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
《经验与自然》
作者:[美]杜威
译者:傅统先
“应用”对许多的人来说,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字眼。
它暗示着这样的一种意思:即有某种外在的工具,它是现成的和完备的,然后派给它一些用途,而这些用途又是它的本质以外的。
于是把艺术称为科学之应用,就是把某种外来的东西介绍到科学中来,而科学就漠然地和偶然地为这个东西服务。
既然应用是属于人类的使用、便利、享受和改进的范围之内的,那么这种把应用当做是一种外在的和随便的事情的看法,就反映了和强化了那些把人类跟自然隔离开来,用哲学的语言来讲,那些把主观和客观对立起来的学说。
但是如果我们摆脱了先入为主的偏见,那么“科学”的应用也是意味着应用于一定范围之中,而不是说应用于某某事物之上。
应用于某些事物之中的意思就是指自然事情彼此之间所有的一种更为广泛的交相作用而言,是指消除距离和障碍而言,提供交相作用的机会,以揭示过去所隐蔽着的潜能,而产生具有新的开始和新的收尾的新历史。
工程、医学和社会艺术实现着过去在现实存在中所未曾实现的各种关系。
当然,我们在它们的新的联系中去理解和知道这些关系时,它们也并不是孤立隔绝的。
反对抽象的东西,而把它当做是遥远的和专门的东西的这种偏见,往往是不理智的,但是认为在抽象的东西中缺少了一些东西而应该予以恢复的这个信念,确实有它的意义的。
对于“应用”科学的严重的反对,正像对私人利益和阶级利益的严重反对一样,乃是在于它限制了应用的范围。
一切的理性本身就是被推论出来的,因此它是方法而不是实质,是活动的手续,而不是“终结本身”(end in itself)。
把理性想象成为实质就是把它送到自然界以外去了,把它变成了一个神,无论是一个大的、原始的神或是一个小的、派生出来的神,它是存在的偶然状况以外而不受存在的变幻的影响的。
这种“理性”的意义就被认为可以洞察永存不朽的实在。
一切的关系、一切的共相和规律本身是没有时间性的,这的确是真的。
即使时间上的秩序,作为一个秩序而论,也是没有时间性的,因为它是跟其他事物有关系的。
但是如果我们把一切跟时间无关的东西都带有颂扬的意味地称为永存不朽的东西,这只是等于宣称,凡是与任何存在无干的东西便形成了一种高级的存在。
秩序、关系、共相,作为知识的对象而言,乃是重要的和贵重的。
它们之所以如此,因为它们能够应用于强烈的、广阔的、个体化的存在物,它们可以应用到具有空间性和时间性的事物身上。
应用并不是为了某种外在的东西,而是为了某种东西被指出具有一种功用。
应用就是由于这些规律、原理和理想的缘故。
如果它们不是为了便于应用的目的而超脱于具体的事物,它们就会没有意义,在事情进程中应用的意图和可能就使得这些规律、原理和理想具有了它们所有的重要意义。
如果没有应用的现实性,没有实现它们的意图的努力行动,它们就是意义,但是它们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因为没有应用它们就没有效果和检验。
因此,他们就不再是知识,乃至不是繁星的对象,而变成一个超然的静观对象了。
于是它们便可以具有梦境对象所具有的美感价值。
但是我们毕竟并没有把时间性的经验、人类的欲望、爱好和情欲置之脑后而不顾。
我们只是曾经用一种局部的和暂时的逃避生活痛苦的色彩涂抹过自然。
这些从事情进程中抽绎出来的永恒对象,虽然和“现象”相对立而被称为“实在”,其实它们只是产生于个人的欲望而形成于私有的幻想的一种最为闲散无用而瞬息即逝的现象而已。
因为理智乃是应用到信仰、欣赏和行为等方面的好的批评方法,以致可以构成更自由和更可靠的好:
把同意和肯定的东西转变成为共同意义的自由交流,
把感触变成为有秩序的和自由的感知,
把被动的反应转变为主动的活动。
因此,理智乃是我们最深刻信仰和效忠的合理的对象,乃是一切合理的希望的基石和支柱。
说这样一句话并不是要纵情于浪漫的理想。
这并不是说,理智将永远统治着事情的进程,甚至这也并不意味着说,它是永远不会毁灭和破坏的。
分歧之点在于选择,而选择总是在几种可以选择的可能之中从事抉择的问题。
至于理智,即有思考的评价的方法将有什么成就,只要它一经试用,就由尝试的结果去决定了。
既然理智的方法乃是跟存在中杂乱和规则、偶然和秩序之间相互交织的状态有关的,那么信仰有一个全盘的和最后的胜利,这简直等于梦想了。
但是我们必须对某种程度进行试验,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系列的尝试。
粗心和习惯、架子十足的超然态度、孤僻的冥想本身就是一些选择。
如果我们说,理智和其他的方法如权威、模仿、任性和无知、偏见和情欲等比较起来,乃是一种较好的方法,这不能算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那些办法也都曾经尝试过而且曾经按照它们的意志去做过,其结果并未指明:理智的方法,利用科学去批评和改造在自然中的偶然的好而把它们变成有益的和有结果的艺术的好,在创作中把知识和价值结合起来,是不值得尝试的。
也许还有这样一些人:在他们看来,把哲学当做发展多种批评方法的批判的方法的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是关于哲学这个见解也有待于尝试,而这种尝试将证明它或驳斥它,这也有待于以后的结果。
已为我们所获得的这种知识以及已为思想所推动的这种经验的重要意义,就是要唤起这样的尝试而且要证明从事于这种尝试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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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付砾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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