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豪一巴掌拍在周太轩身上,吓了他一大跳。他想转过头来骂一句脏话,继而忍住,总归刚见面,不要太没有礼貌才好。便问彭子豪,啥事啊。彭子豪冲他一挤眼说,问我啥事,天就要黑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风啊。周太轩没回他话,倒是也站了起来,往宿舍走,彭子豪便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脚实一脚虚的跟着周太轩往前趟,像是和周太轩认识已经十来年。晃晃答答的走了一段,彭子豪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对周太轩说,看见这个妞没,谭安芳,可是咱们系扛把子。周太轩瞥了他一眼说,怎么地,你有想法啊。彭子豪笑了,他笑起来透着贱,两个眼睛眯的,顶多能夹几张纸,然后嚷着,这前凸后翘的,哪个见了不动心啊。周太轩听不得彭子豪这个腔调,把他的手从肩上扒拉到了一边,什么这那的,说话就不能文明点。被甩开的彭子豪落在后面,突然想起一件忘记长久的事一样醒悟,冲着周太轩笑,难怪一个人傻坐在那里,敢情你是在等谭安芳,你别犯事了,谭安芳我想不到你也想不到,人家周一山的,周一山你知道不,他爸你能在电视上看到。
周太轩更不愿意等彭子豪,恨不得三脚就能赶到宿舍,快进大门,不忘回头瞄一眼,彭子豪还没跟上来,心里吐出憋了一里路的气,前面没人,便朝墙角径直踹了一脚,心想,你懂个屁。气头上,下脚有些猛,疼的周太轩直吸气,可要死不死的彭子豪从身后冒了出来,夹着耳朵被拧的酸爽笑,我说这个墙也没惹到你,下这狠手,额,不对应该是下这狠脚,你不心疼墙也得心疼脚啊。周太轩瞪了彭子豪一眼,脸都白了。
彭子豪是大嘴巴,隔天差不多宿舍一层楼都知道了周太轩喜欢谭安芳,有人专程过来跟他打招呼,小子看不出来,眼光挺高。也有人借道不那么明显的专程过来说,兄弟我看好你,给我们三班长长脸。有的人啥都不说,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笑,笑的让周太轩冷。不过一阵风,没多久,不再有人在周太轩前刻意的提。只是有一天,吹着口哨的彭子豪踹了一脚门,径直滑到床上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样猛抬起头,你把我的杯子拿给我。周太轩瞄了他一眼,杯子就这样往面前一推。彭子豪咕隆咕隆地往下灌,他真的渴了。突然他又一抬头,拍了下大腿。周太轩开始以为他噎着了,但他不是,他直盯盯的看着周太轩,我说小子,现在全系,恐怕谭安芳自己都知道了你喜欢她,你总该有点表示了吧。
周太轩说,我不知道要干啥,周太轩不知道,但彭子豪看到了,他脖子红了。彭子豪摇了摇头,就你这出息,歇着吧,又一头扎到床上,不到三分钟,响起了细微的鼾声。梦话都说上了,安芳超喜欢吃辣,周太轩便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周太轩说,真的吗?
周太轩也觉得自己没出息,都这么久了,只打雷就没看见雨,那我就给他送辣吧。然后郑重的在笔记本上写道,一周之后得和谭安芳说上话,看了看觉得不好看,撕掉后又重新写,一周之后得和安芳说上话。
这天晚上,谭安芳便收到了一份外卖,然后在宿舍里喊,这谁啊。林爽说,周一山吧。谭安芳摇头,周一山不会送辣子鸡。林爽左眼盯上那份外卖,右眼瞪着谭安芳说,唉这人还是要长得好看,下辈子自己去选个娘胎,这天天花啊饭的,谁送的都不知道。谭安芳说,别贫了,又想吃了吧。林爽便更开心了,你是咋知道的呢,哈哈。谭安芳冲她摇摇头,你这肥是别减了。已经吃上的林爽鼓着腮包子说,孔老夫子说了,先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第二天晚上,谭安芳又收到了一份外卖,依然是便宜了林爽。她开始犯嘀咕,到底是谁呢,送些这么实在的,然后呵呵一笑。第三天再接到外卖电话,她坐不住了,她问外卖小哥,是谁让送的啊。小哥说,我不知道,只写了收件人。谭安芳一摆手,你别送了,我不收。外卖小哥一脸茫然,那我咋办。谭安芳一摆手,你吃了吧,说完便转身上楼。傍晚的夕阳照在她一转的脸上,荡起一层韵,她确实好看。外卖小哥想了下之后把饭放在了门前,那天夜里,来了几只鼻子尖的狗,为了一盒饭相互吼叫,都把彭子豪吵醒了,他翻了个声,骂了句,真是狗娘养的。
半个小时后,世界才安静,周太轩也安静了,他抬头看屋顶,心里想着谭安芳。
隔天周太轩在下单的时候,老板给他回了电话,接完电话,周太轩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心里好生生出个大洞,把他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距离给自己定的目标还有几个小时,周太轩站起来对自己说,该出手时就出手,他把自己从小到大想了一个遍,他想要的就从没有不成过,别人十分努力,那他就十二分,他就又开始自信起来。花店他早就找好了,路线在心中也早就走好几回。只是没想到,每朵花贵了五块钱。老板娘嘻嘻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啊,明天过节吗?周太轩惊讶了,清明节也算是过节?老板娘又笑了,眼睛里都能盛出水,小帅哥,相爱的人,哪个节日都是情人节。周太轩把头偏了偏,心里默算了一下,又得少吃好几顿早餐。
从花店回了之后,他在女生宿舍前磨蹭,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逗留,中间不得又从操场多转了好几圈,可是他一直没有看到谭安芳出来打水,连林爽都没看到,他有些急了,他在想,怎么才能见到谭安芳。当最后几拨吃饭的人都回去,又被几个人看得发麻之后,他看了看手机,距离宿舍熄灯还剩一个小时。他想,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运气好,宿舍阿姨还真没在,于是他提着袋子,低下头,三拐两弯的就到了谭安芳的宿舍门前,深呼了吸,随后敲门。开门的是林爽,她一边开一边说,这大晚上的,谁…啊,周太轩首先听到的便是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男生。周太轩被这声叫声彻底吓到,包着花塑料袋掉到地上砰的一声响,他想,他或许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他还是吸了口气,说,我找谭安芳。其实宿舍所有的人都围在了门前,只是低着头的他没有看见。谭安芳看着他,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她专门的看他,那天回去之后,他跟彭子豪说,无论怎样,就这一眼也值了,我从这眼里看到了所有的春天,沉默的周太轩如此肉麻,弄得那晚的彭子豪很是手无足措。谭安芳说,饭是你送的?周太轩说,是。谭安芳沉默了两秒说,额,都让她吃了,她顺手指了林爽一眼。一向厚脸皮的林爽脸也不得不红。周太轩说,额,那这花放哪里,说着他把一束玫瑰花从黑色袋子里彻底的掏了出来。谭安芳顿了下,说,你就放那里吧,她这次指向了墙角的桌子,你快走吧,外面都围了好几个人,宿管阿姨马上就要来了。
门外便有个人接了句话,我来都有一会了,所有的人便怔住了。
第三天周太轩的处分就下来了,留校察看。据说当时校长把手都拍疼了,我校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谁这么敢光明正大的闯女生宿舍,真是反了天了,我这小庙,留不下大佛,让他哪里来哪里回去。系主任只好苦苦哀求,周太轩是他们全系入学最高分,比第二名整整高了十几分,差九分就能上清华。可无论主任怎样软磨硬泡,校长总是不松口。最后主任也急了,大吼一句,那你说怎样。开除便变成了留校察看,主任是校长老婆。
担心了两天的周太轩终究还是松了口气,没有开除总归还是给他留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他爸,一个在土里刨食的人,越想便越恨自己。这天夜晚,他宿舍还来了一个人,后来他才知道他叫赵照,从小就跟着周一山,他爸也一直跟着周一山他爸。他走进宿舍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谁叫周太轩,还没等到周太轩走上前,冲着周太轩脑袋就是一拳,周太轩也是从此知道,眼冒金星是真的。赵照说,谭安芳也是你能惦记的。他话还没说完,彭子豪就拿着保温杯,从床上一跃而下,说了句,操你妈的。
这之后,周太轩和彭子豪过得总是有点提心吊胆,人家走的时候头上顶那么个大包,哼都没哼一声,依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以后要小心,没道理就这么完了。等了两天,可啥也没等到,却把周太轩他爸等到了。吴父见到周太轩啥都没说,在外面餐馆给周太轩和彭子豪炒了几个菜,之间不停的夸彭子豪懂事,弄得彭子豪一改平时说话习惯,句句咬文嚼字。只是到末了,吴父才拉着周太轩到一边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周太轩说,是主任给你打电话的吧。吴父没直接回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又说,娃啊,咱的出身是个地里刨食的不假,可真要是自己想的,那就挺着身子去拿吧,再不行,我们总能跟土地公公讨口饭吃。
周太轩的眼睛便真的湿润了。
这之后,周太轩便没再想过谭安芳,几次食堂或者路上碰到谭安芳,他也没有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再说过话。时间如果无所事事,便会光阴似箭,这年的冬天很快就来临,雨雪交替着下,一天傍晚,周太轩看到谭安芳和一个男孩肩并肩的走到一起,他想,这应该就是周一山吧。周太轩也没有过多的哀愁,本来天就是冷的,心也谈不上热不热的起来。
那天晚上,在日记里,他想了想,还是加了句话。你可能不知道,纵是世间所有,也不抵你曾给我的情话。
大二下学期,周一山如愿的当上了学生会主席,这是整个华中地区最好的学校,谁都知道前途无量。周太轩依然是年年奖学金照拿,可是留校察看这个处分,却堵了他所有社团的路。他也不在乎,毕竟多拿些奖学金,才真正能替父亲多刨点食。这期间,主任找过他几次,领他回去吃过好几次饭,校长也不像想象中的严厉,甚至给他摆个酒盅要给他倒杯酒,却被主任抢到一边说,他还是个孩子。
他们搬了校区,宿舍也重新分配过,只是他和彭子豪还是默契的又选了同一个宿舍。一天,他从报纸上看到省报办的一个文学大赛,一等奖奖金一万,他想,那我也写吧。
结果他真的如愿拿到了奖,报纸送到学校,校长拿着这份荣誉也无可奈何,是省里的一等奖,可一个学生这么明目张胆也绝对不能鼓励,要是校报,这定是不能发。最后学校给出的对策是,既不打压也不鼓励,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校长最后拿着报纸对主任苦笑着说,就这样吧,看来我们说真的老了。主任也没说啥,停了一会浇花,然后微微一笑。
周太轩后来收到了谭安芳的短信,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谢,你让我觉得自己如此美好,真心希望你也能找到那个爱你的姑娘,你也会让她觉得,世上有你,就一切都好。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谭安芳的短信。
这之后,周太轩再度成为学校的名人,一个是当年只身走单骑的少年,一个是如今鸿雁传书的才子。彭子豪对此羡慕不已,他说,你这小子,赶快挑一个吧,圣书早就有言,莫为一根树木毁了整片树林。周太轩从来都是无动于衷。但是拿了个大奖,不请彭子豪吃一顿也确实过意不去。彭子豪为了这顿饭也没少花心思,硬是把美团逛了个遍,最后决定了还是去吃小龙虾,别的菜都不点,饭也不点,虾管饱,酒也管饱。
那天晚上,周太轩也喝多了,好像下一年的话,他那天要全部说完。他拿着酒杯说,我们都留在省城吧。彭子豪说,我可比不了你,你是年年第一,你留是没问题。周太轩捶了一下他,啰嗦那么多干嘛,一起留。彭子豪干完了一杯之后,把酒杯往桌上一砸。
吃完之后,彭子豪搭着周太轩的肩往前躺,就像第一次一样,一步走着一步唱,我怕我没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突然彭子豪不唱了,周太轩也不走了。他们看到了,马路对面站着赵照,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
赵照对他们招招手,他们也只好,走了过去。赵照左边的人掏出来一把水果刀,顶在彭子豪的胸前,他瞬间脸就白了,他自己也感觉到,腿在抖。赵照再示意周太轩往前走,到他跟前,他淡淡的说,不是说过让你别惦记谭安芳吗,还整出这么大动静,不是也说过让你们小心点吗,记性就这么不好吗。周太轩想说什么,赵照的耳光就扇了过来,然后一下两下,扇到周太轩自己用侧眼都能看到肿起的腮帮,赵照才停了下来。整个过程,彭子豪没敢往前走一步,再往前走,胸就顶到了刀尖。
另外一个人说,赵哥,就这样吗?赵照说,还是淡淡的,我得给他长点记性,你把他都按下来。周太轩就这样被另一个人按下了头,整个过程,周太轩都忘记了反抗。
大概四五秒后,周太轩听到,在他大概三米开外,有股液体,正对着他,从赵照的裤裆里流了出来。
自此之后,周太轩不再和谁说话,彭子豪几次欲言又止,他再也不高声笑语,连睡觉都没有了鼾声。
周太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从来没旷过课的他第一次被老师点了名,第二天下午醒了之后他也没去上课,他去市场买了一把水果刀。晚上的时候他感觉到饿了,竟不自觉的走到了主任家门口,想敲门犹豫了几次又没敲,这时门却开了。主任也有点惊讶,周太轩从来没有主动来过她家。她把她拉进来,给他盛了碗鸡汤说,你们校长剩下的,他高血脂不能吃太多,你把它吃完吧。周太轩接过来就吃,眼看就要见底,李主任说我得再去给你下完面条,李主任转身的刹那,周太轩噙着的一滴泪,终于掉下来,在碗里砸出了一个窝。
从李主任家回来的路上,周太轩给他爸打了个电话,吴父第一句话就说,娃,出啥事了吧。周太轩从来没有晚上给他打过电话,有事都早上说。周太轩说,没事,家里的稻子收了没。吴父说,收了,你七叔七婶都来帮忙,要不了多晌功夫。周太轩说,那就好,我就问问。准备挂的时候,吴父突然又说,娃,然后停住。周太轩说嗯。吴父便说,没事就好,只要你人没事,其他都没啥事。周太轩说嗯我知道呢,便挂了电话。然后他抬头看月亮,就像儿时,掠过父亲的脊背,翻过山岗。
周太轩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想到看到了赵照,还有周一山。彭子豪也在,坐在床上,一句话不说,摆弄自己的水杯。等他回来后,周一山关了宿舍门,转身对周太轩说,人我带来了,他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吧。
周太轩一直没动,他连眼睛都没抬一次。四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十几分钟,门外没有一个人走进来,时间仿佛在晚秋知了的叫声停滞。忽然彭子豪站起了身来,朝赵照脸上用尽全力扇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周太轩没再旷课,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扔了水果刀。晚上回到宿舍,彭子豪的铺子已经空空如也,他出去租了房,从此再也没有搬回来。
大四下半年的时候,周一山和谭安芳的婚讯传出来了。早就知道的结果,周太轩也就淡然了。
但接到谭安芳电话,周太轩依旧心跳很久,本以为早就捺住了心中的血,原来是所有的心如止水都招不住一次猝不及防。接通了,是谭安芳粗重的呼吸声,你快来,我们在医院。我们,是哪个我们。那边是急促的回答,我和彭子豪。周太轩实在没有弄清楚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还是只得赶往医院。
事情在谭安芳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还是弄清楚了,她和周一山在某个地方,谭安芳没说,周太轩大概也知道了,反正这是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然后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群人。后来才知道,大三就当上学生会主席的周一山也不少得罪人。那帮人是别人花钱雇来的,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照这样,周一山断送的最多也不过是学生会主席。于他而言,无所谓,他不需要找工作。可是周一山哪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从来一路顺风,他是公子哥。他理直气壮的和那群人对喷了起来,那群人也忘了当初雇主给他们的忠告,不能动人。当周一山看四五双拳头向他招呼起来的时候,他才拽着谭安芳往学校旁。可是拽着别人一起跑显然是跑不快的,他放手了,一人飞快的跑走,后来周太轩才知道,周一山当年不止成绩好,还拿过八百米的冠军。
那群流氓本来也没想着难为谭安芳,可是谭安芳确实长得好看。谭安芳说,她当时叫的声音很大,很多人肯定听到之后,都赶快躲走。彭子豪也听到了,学校附近就这么大,他租房子也租不到离学校几里地的地方,开始他就想蹭着窗户看个热闹,后来他才看到了谭安芳。
彭子豪被打得很惨,脸和头都缝了好几针,腿也被打成了骨折。彭子豪问医生,我会不会破相,医生说,也不会有太深的疤,彭子豪便低下头,没有说话。谭安芳便对周太轩说,我也不知道他有别的什么朋友,毕竟我也不熟,他腿不方便,上个厕所擦个身子,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周太轩说,没事的,谭安芳便不再说话,过了半天之后,又说了句,对不起。周太轩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又忘记了,好像飘在了风中。
这是周太轩第二次如此近的看谭安芳,他仿佛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强壮镇静的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一枝花。时间过得真快,有人说是杀猪刀,那是对那些曾经不是猪的人说的。实际上,那么多人,挨不挨这一刀,实际没两样,他们现在什么样,以前也就是什么样,只是他们以为,他们现在是这样,以前不是这样。
大概六七天之后,彭子豪说,明天你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了,说着他拄着拐杖,像证明一样走给周太轩看。周太轩说,现在除了找找工作也没别的事情,你当初也是为了谭安芳才弄成这样。彭子豪顿了有两三秒,然后看着周太轩说,你真的不知道吗,见你的第一天,我其实也在那里等着看谭安芳。
周太轩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再说出来,走出医院大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谭安芳正在喂彭子豪吃着什么,彭子豪摆摆手,指了指桌子。谭安芳便顺从的把碗放到床头,看着他笑。周太轩想起当初写的,昏黄的灯光下,夜就这样四面八方地盖了过来。
三个月后,周太轩找到了工作,他没有留在省城,他选择了去上海。他走的时候是在很大的清早,四五一人。只有学校门口施工的人起来的比他更早,这里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是一片低矮的民房,聚集着一群做学生生意的人。当初他和彭子豪就是在这里吃的小龙虾,转眼四年就已经过去,他想起谭安芳,想起彭子豪,想起周一山,想起李主任。
他最后对着学校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