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黑子「乡土小说」|王安朝

侯黑子【乡土小说】|王安朝

侯家庄的侯黑子喜欢看打麻将，只要天擦黑，就会掂上一杯茶水，捎上一盒香烟到村东头的麻将场里去，侯黑子不打麻将。但看瘾很大，人家打麻将人打到啥时候他就能看到啥时候，坐在人家旁边，像座山雕一样坐在凳子上，直盯盯地看着人家打麻将。

观棋不语真君子。侯黑子是看牌不语，只看不说。喝喝茶、抽抽烟，坐在那里从不说话，时间长了打牌的人还给侯黑子起了个外号叫“好看客”，意思是只要有打麻将没有侯黑子不在场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看打麻将看的时间长也会出点小事来，侯黑子看打麻将就出了点事。

那天晚上，还是四个人打麻将，侯黑子坐在张山的后面看，张山的牌运不好，有时候一起听都不会赢，简直是铁牌，打到11点的时候，张山手里的钱就输光了，输光就意味着起场散摊，但张山输了钱老想捞，打牌人又不借，张山只好张嘴向“好看客”侯黑子借钱。

张山说：“黑子，你看看你手里有多少钱先叫我用用，明天给你。”

侯黑子人实在，摸了摸口袋，连零散的块钱算上总共300块钱。

侯黑子说：“手里总共300块，这是这几天准备买里子布的钱，还没有买，给你，可保耽搁我的事？”

张山说：“关键时候你帮我大忙，感激都感激不过来，这钱绝不会拖延时间的。”

侯黑子也就把这300块钱交到了张山的手里，还对着打牌的另外三个人说：“我今黑底借给张山300块钱，大家可以作证，我也不叫他打借条了。”

深更半夜，没有纸没有笔，也不可能打借条。

此时，打麻将的两个赢家给侯黑子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侯黑子不要再看，因为侯黑子如果不借钱给张山，赢家就算是彻底的赢了，钱就痛痛快快装进腰包了。如果侯黑子把钱借给了张山，接下来还不知是爷类奶类，打牌这事有时候一借钱会“翻上来”，万一输家翻上来又赢走了，赢家还得把赢到手里的钱往外掏，赢家肯定会埋怨侯黑子。

侯黑子明白了眼色的意思就离开麻将场走了。

第二天，在赶集的路上，侯黑子与张山相遇，张山只说了一句“你也出来赶集了”就走了，张山没有说给侯黑子还钱的事。

侯黑子也没有追着问，那样觉得老小看人。

一星期后，张山和侯黑子又在赶集的路上相遇，张山惦着一块大肉，还是没有给侯黑子说还钱的事，侯黑子看见张山惦着肉不还钱，就说：“这几天手头急，钱早点给我吧。”

张山说：“知道，萦记着类。”张山说完就走了。

后来，张山跟着村里几个人出去打工去了，侯黑子就把电话打给张山说要钱，张山说，打工回去还钱。

侯黑子说：“借我钱的时候你咋说了，现在问你要钱你这样说话。”

张山说：“球，几个钱，成天跟见面杠样类，天天要，我可不给你了。”

张山显然是说话操气了。

张山一操气，侯黑子也不敢很要了。

侯黑子害怕张山一翻脸不认账。又气又恼，骂张山不像男子汉说话不算话。

很长时间侯黑子没有给张山打电话，侯黑子想等张山打工回来要钱。

收秋时，张山回来了。

张山前脚踏进家门，侯黑子后脚就跟了进来。

见面，侯黑子开腔了。

侯黑子说：“我急着用钱，哪钱给我吧。”侯黑子说话带有祈求的口气。

张山还是没有给钱。张山说：“你看你施烦人不施烦人，哪有上午来要账的？吉利不吉利，就是有钱也不能给。”

侯黑子一听又是没戏，来气了：“借我钱时你说第二天还，你看几个月了，你一个子都不出，说话怪光棍，你说你做得对不对？”

张山一听这话，起了高腔，立马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瞬间翻脸：“走，甭来我家要，我没有借你的钱，你把我借你钱的条子拿出来？”

侯黑子一听气的肺都要炸了：“借我的300块钱不还我，你也好过不到哪去，坑人一辈子不得好死。”

侯黑子和张山彻底闹崩了。

侯黑子走出张山家大门，直奔村里一个法律服务工作者家中，把张山借钱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法律服务工作者说：“你这种借钱不受法律保护，你是支持张山赌博的钱，支持赌博的钱从来不受法律保护；再者，始终你要记住，民间借贷也要打条子，为的是将来准备着打官司，要是啥证据都没，上哪去告？打官司就是打证据的。”

侯黑子一听，明白了道理，很生气地说：“奶奶的，我只当扔300块钱买了个教训，以后再也不进麻将牌场看了，省类借钱生闲气。

此后，侯黑子一到晚上，就看手机，不再看打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