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当年新泾乡农家造房子的故事……

今天，笔者聊的是当年新泾乡农家造房子的故事……

上世纪80年代新泾乡较为普遍的楼房款式

1997年新泾镇双泾村被评为“全国文明示范村”，图为该村前巷老宅子一角

没有新楼房，难找女朋友

在过去新泾农村没有房子的状况是不大有的。媒人说媒提亲，女方家关心的则是男家造没造新楼房？如果还是居住在祖上传下来的老屋里，那女方家长不是皱眉头的事了，会直接回绝媒人。笔者的舅舅、姨妈是与新泾乡一河之隔（苏州河北）长征乡的农民。潘家角的大姨妈膝下前三个是女儿，老四是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姨表哥。上世纪70年代，姨妈家亲戚托我家帮助采购水泥、砖瓦等建材，当时建材也是计划供应。家父认识建材店师傅，隔三差五帮姨妈家买上两袋水泥，买上几百斤“瓜子片”（小石子），再从废品收购站里买上废旧钢筋，好让姨妈家自己浇筑水泥桁条。似这般燕子衔泥垒窝，姨妈一大家子忙乎了两年总算翻造起一幢两上两下的新楼房，才吸引媒人的目光，让表兄得以谈拢对象，把新娘子娶进家门。

上世纪80年代努力村张江渡王氏人家的庭院式楼房

上世纪80年代马桥村郭家宅一户姐妹在家门口留影

张三铭家庭两度造新房

新泾农民重视造房还有一个历史原因，这方土地曾两度遭受日本侵略军轰炸。一次是“一·二八”淞沪抗战，另一次是“八·一三”淞沪会战，日军炸毁了新泾乡许多民宅。以至于到上海解放时，新泾地区像样的绞圈房子（上海本土民居）幸存不多，大多数民宅是在废墟上搭建的单壁简屋和草房。

上海解放后，新泾百姓有过两波“建房热”。第一波始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第二波始于1978年三中全会召开的前后。努力村东张生产队的张三铭老先生告诉笔者，他曾祖手里建的绞圈房子就是在“八·一三”事变中被东洋乌龟（上海百姓骂日寇的称呼）炸平了。他祖父无力重造，在废墟上搭建起一排茅草房，祖孙三代艰难度日。1959年上海下了一场罕见大雪，气温降至零下10几度，他家的草房险些被大雪压塌，幸亏全家天不亮架梯登高，扒去屋顶积雪才幸免于难。

1966年春，他家拆掉了居住近30年的草房，盖起了三间大瓦房。1982年，他家推倒平房盖楼房，他叔伯一辈老弟兄仨盖起五上五下的五开间楼房。让张三铭老人没想到的是，2009年，由于临空经济园区的土地征收，他住进了剑河家苑15层小高层的电梯房。

上世纪80年代末，新泾村唐家宅一户唐姓人家的别墅

2000年动迁前的双泾村后巷老宅子

王绍荣盖好新房子，很快娶来了新娘子

去年春上，笔者受邀参与新泾镇镇志办编撰一部民间记忆录，在组稿时，笔者发动乡亲们写一写改善住房的故事。很快，在来稿中收到好几篇造楼房的故事，其中原曙光村王金更生产队社员王绍荣的经历让人感慨。

上世纪80年代新泾港边马家桥农民住宅群落

1999年马家桥村落拆迁。后面的新楼系农民安置小区虹康花苑三期

1977年，他家祖传老屋已有120多年历史，破败不堪，砖头已风化剥落。时年他20周岁，看到周围人家都在翻建楼房，就跟他大哥商量也想翻建新楼房。他大哥长他十多岁，在市区工作，居住单位分配的一间小房子，逼仄拥挤，兄弟俩一拍即合。兄长负责通路子采购建筑材料，弟弟身强力壮，重体力活就由他一人承担，因为其父脑梗后遗症还得让人照料。

1980年王金更村民王绍荣家百年老屋拆除前夕（王绍荣提供）

兄弟俩计划建造两上两下的楼房，中间加合用楼梯间，造房预算在6000元左右。但他们兄弟二人存款加起来只有1000元，资金缺口太大，怎么办？只能自制煤屑砖替代窑砖。煤屑成砖需有粘合剂，粘合剂就是电石污。公社电石渣厂来自天原化工厂的下脚料电石污，2元钱一吨，只需花力气运回家。煤屑托人找到愚园路上一家制药厂，每隔两天拉回一拖车。为了增强砖体强度，他哥从吴泾水泥厂采购回土水泥（低于标号400）。于是，王绍荣利用早早晚晚业余时间拌料敲砖，三年敲出了6000块，相当于窑砖35000多块，节省造房预算30%，节约了整整2000元。为了少采购烧制砖，老王设计了三种规格的煤屑砖模子：第一种是山墙砖，尺寸是长32厘米，宽20厘米，厚16厘米；第二种是前后墙砖，尺寸是长40厘米，宽16厘米，厚16厘米；第三种是山墙和前后墙都可以用的半截砖，尺寸是长20厘米，宽16厘米，厚16厘米。三年筹备建材让当年的小王吃尽百般辛苦，却是充满成就感。

王绍荣用自制煤屑砖建起的楼房省了三分之一预算（王绍荣提供）

王绍荣在祖屋地基上建起的庭院式楼房（王绍荣提供）

1980年2月，他家申请造房报告批了下来，兄弟二人省吃俭用，三年里又储蓄了3000元资金，就开始采购空心楼板、木材、钢材、水泥、黄沙、石子、砖瓦、水泥桁条等其它建材。同年9月开工，因为煤屑砖体积大，砌墙省了人工费100元。同年11月，新楼房落成。更让小王兴奋的是，建房时经人介绍，他谈上了女朋友。两年后，王绍荣把新娘子娶进了门。

王绍荣新房建好后新娘子娶进家门

张先生自己设计小别墅

如今的摄影家、书法家，当年新泾乡文化站的放映员张凤岐先生，他老家是努力村张家宅，对象陆姑娘家在马桥村。他工作的乡文化站也在马家角，陆姑娘上班的丝织厂和他供职的文化站紧邻。张家宅在乡域西北角的吴淞江边，和妻子娘家相距5公里。1981年他第一幢婚房建于张家宅，1982年成婚。马桥村在新泾东部，过去东部的姑娘不太情愿嫁到西部。嫁到努力村的小陆姑娘心里老大不适意，总是在张先生耳边叨叨。几年后，张先生将新楼房转让给宅上乡邻，将户口迁到岳父家，重新向乡土地所申请宅基地建房。张先生可谓乡土“新潮人士”，他不满足于第一幢传统楼房样式，自己设计了别墅样式，并建成假三层。

张凤岐1981年建成的婚房，1982年春节在这幢楼房里完婚

张凤岐和陆姑娘的婚房

乡里规定但凡翻建楼房的上盖屋脊距离地面是8米，也就是只能造两层，谁家建房都不能突破这个高度，屋脊高出左邻右舍是犯乡间大忌，这是约定俗成的乡规。不能超高，张先生想弄出个假三层，怎么解决？他向地下要高度，他让施工队将底层地坪向下挖了60厘米，并把原先3.3米的层高压缩掉30厘米，两层又省出60厘米，这就赢得1.2米空间，加上屋顶檐口本身的40厘米空间，假三层出来了，靠窗1.6米，屋顶正中有2米多高度，平添了50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

1990年，著名特型演员古月（前排左二）参观张凤岐家庭，后排站立者为张凤岐夫妇

古月与张凤岐母亲握手

他在假三层里设计了宽大的书画工作间。他第二次建房的小别墅于1988年竣工。曾作为乡里接待外省访问团的参观点，著名特型演员毛主席的扮演者古月1990年曾到访他家。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张凤岐提供

文字：姚志康

编辑：李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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