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丨西津渡老街里的锔瓷守艺人

民间有句俗语：“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就是一门古老的民间手艺“锔瓷”。锔瓷手艺人们用灵巧的双手将破碎的瓷器修补还原，延续着一件器物的生命气息。在镇江西津渡老街德安里巷有一位锔瓷艺人叫江伟，他为人爽直，周围人都喜欢叫他“老炮”，破碎的瓷器总能在他的手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安静的午后，江伟的店里传来阵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一件破碎的茶杯进行锔瓷后的精细打磨。

江伟虽然留着一缕山羊胡子，但他其实并不老，是一位地道的镇江80后。小的时候他常常在爷爷身旁看他锔瓷，耳濡目染间，自己也就爱上了这门手艺，也渐渐学了些皮毛。前往上海工作的时候，他把爷爷锔瓷的一套小工具也带了去，闲时把玩，倒是生了情，还四处拜师学习，逐渐在技艺上摸着了门道。几年前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放弃上海的工作，听从内心的召唤，回到镇江，在西津渡老街上开了一家传统锔瓷店。

店铺一角的工作台，是老炮每天花费时间最长的地方。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锔瓷工具，而工作台另一侧的橱柜上，摆满了已经修复和等待修复的各种瓷器。它们身上有着浅浅的裂痕，裂痕上排列整齐、间距优美的锔钉，似拉链如纽扣，将原本破碎的器物缝合在一起，不仅美观，还为瓷器增添了些许岁月的韵味。

想要修复好一个瓷器，不仅需要打磨和琢磨的耐心，更需要长期的经验累积。一方工作台，一盏孤灯，陪伴了江伟无数个日夜。一只小碗，一把小茶壶，不管送到江伟这里的瓷器是大是小，价值不菲还是普通物件，他都会用同样的耐心和细心去修复，在他眼里，修复的不仅仅是一个器物，更是一份人与物情感的延伸。

“有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拿了一个看上去像民国年间的盘子，要来修。那个时候我刚做修复的时间不是很长，那个盘子看上去不是特别精致，也就没有太把它当回事，然后就简单地修补了一下。老人家看到这个盘子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出来她脸上的些许不满，但她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这种老手艺后面就见不到了！’我心里面咯噔一下，我觉得好像没有给人家做好，这是一方面，第二个方面我觉得老太太的这个盘子是有故事的。”江伟回忆说，于是，他诚挚地邀请老人坐了下来，就着老街的时光，慢慢聊起了家常。

江伟后来得知，这个盘子是老奶奶的丈夫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再看这个老盘子，他觉得不一样了，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老人家和爱人曾经用这个老盘子装过菜？盛过果子？天天用、日日洗，这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平凡的人生吧，铅华洗尽，唯爱永恒！江伟不敢怠慢，重新打磨、修复，老人再次拿到盘子的时候，满意而去。“通过这件事情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你一定要把它的情结，或者把它的故事，修到这个东西里面，这样修出来的才一定是完美的东西。”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瓷器也是如此，磕磕碰碰，出现破损，常让爱瓷之人痛心不已，这时就需要锔瓷匠人的一双巧手来修补“缺憾”。江伟常说，修复好的是残器，是个物件，没修复的那只能是残片，只能是遗憾，自己要做的就是让这些瓷片重新展现它们的美。

在老炮店里，我们遇到了顾客小李。“之前家里有一对陶瓷的杯子，是老丈人在世的时候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一个是龙凤呈祥，还有一个是花开富贵。但是孩子小，太调皮了，一不小心就给打破了一个杯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正好有一个朋友跟我们讲，西津渡有一家店可以修复，我们就来试试了。”这一试，果然，有了一个满意的结果。“真挺感谢的，他根据我们家杯子上那个花的图案，认真设计了，补上去之后就融合在原本的图案里，显得特别搭配，看起来很好看。”

锔补修复瓷器这一行当的产生，是和中国瓷器的发展有着密切联系的，起初于何时已无法考证，最早见于宋代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其中就有一处锔匠做活的画面。当一件瓷器破碎后，留着无用，弃之可惜，匠人们便开始琢磨如何将破的瓷器修好，经过了艰苦的摸索实践，成功总结了一套合理的锔瓷技艺，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独一无二的“锔钉”和“金刚钻”，继而便产生了锔补修复瓷器这一行当。那么匠人们是如何利用“金刚钻”完成瓷器修补工作的呢？

锔瓷第一步就是找碴，对缝，对破损的瓷器恢复原状，准备修补，第二步定位点记，根据瓷器的纹饰结构，以及样式张合位置和位点，确定锔钉数量和位置，第三步就是用金刚钻打孔，这些便是锔瓷的前半部分工作了。其中，手工操作打孔最考验手艺人的技术。手持金刚钻，老炮在茶壶缺口两侧小心翼翼地打孔，对于他来说，多年来练就的手艺和耐性，工具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打好孔后，就要根据两个孔眼的宽度来制作银钉或铜钉。剪钉、测量、锔钉、敲打、打磨、抛光，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反复琢磨。看似简单安放的两个锔钉，整个的制作过程长达两到三个小时。

残破的茶壶被一颗颗锔钉固定后焕发新生，豁口的茶杯上一朵小花“包口”更添美感，破损梅瓶的梅也可以摇身变成婀娜的旗袍，锔瓷赋予江伟的不仅仅是一件件作品，更是一种生活态度。江伟在坚守锔瓷传统手艺的同时，还不断研究新的锔瓷手艺，并把它应用到锔瓷修复上，使器物更美观好看。

“我觉得现在对我们这行来说，传承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现在要做一个守艺人，守住中国的传统文化。另外，能够把咱们一些新的技艺，比如说篆刻类的、金属镶嵌类的东西，能够融合到这个技艺里面，然后传承下去。”江伟说。

来源：镇江文广集团

编辑：柚子

责任编辑：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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