋淋，

我愧疚，

无力阻止他们的孤臆与片面。

几只麻雀依旧飞来，

伫立在断臂处啾鸣，

走近树下，它们与我对视，

并未飞行，算是对我的慰藉

与信任。

树与鸟都沉默着各自修行，

期待繁茂的新枝出现，

在红尘中构建新的平衡。

必经之道

进十方界大门左侧，

参差不齐的梅树簇拥着

一条不足百米的石板坡路，

那是早出晚归的必经之道。

寒来暑往，放缓脚步，

盛夏葱茏，严冬溢香，

枝条上闪烁诗的韵律。

寒风摇曳花枝，

行人步履匆匆，稀有驻足。

我常伫立树旁，

与绽放的腊梅对视，

细读花苞打开时的絮语，

静听花瓣坠地的声响，

接纳梅树释放慈善的光芒，

深吸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生一季，一季一生。

短暂与悠长的时光

总是伴着雨雪风霜。

彼此凝视的双眸，

噙满来自暗夜的星光。

地质人

博大精深的“地学”，

对地球的探索与呵护

从未停歇。

企图听清地心的脉动，

调查勘查地质的骨骼。

对病害的研判防治，

和合不同地质的机理，

铸就“天行健”的躯体，

融入地质人血液的记忆。

城市林立的大厦，

绵延的路桥与工矿，

地质人给它们勘奠了足穴。

寻觅宝藏，驻扎旷野，

防灾护民，奔走雨夜。

苍茫大地，

释放出的光和热，

不可替代，

不可或缺，

风雨中沥出耀眼透明的心血。

犁田的黄牛

坚实的柏木架担

构成等边三角形的两边，

勒住了牛的肩颈。

发黄的竹绳，

牵斜了粗气缕缕的鼻眼。

拉紧犁铧，俯首沉默，

步履沉重，踏蹄前行。

翻新的梯田，

泥土黝黑，

打上了风雨的标点。

绿色的诗行，

编织出金黄的诗篇。

在朗读吟诵的人群，

看见了他与老牛

惺惺相惜的身影。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