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她的画萧疏淡远，她的字铁腕银钩

导语柳如是精通音律，长袖善舞，书画也负名气，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书法深得后人赞赏，称其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柳如是，明末秦淮八艳之一。虽然年少时就被卖入勾栏，但她并不迷醉其中，反而读书、写诗、书法、绘画样样精通。柳如是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辛弃疾的那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所以自号“如是”。

她未曾在金陵为妓，却因色艺无双，被推为“秦淮八艳”之首。她是女儿之身，却不减英雄豪气，立志做助夫抗金之梁红玉。无论是文采风流的云间三子，博学多闻的嘉定四先生，“当代李、杜”之钱谦益，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我见青山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幼即聪慧好学，但由于家贫，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婢，妙龄时坠入章台，易名柳隐，在乱世风尘中往来于江浙金陵之间。由于她美艳绝代，才气过人，遂成秦淮名姬。

柳如是的前男友，一个比一个优秀。云间三子之首，南明词人前十名，第一，第二，第七都是。据说当时还有宰相孙子也来追求，柳是怎么拒绝他的呢？

“你也是名门之后，可是跟我谈恋爱的是陈子龙这号的才子，跟他们比，文采你肯定是够不上了，不如弃笔从戎，去打仗，这样在我这还能有点识别性。”据说，这位真的就入伍打仗去了。

然而由于子龙家庭关系复杂的原因，二人都感到此情难以长久。柳如是痛下决心，主动离开。从此之后，二人一生都未打扰对方，却一生都未能忘情。

分手三年后，陈子龙将柳如是过去所作的诗文编辑成册，亲自作序，名曰《戊寅草》。分手十年后，送别闺中密友之时，如是在扇面上题字，写下子龙赠别词中的末三句断肠语：无非是，怨花伤柳，一样怕黄昏。

在与陈子龙分手之前，柳如是是杨影怜。按她的话就是：我不应该再顾影自怜了，从此之后，我姓柳，名隐，字如是。

此后，柳如是飘泊无定，迁转在吴越之间，直至崇祯十四年，才寻得一生归宿，嫁给了有“学贯天人”“当代文章伯”之称的明朝大才子钱谦益为侧室。

钱谦益娶柳后，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读书论诗相对甚欢。

当崇祯帝自缢，清军占领北京后，钱谦益做了清朝的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由于受柳如是影响，半年后便称病辞归。柳如是鼓励他与尚在抵抗的郑成功、张煌言、瞿式耜、魏耕等联系。并尽全力资助，慰劳抗清义军，这些都表现出她强烈的爱国民族气节。

钱谦益降清，本应为后世所诟病，但赖有柳如是的义行，而冲淡了人们对他的反感。

1664 年，钱谦益去世。丈夫死后不久，柳如是也悬梁自尽了，年四十六。一代奇女，香消玉殒。关于她的死因，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至今尚无定论。比较普遍的说法有二，一是为夫殉情，二是家人逼迫。

但她在遗书中明白地写道：“死后棺木不能入土，因国土被人占去了，要在土室中悬空置铁索，再放棺木于铁索上。”殉国之情，溢于言表。

悠悠秦淮河，最美女儿心

柳如是以卓越的文学和艺术才华被冠以“秦淮八艳”之首，她娴熟简约的绘画技艺，让人仰慕，她独特的书法才能获得“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的美誉。

柳如是性格虽刚烈，她的画却是另一番风貌，萧疏淡远，传南宗之神韵。

春日的江南，温润舒适，这些笔墨记录的景色仿佛可以将当时的微风带到当下，岸边的潺潺水声与杨柳风扑面而来。柳如是的画风受到了吴门画派特别是文徵明的影响，画面清新淡雅，抒情感怀。

难得一见的是，最后还有八大山人的题跋，内容为唐人阎防《夕次鹿门山》诗。

柳如是的书法也不遑多让，大有晋人气韵，胎息二王、钟繇，又得初唐虞世南、褚遂良之髓。其用笔楷法中夹有隶意。落墨大胆，笔力厚重，不尚取巧。但又气度开张，冷傲之中含秀劲倔强之气。清朝先后任同治、光绪两代帝师的大书法家翁同龢在评价柳如是的书法时说：“铁腕拓银钩，奇气满纸。”

柳如是的书法中又有浓厚的书卷气，散发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她的《人物山水册》题诗，行楷书的字迹清灵俊秀，每页都钤有“柳隐书画”的书印（柳隐是其另一名号），韵味十足。

她的行草书深受笼罩明末清初书坛董其昌书风的影响，内见怀素的圆劲和米芾的跌宕。用笔精到，虽盘旋屈曲，却始终保持中锋，无偃笔、拙滞之笔。

钱谦益《有美一百韵》称柳如是“诗哦应口答，书读等身便。缃帙攻文选，绨囊贯史编”。如是饱读诗书，雅擅吟咏，具备了一个艺术家的文化人格和审美情趣，书法自然超迈不群。

近现代国学大师陈寅恪在《柳如是别传》称：“河东君之书法，复非牧斋（钱谦益）所能及。”

如是我闻，柳花入梦

柳如是能诗善画，《玉台书史》称其“赋诗辄工”“作书得虞褚法”，可惜她传世书迹非常稀少。故宫仅藏一幅山水画，即《月堤烟柳图》卷。

《月堤烟柳图》

因为这幅作品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勾画出的写生山水图，运笔的线条较弱，物象造型亦不够准确。但它带有鲜活的自然气息、生活气息。在清新淡雅的设色中，成功地再现了江南温润的水乡风貌。

《题望海楼》

楷书对联，深得“初唐四家”中的虞世南、褚遂良法度，并化古为我，自成风格。结字内紧外松、左收右放，撇极短而捺极长，联中的多处长捺和“機”字伸长的戈钩，拓展了幅面空间，显得余味不尽。

《蒙叟遗文》

根据日本汉学家内藤湖南的研究，此册页虽署名“钱谦益”，但从书风与文气来看，有可能出于柳如是之手，此论为许多专家学者所认可。

结语：

纵观柳如是一生，虽历尽辛酸曲折，却始终在追求做人的尊严，宁为玉碎，不做瓦全。她一生有过两次自杀，一次是清兵围困南京，钱等竟先后投降。柳得悉后非常气愤，准备了刀绳要他尽节：“你殉国，我殉夫”，可钱贪生怕死，柳欲奋身跳进荷花池，却被钱死死拖住。

另一次是清兵攻下常熟，柳再次劝钱效法屈原自沉于水，钱面有难色，见状，柳“奋身欲沉池水中”，又被钱死死拖住。

想她一个弱女子，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足以令多少男儿汗颜？她一心想做梁红玉，历史却不给她机会，她只好自己成全自己。美过，绚丽过，灿烂过，让时间在花开荼蘼的那一瞬间停止，枝头抱香，千百年遗世独立。

作为侧室，柳如是死后并没有与钱谦益合葬，而是被孤独地葬于虞山脚下，墓碑上刻了五字——河东君之墓。而她的作品多与青山流水作伴，死后亦是如此，在那处墓碑上，没有“钱氏”字样，这恰实现了她“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愿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