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开波
小时候,老家农村生活还比较清苦,但到过年的时候,无论贫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要杀一头年猪。
一入冬,夏秋吊大的猪壳郎子就开始享福了。主人不是给它吃蒸红苕,就是在食里拌着大量麦麸或苞谷面,很快就让它发福变成了大“胖哥”。
当然,猪享尽清福也就接近挨宰的命运了。俗话说:“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小年杀年猪。”而这个时候,杀猪匠也磨刀霍霍,严阵以待,跃跃欲试。
在老家,杀年猪备受关注,也很隆重。主人请好杀猪匠,还要请上七八个亲朋邻友来帮忙,跟过事儿一样热热闹闹。我依稀记得,房背后的刘德成老爷爷和六队的陈贵礼(有点模糊了,好像是这个名字)在这当口最忙碌,他们把日程安排的很满,东家西家的一天要杀五、六头猪。
但谁家请他劁的猪娃子,这杀年猪的活就归他,好像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哪怕很忙很累,他们也计划着时间,从不怠慢。忙归忙,可无论是谁家请他们杀了年猪都要郑重其事的招待一顿。猪鬃他们拔下,另外主人家还要给一吊子好肉,算是致谢。
杀年猪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小孩子们会跑过来看热闹,个别年长的老人也会过来聊一阵子,常常欣赏完杀猪匠的手艺后会夸赞上几句,主人留下一起吃顿杀年猪的饭。邻居们听到猪叫声,也在议论,谁谁家的年猪大,谁谁家的年猪肥,谁谁谁家的年猪膘薄肉瘦了点……记得刘荣志三达,可能是受到了父亲的熏陶,子承父业也杀年猪,他在实践中锻炼了好几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那时年轻,手脚麻利,杀年猪的技艺,被夸胜过了德成爷爷一筹。
杀年猪的时,主人要提前烧好一大锅开水,倒进大木梢中。请来帮助的人把肥猪从圈里赶出来,提腿拽耳按在杀猪橙(有的人家是卸下门板支起来的)上。此时,杀猪匠提着杀猪刀出场了。他一只手用劲压住猪嘴,只一只手将杀猪刀从猪脖子插进去,连续往里拥几下,直至心脏,猪在众人按压中惨叫挣扎着,但一切终归徒劳,惨烈的叫声渐浙变小,哼哼几下,弹弹腿,耗尽最后几滴血便寿终正寝了。
杀猪匠的表演才刚刚开始,这猪死了还要吹。只见杀猪匠在猪后腿上开个小口子,用铁棍制成的挺挡子从小口子捅进去,直到猪脖子下。接着,杀猪匠开始表演“吹功”,他嘴巴对着切开的小口子只见两腮鼓起,用力往里面吹气,旁边有人用木棒捶打几下,直至猪肚皮圆圆通痛的鼓胀像个大气球,杀猪匠才把猪腿上的小口子扎起来。然后,杀猪匠在猪背上撒点小灰,生拔了猪鬃。
接着,是烫猪褪毛的环节。死猪不怕开水烫,木梢里的开水温度很适宜。几个帮忙的人将整个猪抬起放进木稍,翻滚着烫遍全身,再提出来担在木梢上。小浮石、铁刮子一阵乱锤乱刮,猪身上的大部分毛都掉了。有些地方毛不好褪,杀猪匠从木梢里抓出一把猪毛盖住烫一会儿,再用浮石锤锤,刮子刮几下,扫毛刀扫一遍。一头毛猪,至此就变成胖嘟嘟儿白乎乎儿的了。
然后,就是入屠夫“解猪”了。大家伙把猪抬起来,用铁钩勾住一条后腿,倒挂在墙角的木梯上。杀猪匠用一把锋利的刀卸下猪头,取了项圈。接着开膛破肚,扒下五脏六腑,掏出大、小肠等,再沿猪脊梁用刀一梨两半,倒挂着从下往上一块块分割。杀猪匠的刀法不错,真把式,他用刀基本是顺着骨缝卸,除了脊椎骨外大砍刀几乎用不上,只一会儿的功夫,猪的前后四条腿,肘、肋、臀……就被大卸成N块儿,每块肉用棕叶做的卯子穿好,过枰打码后,主人收拾回屋,整个杀猪过程也就完成了。
主人摆上杀年猪的盛宴。女主人动作利索,项圈肉早煮熟,猪血块也沁好,扑扑腾腾地一大桌子菜整齐了,猪身上的肉居多,搭配一些菜,酒也温好。大家劳累了半天,杀猪匠居功至伟,男主人和几个帮手都频频举杯敬他。白天,人家还有任务在身,意思一下就好(我现在都常常用杀猪匠的敬业精神,引导年青人端正工作态度),忙着要赶下家子。要在晚上,主人肯定会让他们都喝好,大家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不醉不休,都因杀年猪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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