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丁丽萍
我家后院有一片树林，里面有粗壮高大的枫树，橡树及松树，也有矮小的灌木丛。这片不大的树林也在充分地体现着丛林法则。那几棵高大的树木一年四季总是沐浴第一缕晨光，披戴最后一片晚霞。在那个小天地里，它们高高在上，总是能首先承受到春露、夏雨、秋霜和冬雪。年复一年，它们得天独厚，长得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越长越高、越壮、越大。而那些在它们的覆压下挣扎求生的灌木丛，则始终是蜷缩着身子缠绕在一起，仰着大树的鼻息，靠着从它们身上漏下的几丝阳光，几滴雨露委曲求生。看着它们有时会让我联想到我们人类，那让我觉得迷茫。
野兔，鸟，松鼠，花栗鼠，老鼠是那个树林里的常驻居民。有时也会有几只鹿，或一家野火鸡过来溜达。五年前我买来六只小绒毛鸡，养在后院，半年后它们都长成了下蛋的母鸡。
它们的存在引来了地上跑的郊狼、狐狸、獾，臭鼬及天上飞的老鹰出没。这些飞禽小兽们都是狠角色，在不长的时间内，我们的六只母鸡被它们弄死了一半。老鹰很敏捷，有两次它们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俯冲下来偷袭我们的母鸡的。
不过我要说在保护我们的母鸡这件事上，我们也是想尽办法加强防范的。为保护母鸡，我的先生曾杀死了一只臭鼬。
提到臭鼬，我劝你千万不要惹弄它，因为它一旦喷出它体内的恶臭会把你熏晕。就在此时此刻，我仅仅是敲出臭鼬二字，竟真觉得实实在在地是闻到了它喷出的那种可恶的臭味。
那是一个初夏的晚上，我已在准备就寝了，突然一股浓烈的臭鼬的恶臭味传进房间，我赶紧下床关上那扇半开着的窗户，可是已经晚了，那股恶臭味已经充满了屋里所有的房间。
那味道太浓烈了，我觉得自己被熏得想呕吐了，我怀疑是否有只臭鼬溜进家来喷了。我没顾上穿衣服，就急忙跑到楼下，要到后院去。
通往后院的门竟开着，在那里我闻到了更浓烈的臭鼬的恶臭味！
先生从后院进来了，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面色。
“我杀死了一只臭鼬！”他气喘吁吁，声音有点不稳。
“在哪儿？什么时间？”我吃惊地问道。
“就在刚才，在鸡舍里，我已经把它埋在树林里了。”
“你好厉害啊！都敢杀生了!” 多少年来他一直不想吃荤，他说不忍心吃那些被屠宰的家畜。我忍不住调侃他，“被喷了吧？”我接着问道。
“嗯！我没想杀死它，可它硬是冲我呲牙咧嘴要扑上来咬我，我用拿着的那根防身的铁棍只敲了它一下，竟要了它的命！“
受到威胁的臭鼬会在诉诸喷洒之前发出嘶嘶声音、加上踩脚和抬高尾巴的威胁姿势来发出警告，赶走可能的扑食者。可这只臭鼬警告错了对象，两方判断失误，一方呜呼哀哉！而另一方也是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 整个晚上都要呼吸带有它喷出的恶臭味的空气！
当时屋里屋外浓烈的臭鼬喷的恶臭味太浓烈了，我真是有点儿招架不了，我要想法子找地方躲一躲。我想去住旅馆，可以一想到要打包装箱的麻烦，就怂了。最后我想只要闻不到那恶臭味，在哪儿都可以对付一个晚上，我决定到我们停在车库外的那辆七人座本田车里去睡。那车的窗是关着的，恶味应该不会灌进去。
我问先生是否要一起睡那里，他说他还可以，就不奉陪宿车里了。说真的，当时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被喷的或是被熏得味觉受损了呢！
没人做伴没关系，我是铁了心了，宁愿睡在车里，也要逃离那充斥着臭鼬恶臭味的屋子。
车里毯子，枕头一应俱全，谢天谢地，里面果然闻不到那个恶味。
我钻进后座铺开的毯子里，迷迷糊糊刚要入睡，突然想到，这车窗关着，空气不流通，人睡过去后，会被憋死的。想到这，就又起来，把前边的两个窗的玻璃降下了一点，使空气可以对流。
我再次裹着毯子躺下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竟然又闻到了臭鼬的恶味！看来这觉是没法子睡了！可我也是太瞌睡了，折腾了一会儿，我竟迷糊过去了……
我去了后院的树林里。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洞穴，探头往里面窥视，看见里面竟有好几个臭鼬窝在一起。它们个个都有着黑色和白色的皮毛，它们的尾部都有一条白色的粗条纹，背部两条较细的白条纹成V字形。我注意到有一只臭鼬舒服地趴在另一个身边，伸着的后腿露出了它粉红色的脚掌，我清楚地看到它那脚上有五个脚趾。
突然有一只臭鼬起身走出了洞口，它好像没有看见我，径直走到草坪上，它用前爪挖洞，然后用尖长嘴巴寻找蛴螬或虫卵吃。后来，我看见它跑进我们的鸡舍里了，我很惊慌，跑过去想把它赶走，可它竟开口对我说话了，它说：“我很饿，我只是想进去看看有没有鸡蛋，我很喜欢吃蛋。“ 臭鼬会说人话？我吓醒了。哎，是个梦，看来人还真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我抬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东方已泛出了鱼肚色，是凌晨时分了。我仔细地打量了 车道两边的草坪，没有臭鼬。不知是因为我的味觉被破坏了，还是味道被风吹散了，此时我已经闻不到那让人恶心的臭鼬恶味了。
其实，这北美地区，初春郊区的公路上常会见到被车子撞死的臭鼬，开车经过时，人在车子里也会闻到臭鼬被碾过释放的那种恶味。臭鼬在冬天不是真正的冬眠者，天大冷时，雌性臭鼬一般会几只在一个窝里，抱团取暖。这时它们通常保持不活跃并且很少进食，处于休眠状态。但只要哪天天很暖，它们就会出洞找吃的。臭鼬是杂食性动物，它们吃昆虫、青蛙、蛇、鸟、鼹鼠和蛋，也吃浆果、树叶、真菌和坚果等。
臭鼬没有什么天敌，因为害怕被喷，大多数小动物的掠食者，如郊狼、狐狸和獾，很少会去攻击它们。臭鼬有极好的嗅觉和听觉，但视力很差，这使得它们很容易因道路交通而死亡，汽车 - 人类发明的现代交通工具成了它们最大的天敌。
去年春天我们的最后一只母鸡死了，那天我在后院的花园里翻土时，挖出了很多蚯蚓，它一次吃得太多，消化不了，撑死了，鸟禽是知饥不知饱的小动物。
天地皆有序，万物自回圈。自从没有了母鸡，后院清净了不少，地上行走的狐狸，郊狼，獾，臭鼬和天上飞的老鹰减少了光顾我们的后院的频率，树林的野兔，松鼠，鼹鼠们有福了！
完成于2022年2月22日，星期二
☆作者简介：丁丽萍，女，笔名萍水相逢，山东烟台人，现居纽约上州；于上世纪80年代末留美，曾两次自驾走遍了除夏威夷和阿拉斯加外的美国各州；是一名工作时尽心尽力，闲下来喜欢写写画画，种花弄草的人；文章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副刊）及其它文学刊物和公号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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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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