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观察丨数字时尚，真实的“皇帝新衣”？

“如果你每天都在元宇宙里，你会需要虚拟时装、数字化工具”

数字时尚，真实的“皇帝新衣”？

2022-06-02来源：大众日报 12版

□ 本报记者 朱子钰

你会买一件穿不上的衣服吗？前不久，小红书联合新天地上线了18款限量虚拟时装新品，涵盖ANNAKIKI、CHENPENG等9个品牌，琳琅满目的时装被制成一件件数字藏品，即便无法在现实世界穿着，短短时间内仍销售一空。“你不可以拿到它，只能通过3D建模把虚拟图样覆盖在买家身上，通过电脑扫描、捕捉动作，让虚拟时装更好地贴合在皮肤上，并且产出一张照片。”一位小红书博主“Miss Chill知邱”如此解释虚拟时装的魔幻之处，她自信地预判，虚拟时装是未来不可阻挡的趋势。不仅如此，人们还可以购买具有收藏价值、能够转售的数字时装。2019年，名为“彩虹”（Iridesscence）的数字时装在美国纽约以9500美元的高价成交。

数字时装，仅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了无比庞大的数字时尚市场。事实上，瞄准数字时尚的不仅有小红书，字节旗下的抖音计划推出名为“沸寂（pheagee）”的业务，打造全新数字时尚社区。腾讯立足QQ秀升级超级QQ秀，为虚拟时装引用了一个应用场景，吸引了李宁等传统服装企业推出联名数字服装。互联网企业争相布局，数字时尚俨然成为下一个风口，与之相伴的，是大众对其实际价值的拷问。

颠覆

《2021年中国时尚产业消费研究报告——国潮复兴》显示，时尚产业发展的驱动力与产业、科技、文化、商业四大力量密切相关。而科技创新对时尚业态的影响尤为突出，数字时尚横空出世，直接颠覆了时尚产业的表现方式以及人们的消费模式。

颠覆的直接原因是元宇宙和NFT的引入，一个建立了关联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新空间，另一个提供了价值实现体系，让数字时尚产品拥有增值空间及收藏价值。众所周知，区块链技术、交互技术、电子游戏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网络及运算技术、物联网技术是元宇宙的六大支撑技术。NFT则是支撑元宇宙经济体系的重要技术，对特定的产品生成唯一的数字凭证，实现真实可行的数字化发行、购买、收藏及使用。所以，消费者通过购买NFT成为参与元宇宙的重要形式。

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会长孙瑞哲认为，“时尚产业作为物质创造与文化力量的高度凝结，具有强大的渗透力、广泛的辐射力以及深厚的感召力。”可以说，它与元宇宙结合没有任何违和感。数字化让时尚的形式呈现更加多元，特别是在疫情的影响之下，能够打破空间的局限，让时尚、文化与科技完美契合，形成前所未有的消费体验以及极富冲击力的视觉呈现。今年3月24日至3月27日，元宇宙平台Decentraland举办了全球首届元宇宙时装周，Selfridges、Jacob&Co、Franck Muller、Garrett Leight、Cavalli等几十个品牌以及数字时装公司参与其中。

在首届元宇宙时装周，来自世界各地的网民登录相关网站，以一个卡通形象穿梭于盛会之中，在闪耀的时装周现场，人们不仅能够看到品牌设计师的最新作品和500多个时装造型，还可以购买品牌的虚拟与实体服饰。此外，许多品牌开设了数字精品店，包括高档手表和手袋。用户购买这些NFT产品以彰显自己在元宇宙中的身份和地位。

显然，这股潮流在时尚圈不断蔓延、生长。记者梳理发现，中国国际时装周近日宣布联动14个品牌，在“@NFTCN”首发了多套数字服装，最高发行价格9890元。其中“361度我是东方未来”虚拟服饰的发行价格为361元，限量发行1份；4月份举办的深圳时装周也首次引入了元宇宙概念，在数字建模的场馆中，数字模特身穿时装游走在T台上，实现了“新季成衣与虚拟服饰共展、真人模特与虚拟偶像互动”的效果。这种虚实变换的沉浸式体验，对很多观众来说更像是一场科幻冒险，印象深刻。

融合

数字时尚打破了物理条件对时尚的限制，时间、空间、材料、成本都不再成为时尚理念表达的阻力。天马行空、挥洒自如、前所未有……在这里，人类想象力可以无限制地发挥。从这个层面来说，数字时尚不再与身体相关，而是人们欲望的表达，反映出人们追求个性化消费的心理特征。时尚博主“Kira岐牙”已经穿过多次虚拟时装，她认为自己热衷的原因是“它们完全摆脱了重力的影响以及面料的限制，让时装设计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像文章开头提到的“彩虹”（Iridesscence）数字时装，相关人士分析，“彩虹模仿镭射PVC材质，创造出飘飘欲仙、反空气动力学的效果。”像这样的时装设计基本难以在物理空间实现。彩虹出自一家专注于数字服装设计的公司——The Fabricant，始建于荷兰阿姆斯特丹。他们用3D建模技术制作服装，不使用相关面料，能让真人模特试穿，“纯数字化可视展示反而创造出一种独特的造型感，带给人‘真实服装无法给予的惊喜’。”正是这样的“无限制”，数字时尚能够打破物理界限，与不同的业态融合发展，碰撞出火花。

一些时尚品牌公司与游戏公司、科技公司的交流已有成功探索，并借此机会打造出与众不同的时尚视角，电子游戏俨然成为一个完美的媒介。时尚品牌巴黎世家为2021年秋冬系列时装秀推出的视频游戏项目《后世：明日世界（Afterworld：The Age of Tomorrow）》，玩家从一家商店中醒来，来到一条未来的城市大街，踏上一段有趣刺激的英雄之旅。整个游戏过程中，所有角色都可以选择品牌系列造型时装作为自己的形象。该款游戏一经上线便引发市场热议，诞生了不少玩家的测试视频。

游戏主打的是交互性和沉浸感，玩家为了实现特定目的参与其中。游戏中玩家早就有购买“皮肤”的消费习惯以及玩家形象的着装需求，与数字时尚的消费理念不谋而合——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数字服装更像网络世界中虚拟形象的“皮肤”。“如果你每天都在元宇宙里，你会需要虚拟时装、数字化工具。”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曾公开表示。在这个领域，巴黎世家并不是唯一的探索者，在游戏平台打造时装秀、推出数字时装的时尚品牌层出不穷。品牌Louis Vuitton打造了“Louis The Game”手机游戏，完成特定任务便可获得独家定制的NFT黄金明信片。Gucci在网络游戏平台Roblox推出了永久虚拟空间“Gucci Town”，作为一款小游戏，玩家可以为自己的游戏化身购买虚拟Gucci商品，并且Gucci官方表示，“游戏中的虚拟服装利用了Roblox的新‘分层服装’技术。”

未来

时尚最根本的特质是既希望与流行群体一致，又希望与众不同，这是一种矛盾的混合体，也是自我个性的充分表达。围绕时尚消费，在服装服饰、美容美妆、生活方式等领域形成的创意产业集群让时尚产业的内涵与外延不断随时代推演。未来，时尚似乎有无限的可能。

数字时尚毕竟是虚拟世界的产物，看得见但摸不着，虚拟时装就曾被嘲讽为“皇帝的新衣”，既不能穿、又不保暖。但是，随着线上消费需求的剧增、Z世代登上主流消费舞台，以及相关应用场景不断增加，数字时尚已越来越成为真实的“皇帝的新衣”。根据英国时尚购物搜索平台Lyst与数字时装公司The Fabricant合作发布的《2021数字时尚报告》显示，全球约有35亿人是数字时尚客户。“Kira岐牙”就购买了一件数字藏品“虚空之裙”，全球限量三件，拥有唯一的编号代码，产品来自中国留学生设计师的虚拟时装屋，“可以预想这件裙子以后会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她说。

数字时尚推动时尚产业发挥出了更大的经济及社会效益，正在改变行业体系。一项学术研究认为，它是一种基于数字化技术的新型品牌推广方式，科技公司、游戏公司和数字时装公司联合创作品牌数字产品，成为科技时尚的驱动者和创作源；通过打造数字时尚产业消费链，时尚产业的营销模式向“社群营销”的高级形态转变，能够进一步增强消费者黏性、输出品牌文化及价值观；推动时尚品牌的数字化转型，“打造虚拟空间与物理空间的共享私域”等。巴黎世家曾与某游戏平台合作设计了一系列时尚NFT，基于这些数字藏品，巴黎世家的线下商店也打造了一个全新的实体服装系列。如今，用数字化的方式带动时尚品牌跨界共赢，是行业内普遍认为的品牌终极自我表达方式。

“虚拟世界是一个充满想象的空间，但这并不排斥其与现实世界实现共通”，线上提供数字产品、线下推出衍生福利，是许多品牌的流行做法。与此同时，国内的时尚产业牢牢把握了这一发展趋势，数字时尚开启了不同维度的探索。QQ炫舞与李宁合作推出虚拟概念店与虚拟时装。超级QQ秀蓄势待发，即将引领线上虚拟社交新时代。国产高端时装品牌歌力思推出品牌虚拟人物@Elisa……相比较实体产业，数字时尚节约了材料、运输等生产成本，减少了资源浪费，可持续时尚或许是未来的重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