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文月
编辑/天南
酷派也步入了华为的后尘。
2022年4月18日,酷派发布公告称,已与腾讯云达成战略合作,成立下一代操作系统实验室,“双方将共同推进底层技术研发,探索下一代操作系统”。
当然了,酷派口中的“下一代操作系统”,并不是类似华为平地起高楼的鸿蒙系统,而是希望在安卓底层的Linux内核层面上创新,打造一个融合终端、AI与云的操作系统。
曾经的酷派,在2013年前后时,作为“中华酷联”F4天团的一员,打响了中国智能手机品牌与国家大厂分庭抗礼的第一枪。
时至今日,酷派早已风光不再,到了2021年,酷派手机出货量在中国市场中占比仅为0.38%。
就其最新布局而言,虽然腾讯在云、AI层面可以给酷派带来支持,但是酷派手机在智能手机市场藏形匿影的现实,或许较难支撑其自研操作系统的宏愿。
开局拿了一手好牌的酷派,过去七八年是如何一步步失落的?酷派期待二度回春,成功几率几何?
垮掉的运营商渠道
按照最初的剧本设定,酷派在今天的手机市场,甚至可能会成为比肩华为的品牌。
Canalys的数据显示,2012年,酷派手机在中国市场的份额达到了10%,超越苹果,仅次于三星、联想,位居第三。这也直接带动了酷派业绩飞涨。财报显示,2012年,酷派营收143.6亿港元,同比增长95.6%;净利润约3.3亿港元,同比增长20%。
到了2013年,“中华酷联”(中兴、华为、酷派、联想)声名远扬,打响了中国智能手机品牌与国家大厂分庭抗礼的第一枪。
然而,盛名之下,危机暗藏。
由于自宇龙通信时代,酷派就与运营商结下缘分,到了智能手机时代,酷派也严重依赖运营商渠道。
发布酷派N930前,时任中国电信天翼终端公司总经理的马道杰曾透露,2010年前三季度的CDMA智能手机市场中,酷派手机的销售份额接近三成。
过分倚重某一渠道并没有什么错,比如智能手机行业发展初期,华为也曾严重倚重运营商渠道。
问题是,酷派没有及时洞察中国手机销售渠道的演变趋势,而是沉浸在了运营商渠道的“温柔富贵乡”中。
2012年,酷派官方披露的数据显示,其当年出货的智能手机中,有95%属于运营商定制机。
针对运营商渠道,接受《中国经营报》采访时,时任宇龙酷派副总苏峰就表示:“酷派把运营商当做客户,一直坚持服务好客户。酷派双待机成功的原因也是客户的需求,因为运营商是最了解市场和客户需求的,当企业没有能力去了解客户的需求的时候,运营商是最好的老师。”
在酷派手机出货量节节攀升的背景下,中国智能手机行业也在悄然变化。
2014年7月,国资委要求三大运营商在三年时间内,削减营销成本400亿。随着运营商补贴的减少,消费者的视线不可避免转移到电商渠道、零售门店。
对此,央广网科技援引中国虚拟运营商产业联盟秘书长邹学勇的观点称,“合约机肯定是做不了,运营商的整个产业链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与此同时,喊着“为发烧而生“口号的小米,凭借着极高的性价比在线上渠道风光无两,带领一众智能手机厂商深耕线上渠道。官方资料显示,2014年,小米手机出货量6112万台,增长227%,位居第一。
在行业激烈的变革期,酷派手机却一蹶不振。IDC数据显示,2014年-2016年,酷派手机的出货量分别为4500万台、3800万台和1500万台。时任酷派集团CEO刘江峰曾透露,2016年时,酷派手机运营商渠道的销量占比依然在60%-70%之间。
由此来看,酷派一直没能摆脱“运营商依赖症”。
虽然运营商渠道曾帮助酷派创造销量奇迹,但是由于定价权在运营商手里,因此,酷派更像是个“血汗工厂”,只能赚些辛苦钱。
财报显示,2012年-2014年,酷派的营收分别为143.9亿元、196.24亿元以及249亿元,但是归母净利润仅为3.26亿元、3.49亿元以及5.13亿元,一直深陷增收不增利的尴尬。
自救押错宝
当然了,在行业变革的背景下,酷派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借道互联网公司,试图摆脱对于运营商渠道的过度依赖。
2014年12月,酷派联合360发布公告称,双方成立合资公司奇酷,酷派持股55%。
对此,手机中国联盟秘书长王艳辉曾表示,酷派和360合作很正常,”中国手机市场的变化让酷派面临很大危机,因为运营商市场份额降低,酷派面临转型的压力。"
如果按此时的设想,由360负责奇酷的运营,酷派负责具体的制造,产出的产品走线上高性价比路线,那么酷派手机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但是遗憾的是,酷派既没有摆脱运营商渠道的思维,又没能保持商业上的锐气。
在运营商时代,酷派的产品战略是“机海战术”,每年推出几十、上百款手机,每款手机的销量达到20万到30万台,全年累计出货量就能达到上千万。
但在互联网时代,小米、荣耀、苹果等厂商主打的是“精品战略”,每年推出一二款产品,每款产品的销量高达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台。
相比之下,机海战术导致酷派分身乏术,研发设计资源分散,难以握掌成拳,产品竞争力不强。
新入场的操盘手试图求变。2015年,周鸿祎就曾表示:“当初小米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能除了雷军,我是唯一看破他模式的人,而且最看好他的模式。”
此后,奇酷开始复刻小米。
官方资料显示,奇酷品牌发展初期,运营的产品线包括大神和奇酷两个。由于大神和奇酷定位相仿,周鸿祎产生了弃“大神”保“奇酷”的想法。在2015年618期间,接管“大神”的360市场团队将F1 Plus降至399元,此举被解读为清仓甩卖,全力聚焦奇酷品牌。
这也成为酷派和360决裂的导火索。
时任酷派副总裁蒋超认为,大神手机的降价行动并没有得到酷派高层的同意,造成了亏损。
但360却表示,以低价抢占市场,是互联网产品的惯用策略。
如果双方的矛盾就此打住倒也还好,伴随着合资公司的成立,酷派的股价也从1.9元港元/股飙升到3.0元港元/股左右。
粮草充足之下,时任酷派董事长郭德英萌生了新的想法。
2014年举办的酷派内部员工大会上,郭德英表示:“酷派必须要改变自己、改变商业模式、改变基因、快速地改变组织去适应变化,尤其是要把过去的以技术为导向转向为以消费为导向。”
首当其中的改变,就是引入外部的资本力量。2015年5月,乐视决定入股酷派。
对此,周鸿祎也表示理解,并提出新的条件,如果乐视入股酷派,那么360在奇酷中的持股比例需要达到75%,并在后续可以使用酷派手机方面的专利和人才。
但是,酷派并没有“接茬”周鸿祎,在乐视入股后,不光在董事会为后者增加了两个席位,还一起推出了生态手机,对奇酷的关注反而越来越少。
这对360来说,无异于背叛。乐视官宣入股酷派后,周鸿祎在社交媒体表示:“谁在我背后捅刀子试图screw我,我的原则是一定fuck回去。”
奇酷与酷派就此渐行渐远,而牵手乐视,无疑让酷派踩了一个大雷。
伴随着乐视危机,酷派也自身难保。财报显示,2016年-2018年,酷派营收连年下滑,并且分别亏损43.8亿港元、26.74亿港元及4.09亿港元。
在酷派不断调整的背景下,智能手机行业也悄然变天。IDC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为4.44亿部,同比下跌4.9%。
对此,余承东表示:“未来几年中国部分玩家都会消失掉,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将只剩2-3家。”
伴随着市场红利期关闭,不止酷派,IUNI、美图手机、锤子等没完成跑马圈地的非头部智能手机品牌,逐渐没落。
手机行业红利不再
2017年,是中国手机行业红利收缩的起点——市场至今未能彻底回温。
Canalys发布的数据显示,2022年Q1,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下降了11%。而从2017年-2020年,中国手机的出货量分别下跌了4.9%、14%、7%以及11%。存量时代已经持续了四五年之久。
反映到消费者层面,就是用户不热衷于换机了。2022年2月,Counterpoint Research就曾表示,目前用户的平均换机周期已超过31个月。作为对比,2019年初,这个数字还仅为24.3个月。
为了刺激消费者换机,智能手机厂商们纷纷瞄准了兼顾便携和大屏需求的折叠屏手机。目前,折叠屏赛道已经涌现了包括小米、华为、vivo在内的七家智能手机厂商。
但是遗憾的是,折叠屏手机并没有如预料般席卷市场。IDC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折叠屏手机的市场规模为150万部,仅占智能手机销量大盘的0.45%。
这主要是因为折叠屏手机既没有解决产能的问题,又没有通过规模化的量产带来高性价比的边际效应。
以vivo X Fold为例,虽然其起售价相较于大部分折叠屏产品已经相对便宜,但依然达到了8999元,比自家的平板旗舰机vivo X70 Pro+贵了63.65%左右。
与此同时,虽然vivo X Fold已发布半月之久,已经开启首销,但时至今日,受限于产能,这款产品依然处于缺货状态。
没有市场增量点,不光让以酷派为代表的小微手机厂商没有复兴的希望,也让巨头们陷入焦虑之中。
以小米为例,2021年Q4财报显示,其智能手机出货量为4410万台,同比仅增长4.4%。并且由于高端化进程迟缓,该季度,小米经营利润仅为44.15亿,同比下跌54%。
在行业下行的趋势下,已经远离头部的酷派,实现复兴不容易。
官方信息显示,2021年,酷派共卖出了12.63万部智能手机。IDC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智能手机总出货量为3.29亿台。换算下来,酷派出货量占比仅为0.38%。
也无怪乎2021年6月,快手整治山寨机市场,将从来不文一名的糖果、酷比等山寨品牌下架时,也将酷派手机错认为山寨机一并下市。
低位硬件撑不起系统的高水位
也许,正是因为在硬件层面看不到崛起的希望,酷派才渴望来一场“弯道超车”,成立下一代操作系统实验室,希望在软件层面有所突破。
当然了,酷派并不打算平地起高楼,打造类似Android、iOS的独立系统,而是希望在现有系统下,进行创新和优化。
根据酷派集团副总裁兼互联网中心总裁司马云瑞的介绍,酷派在新系统上,希望做两件事——进程调度层面添加AI技术;手机本地的文件穿到云上。
首先,从进程的角度来考虑,由于闪存空间有限,打开应用过多后,操作系统就会主动杀后台。目前智能手机厂商的策略大多与时间计,比如一个App后台挂起超过十分钟后,系统可能就会判定用户不再需要这个App,因而主动退出该App。
酷派认为,由于每个用户的生活节奏是不一样的,用时间的策略杀后台,很难保证用户使用体验,因而希望通过AI辅助,分析用户的喜好,在杀后台方面做到千人千面。
另一方面,目前的大部分操作系统以及用户数据都是本地化的,酷派认为,随着带宽的提升,大部分的本地数据都可以云端化,而手机上的闪存则定位为半持久性缓存,仅处理一些即时性的需求。
简而言之,酷派希望将计算的任务交付给云,让手机成为一个“播放器”,由此,酷派认为未来自己将不再依赖销售手机获利,而是通过用户购买云服务的订阅模式收费变现。
事实上,酷派的想法并不稀奇。随着5G网络的成熟,Google的云游戏、华为的云电脑,都曾描述过近似的未来。
但是很遗憾,这些探索者无一例外都以宏图愿景开场,却以小打小闹收场。以华为云电脑为例,其发布于2018年6月,但是2021年8月却停止运营。
有分析人士指出,网络带宽受限、使用体验不佳、盈利模式模糊等因素合力,使得华为云电脑不得不停止运营。
以价格为例,华为云电脑标准版(配置为4核CPU+8G内存)的订阅费用为59.8元/月,存储空间不够还需要按月订阅云盘。如果按一台8G内存+500G硬盘的云PC来计算,那么用户一年的订阅费用就需要1500元左右。将时间拉长来看,反倒不如购买一个轻量级的PC划算。
而对比华为在2018年的如日中天,当下的酷派,已经游离于主场之外,华为云电脑遭受的磨砺,酷派的挑战只增不减。而且,就现阶段而言,酷派新系统最大的挑战或许还在于,没有足够硬盒的硬件产品去支撑。
目前,酷派手机的市占率仅为个位数,合作伙伴腾讯仅仅能提供云和AI的支持,没有硬件基础,如同无源之水,酷派想靠新系统弯道超车,重回“天团”的梦想,落地成真难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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