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5日,浙江临海当地一处荒废的大楼里突然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扛着锄头的王大娘路经此地,也忍不住坐下来休息片刻。
读书声过后,一名男子雄厚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王大娘一听才知原来这里在开家长会,为不打扰到他们的开会氛围,王大娘赶紧收拾东西快步离开。
刚走到半路,迎头就撞上了古城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包永军,他正在辖区周边查看各处的安全情况。
由于经常去到村里帮助村民解决问题,派出所的民警和大家都非常熟络,王大娘惊喜地给包永军打招呼,随后神神秘秘的凑到耳朵旁说起悄悄话。
“那边在开家长会呢,可不能过去打扰他们。”王大娘说完神情傲娇,就像一个在等夸奖的小孩。
但包永军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边不是荒废了吗?哪里来的学校?”
包永军
而且大楼地处偏僻,除了附近的村民会过去种地,几乎无人前往,怎么会有人选择在那个地方开办学校,甚至就连警方这边都没报备?这个学校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废弃大楼里的警校
王大娘说不清楚,包永军匆匆挥手告别,决定乔装前往学校一探究竟。
刚到废弃大楼的门口,他就惊呆了,以前杂草丛生、乱七八糟的一个地方,真的变成了一个规整的学校,门口还有一个硕大的警校招牌。
一走进去,迎面就是有模有样的教学楼,上面还张贴了“严格要求,严格训练,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标语,在旁边的广场上,也有一块入警誓词的牌子。
几乎警校特有的标志都是齐全的,操场的树荫下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同学,他们的身上也穿了相应的警服。
如此看来这真是一个警校,但是包永军却感觉十分蹊跷,这所警校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抱着好奇的心理,他打听到开家长会的位置,装作学生家长悄悄进入教室,选择最后一排坐下。
讲台上说话的正是校长,看到姗姗来迟的家长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高谈阔论,手舞足蹈地说着学校的愿景。
“别看学校环境恶劣,这些都是专门为学生打造的,可以锻炼他们的意志。”校长声音铿锵有力,的确有当兵的样子。
看到家长们默不作声,他又高声说道:“将来你们一定会为孩子骄傲,他们以后就是人民警察,能够为社会做出贡献。”
此时,一个家长带头鼓掌,教室里瞬间掌声雷动,大家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校长讲话更加愤慨激昂。
其实到这里也没有什么问题,校长身上也穿有制服,但是包永军还是不放心,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装作发消息,秘密记录下这一切。
他注意到,这些家长的皮肤基本都比较黑,穿着也很朴素,并且当中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看上去就是一些淳朴的村民。
正当包永军想多拍一些视频时,碰巧就被校长看到,校长随即调侃道:“那位家长,不要玩手机,要以身作则。”
包永军憨笑着就将手机装进包里,校长才满意地扶住讲桌,接着往下说:“刚刚说到哪了?我们学校在这边开了好几年了,我也是本地人,所以大家放心,教学质量肯定很好。”
在一声声的承诺中,讲了一个多小时的校长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停止演讲,家长们可以休息半个小时之后继续开会。
包永军趁这个机会玩起手机,将刚刚拍的视频传给同事,叫他们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来历,因为刚刚听讲的时候他发现校长口音并不是浙江这边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仅仅是为了获取家长的信任吗?
花季少女求学记
学生家长四散离开,包永军赶紧找到刚刚的老爷爷,提议趁现在休息可以和孩子逛逛学校,顺便了解一下学校情况。
闲逛到操场的时候,三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包永军小心翼翼地打探道:“爷爷,学校真有这么好吗?”
“好?好什么好,一年换了三个地方了。”刚刚还在笑容满面的爷爷突然眉头紧锁,双拳紧握气愤至极。
“你是过来看学校的吧?千万不要让孩子上这个学校。”不等包永军询问,老爷爷就自顾自地开始吐槽,讲起送孩子上学的辛酸史。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叫杨丽丽,正是他的孙女,今年只有16岁,来警校上学已经将近一年。
去年杨丽丽就已中考结束,但是因为成绩不理想没能达到上高中的分数线,加上年纪太小打工也没人要,只能呆在家里,和爷爷奶奶一起放牛干农活。
这可急坏了一家人,托人四处打听也没有学校愿意接收,看着孩子日渐消沉,未来一片迷茫,宠爱孙女的爷爷心疼不已。
正当家人商量决定送杨丽丽去上职高的时候,一群穿警服的人找上门来,自称是广东化州司法警察学校的老师,过来这边进行招生。
爷爷一听眼前一亮,连忙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顺便打听起这个学校的情况。
招生的工作人员告诉爷爷,以杨丽丽的这个成绩去到警察学院就读完全绰绰有余,只要在里面好好努力,将来就是一个人民警察。
而且他们学校还包分配,与普通职高不一样,保证以后可以去到公安机关等一些相关机构上班,工资比白领还要高。
爷爷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他还是保持了一丝谨慎,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很多问题。
对方看出他的顾虑,直接拿出招生简章递给他,一点一点地进行细致讲解,并夸赞学校环境优美,配备大量优质的教师资源,根据学生情况设置相关的课程,确保学生进去一定能够学有所得。
说着说着工作人员又掏出一份文件,是与司法机关党委签订的就业协议,让爷爷放心,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他们所说绝对属实。
在爷爷的认知里,身穿警服的人都是正义的化身,加上对方再三保证,他当场对此深信不疑,立即转身寻求孙女的意见。
杨丽丽有些犹豫,但是联想到以后能够做个惩恶扬善的警察,她还是想要去试试,就这样,杨丽丽拿到了入学通知书。
男孩的警察梦
一年的学费在一万四左右,爷爷奶奶已经年迈,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这笔钱也变成了一块挡路石。
为了让孩子将来能够有出息,爷爷提着烟酒一家一家去借钱,杨丽丽要去警校读书的事情也传遍整个村庄。
同村的小男孩王斌听说这件事情,也产生了就读警校的想法,趁着招生的工作人员没有走远,便主动找到了他们。
这件事情爷爷也是后来听说的,王斌从小就有一个警察梦,希望以后能够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所以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简直天载难逢。
了解学校的基本情况后,王家却犯了难,和杨丽丽一样,儿子的中考成绩也不理想,虽说有梦想是好事,可是家庭贫困又该如何供养他读完所有的课程?
要知道一年一万四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文数字,王斌母亲是残疾人,一家老小都是靠着父亲在外打零工维持温饱,孩子读初中就差点辍学,更何况还是学费如此高昂的地方。
王斌明白家里的情况,考虑到父亲身上的重担,也不吵不闹地进了房间,工作人员轮番劝告,最终留下一张招生简章才离开王家。
一旁做手工活的母亲低头不语,她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家人,只能任由丈夫将头埋进膝盖。
一家人被悲伤笼罩,王斌苦涩地安慰父母,说他不想上学,让家人不要为他忧愁,看他如此懂事,父母愈发心疼。
最终一家人经过商讨,认为孩子要有出路,还是得走出大山学习,于是拨通了简章上的电话,准备孩子入学的学费。
为减轻压力母亲接下更多糊纸的手工活,日夜不分加紧工作,王斌一直陪在旁边帮忙,父亲则放下面子四处筹钱,临近开学的前一天才筹齐全部的学杂费。
就这样,家长送别孩子到车站,杨丽丽和王斌相约一起来到了学校,刚进学校两人就被深深震撼。
学校比想象中那么大,基础设施也一应俱全,早到的学生都换上了崭新的警服在操场晃悠,看得两人心痒痒。
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不对劲的学校
当天与杨丽丽和王斌一起入学的还有14名同学,大家全部换上警服来到操场合影,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
辅导员还带着孩子们参观学校,下发学习教材,讲解学校的规章制度,一切都非常正常,杨丽丽和王斌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警校之旅。
老师们上课都非常严格,基本也算认真负责,但是怀揣警察梦的王斌入学没多久,却察觉到了异常。
因为喜欢这个职业他之前就了解过就读警校需要学习的科目,所以在看教材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教材里没有司法相关的书籍,课程表上也没有这门课,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教材也不对,大多都是普通学校在上的文化课。
按理说司法警察专业应该会有射击、擒拿、格斗等课程,但是这些压根就没上过,一些课程也慢慢取消,后期大部分时间直接是学生自习,与当初招生时承诺的相差甚远。
除了这些奇怪的地方,王斌还发现上课的老师经常更换,也没有固定的辅导员,大大影响了学生们的学习效率,警校还与旁边的学校相连,食堂也是两校混用。
种种问题让他心底起疑,可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每天就这样混日子让他痛苦不堪,他只能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度过。
最终王斌决定退学,才刚提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家里为了送他上学已经欠了不少钱,无论如何都要把书念完,拿到那个毕业证未来才好谋求生路。
思来想去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或许过段时间学校就会改变,抱着幻想他成功读完了上半学期。
原本他也打算咬牙坚持读完,可是开学那天他却没和杨丽丽一同回校,不久前学校发了通知,说是学校将会搬到其他地方上课,王斌愈发觉得不对劲,赶紧找到父母商量。
他铁了心不想再去警校,与家人说清学校不正规后,最后父亲带他转了学,独留杨丽丽一人前往。
其实当时王家也找过爷爷,可是爷爷想着交了一年学费,并且对方都是警察,应该不至于会说假话,就决定继续读完。
校长的“新衣”
后来一年下来,这个学校连原校区一共换了三次,专业课一直没有提上日程,爷爷感觉奇怪,几次找到校长都被各种借口挡了下来。
“有点后悔了。”爷爷低头看看孙女,本来这次家长会他不想来的,因为马上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也意味着即将要交学费,他想过来看看,确认一下学校情况。
校长说的言之凿凿,可是学校实况又不一样,爷爷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包永军听完全部的经过,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底,此时休息时间结束,他们又重新回到教室听校长开会。
而经过视频以及一些线索,古城派出所查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校长名叫潘志斌,副校长黄元米,他们并不是浙江临海的。
副校长
警方这边把潘志斌的照片发给其他派出所进行辨认,结果临海五六百名警察里面,并没有他的名字,可他之前不但说自己是警察,又在这边开办警校,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查清事实,民警迅速赶到学校,在他讲到兴起时打断了他的话,其他家长一脸错愕,还以为是警校请来的新老师。
潘志斌面露尴尬,随后带着民警去到办公室,他坚称自己的警校是与广东司法警察学校联合开办,并拿出了当时签订的协议。
协议上面明确写着允许他在临海设立分校区,进行司法警察学校的招生还有培训,上面盖了章,他的桌上也放有广东司法警察学校的公章,还有他的警察身份,也是这个学院认可的。
看上去是挺正规的,在潘志斌的办公室里,还堆放了很多崭新未开封的警服和警衔肩章,墙上也贴有相应的标识。
可是民警还是看出了问题,校长潘志斌穿的警服警衔是“两杠一”,编号是4499501,而站他旁边的副校长黄元米的警衔是两杠三,一级警督,编号是4499502。
两个人的警衔级别相差很大,但是编号却是挨着的,正常相连的编号证明入职时间是在同一时期,警衔的级别也不会相差太多,由此看来,他这个衣服应该是假的。
民警叫潘志斌拿出国家统一颁发的警官证,他装模作样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拿不出来。
随后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们是在警校教书的,属于文职,不配发警官证。”
他慌乱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如此漏洞百出的掩饰,肯定还有大问题,警方将他们带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揭秘假警校
与此同时,民警也找到了广东司法警察学院的相关负责人,确定协议的真假。
据负责人回忆,是潘志斌主动找到他的,当时是说带几个学生过来借用场地训练,顺带租用教室上几天课。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后来有人发现潘志斌未经允许,就将校牌挂在了警备学校的大门上,说是要开办警校对外招生。
负责人知道,根据规定如果要开办学校,就要有自己独立的校区,是不能与他们合并在一起的,所以两方就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学校这边终止了租赁合同,勒令潘志斌从学校搬走。
随后这所警校就没有固定的场所,一年之内连换三个地方,最后就来到了临海这个废旧大楼,依旧偷偷使用广东司法警察学校的招牌。
来到临海开办学校也需要当地部门审核把关,那潘志斌的警校是否已经通过审核了呢?
经过当地教育局的确认,潘志斌等人未经教育部门审批,甚至就连登记备案都没有做过,悄悄就在此地开办学校。
他的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规办学,并且冒充警察的身份,警方立即对他审查,他才承认了自己非法办学的整个过程。
潘志斌原本是一所政法大学的老师,自己跳槽出来教育培训,由于之前经常和公检法系统打交道,发现社会上公安交警等这块警力不足,就打起了开办警校的小心思。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开办警校的手续以及资质都非常严格,他就打起歪心思,绕过这些环节开始非法招生,还从网上购买了假警服,用这些来蒙蔽学生家长。
“对不起他们。”被抓后潘志斌懊悔不已,愧对所有学生家长,可是不管如何道歉已经为时已晚。
杨丽丽他们损失的不止是钱,还有一年的青春时光,因为警校没有备案,教育部门也没有他们的学籍,这一年也不被认可。
当初有的学生为了警察梦,退出读了两年的职高进入这所学校,如今想要再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学籍也没有着落,一切只能重新开始。
所以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在选择学校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要从正规渠道进行报读,不要被“徒有其表”所蒙骗,到时候后悔一生。
而做人也要有底线,这个阶段学生的每一天都尤为重要,因为眼前小利导致别人受到伤害,也会受到一辈子的道德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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