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汐:儿女的心在石头上？

◎童小汐

这两天父母趁休假来格尔木看我，第一天尚好，毕竟自过年以后好不易又见，又惊又喜，粘着父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是到了第二天情况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长了几岁，对事物已有独立的见解，当父亲与我讨论一些事的时候，我不再赞同他的说法，据理力争非要占上峰，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父亲特别激动，愈说愈激烈，竟至于置气不再理我。我认为自己没错，起码我的观点我认为没有错，所以母亲虽然也在场，但并不帮父亲说话。

晚饭后照例听先生授课，先生却教训我一顿，对我说不论父母说的对与否，都不该与父母顶嘴。我说这不是顶嘴哦！这是讲道理，既然是讲道理就应该亮出自己的观点。先生训斥我胡闹，父母说的不论对错，其动机首先是为你好，书上的大道理很多，可这些到了现实生活中根本就行不通，你这样和你父亲说话，那我平时教你的孝道哪去了呢？我不服，但是我想顶嘴却又不敢哦！

犹记得去年先生就孝道一例就为我讲了不少，<弟子规>自不消说，那是我十三岁那会儿被先生要求背的滚瓜烂熟的内容，后来又读<孝经>、<增广贤文>等等。印象最深刻的是先生给我讲的一个故事，大意是说有一个老人有两双儿女，却不孝敬老人，儿女们都推来推去，老人和老伴儿谁的家门也进不了。后来这位老人忽然有一天丢下老伴儿就独自一人离家出走了，其实是去外地捡破烂儿，大约过了两年老人忽然回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老人却着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只大箱子，说话还带点外地口音，邻居们见了都非常吃惊，都猜测他这两年肯定在哪里发大财了，于是衣锦还乡。老人见有人问，就说我去台湾两年，挣了一大笔钱，现在回来养老。消息不胫而走，老人回自己的老屋，见自己的老妻正在吃咸菜白皮饼，伤心不已。老伴儿见丈夫回来了也是泣不成声，老人安慰老伴儿说，放心吧，那几个兔崽子坑定为咱们俩养老送终，我们以后不用愁吃不上一口热饭。果然第二天，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双儿女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竟然都来看望老人。老人装作很高兴，故意说儿女们都很孝顺，两年不在，把老母亲照顾的很好，话出口两双儿女都低下了头，但是他们的目光都始终不离老人炕头上的那只箱子。老大竟然厚颜无耻拿手去提了提，然后说，爸爸呀，箱子太沉了，我都提不动，里面装的是啥呀？老人笑而不语，见儿女们都等着答案，老人笑道；“我这两年也没闲着，去南方挣了点钱，买了一些金条。我也不瞒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样吧，我今天就把话说明了，今后你们谁对我们老两口好，等我们都死了，这箱子的钥匙就交给谁。”儿女们听完目瞠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时，接着你争我抢都要请老人去自己家住。就这样老两口开始轮流在四个孩子家里生活，一直都很和睦，好吃好喝，从来没看见过子女一句怨言一个脸色。老人的老伴儿先去世了，老人过来两年也去世了，不过那天确实不怎么光彩，全村人都去老人家的老屋去看热闹，原来老人的棺材停在院子里，却没人管，两双儿女你追我打的抢老人留下的那只箱子，这让见者唏嘘不已。

箱子在这一场争夺战中最终破损了，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里面并没有金条，而是几块大石头，石头上还有一张纸，是老人的笔迹，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两双儿女看到这里也许是良心发现，都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好好的打发了老人。

先生见我愣怔着，又说:“一个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顺的人，即使学识再多也毫无价值，同样，如果你认识不到这一点，并且不去身体力行，那我教你再多也是无意义的，你最终什么都不是。”

我点点头，乖乖跑去给我父亲敬了一杯茶，我跪在父亲面前说:“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和您顶嘴，您就不要再放心上了吧。”父亲高兴地扶起我，笑着说:“道理你没错，可你是我女儿，还不习惯你那样针锋相对地和我讲话呢!”

我和父亲之间的小不和就这样轻松地化解了，顿时我自己也感到一身轻松，再看先生，也释然一笑。

2022.3.26随笔於格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