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干嘛?”
“我们去抓虫虫。”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4岁的轩宝,还是笑得阳光灿烂。
嘴里不停喊着妈妈的轩宝,此刻并不知道,
很快他的脑壳就要被医生切开。
因为在他的头颅内,有一颗玻璃球大小的肿瘤。
此前,医生告诉轩宝的爸爸,
他儿子能够成功走下手术台的概率,还不到20%。
医生说,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人财两空。
可是,无论是轩宝的爸妈,还是医生,
为了轩宝的健康和未来,他们必须得赌一下。
轩宝,4岁零10个月,家在江西宜春市。
刚刚上了两天幼儿园,在2020年,他就不得不踏上了寻医救命的道路。
最初,轩宝的爸妈没有发现儿子有异样。
因为突然摔了一跤,再加上哮喘,就去医院拍了头部CT。
结果是,脑袋里有一个小结块。
得知这个消息,轩宝的妈妈一下子感觉天塌了。
根据检查结果显示,肿瘤直径为两厘米。
其中有一半左右,已经镶嵌进了大脑的延髓里面。
延髓是人体的呼吸和循环中枢,是极其重要的部分。
延髓本就细长,而肿瘤的压迫,又把延髓挤压得非常薄细。
肿瘤压迫的部分,占据了延髓的三分之二。
这个地方生长肿瘤,相当于在轩宝的大脑里,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轩宝的呼吸、心跳、血压等等,都会受到影响。
轩宝的爸妈先是带着他到中南医院求医。
随后,他们又来到了北京儿童医院。
医院神经外科主任葛明表示,瘤子虽然不大,但是生长的位置却很要命。
虽然平时看起来,孩子没什么不适的症状。
可一旦出了问题,就是致命的。
如果不治疗,任由肿瘤生长,最大的可能是,轩宝还有意识,但是却不会喘气了。
在来北京之前,其他医院的诊断结果也是如此。
关键的问题是,手术过程中的风险太大。
去掉了肿瘤,但轩宝却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轩宝的妈妈说,家里也说,如果没有把握的话,就还是回去吧。
不过,轩宝的爸爸觉得,无论把握有多低,都要试试。
哪怕儿子真的变成了植物人,他也要养一辈子。
来到北京儿童医院后,医生表示,
轩宝大脑内的肿瘤,还在继续生长。
如果不采取措施,接下来就会影响呼吸循环。
但如果采取措施,在手术过程中,一毫米的误差,也不能出现。
轩宝和爸妈的命运,此刻就走在了一根独木桥上。
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最终,轩宝的爸妈签字,他们将要承担这个巨大的风险。
2020年11月25日,是轩宝正式手术的日子。
剃头、脱衣服、进手术室,对于这一系列的操作,
以及围绕在身边,那些或穿白,或穿绿衣服的人,
轩宝都还难以理解。
爸妈的陪同下,他们把轩宝送到了手术室门口,
然后目送着儿子的身影,看着手术门缓缓关闭。
医生说,如果把脑肿瘤手术划分为十个等级,延髓肿瘤手术,无疑是最高的。
等到 爸妈不在身边,自己被盖上一块布,看着周围的陌生人,
轩宝的眼角,似乎有了泪水。
麻醉科王芳主任,一边跟轩宝聊天,一边做着麻醉前的各种工作。
还在手术三天前,主刀医生葛明就跟王芳沟通过,
对于轩宝的手术,在麻醉过程中,需要尝试一次高难度术式。
在全麻状态下,保留自主呼吸通气。
说得直白一点,当医生把轩宝开始手术后,
需要轩宝靠着自己的呼吸,来维持生命体征。
这在大型的复杂手术中,几乎是没有过的。
王芳说,在她二十多年的麻醉工作中,这还是第一次。
延髓本身控制呼吸,在手术过程中,如果碰到或者影响到了延髓,
呼吸就会发生变化。
保留自主呼吸,可以让麻醉师通过仪器,实时监测轩宝的呼吸频率。
根据频率的快慢,随时对主刀医生发出警报。
这样可以避免出现因为损伤延髓,而导致对呼吸功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手术正式开始。
医生在轩宝的后颅凹陷处,打开一个直径约为5厘米的圆形切口。
然后,牵开小脑扁桃体,就能看到玻璃球大小一样的肿瘤了。
在影像中,看起来很简单。
但是在实际手术中,医生看到的肿瘤情况很复杂。
此前检查中,医生发现,肿瘤50%镶嵌进了延髓。
而打开大脑后发现,实际上是90%镶嵌进了延髓里。
肿瘤就像一颗地雷,被周围的延髓包埋进去。
除此之外,医生可操作的空间很狭小,位置又很深,
这就为暴露肿瘤,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葛明医生在操刀的时候发现,肿瘤和延髓,几乎完全黏贴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剥离和切除,将是极大的考验。
实施手术所用到的器械,都是最小且精细程度最大的。
正式开切的时候,主刀医生让麻醉医师,密切关注轩宝的呼吸频率。
一旦有什么变化,他就会随时停下来。
然而,正当葛明医生分离肿瘤和延髓的边界时,意外不期而至。
这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23分钟,轩宝的呼吸暂停了。
在这种情况下,手术只能暂停操作。
现场的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十分紧张。
好在有惊无险,轩宝的自主呼吸,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葛明医生,继续小心翼翼地分离肿瘤和延髓的边界。
在安静的手术室内,葛主任操作的精细程度,达到了毫米级别。
肿瘤相对于旁边的脑干,是硬的。
而周围的脑干,则是柔软的。
一旦脑干稍有不慎被触碰到,可能某些功能,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在手术过程中,葛明甚至说了一句缓解紧张氛围的话:
“老做这种手术会减寿的,心惊肉跳。”
即便是像葛明这样,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主任医师,直言还是很紧张。
在生命中枢上动刀子,就好比在刀尖上跳舞一样。
一边分离,一边用纱布隔开肿瘤和延髓,同时,还得关注着轩宝的呼吸情况。
就在分离完右边,准备分离左边的时候,轩宝的心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此时,手术已经进行到了第50分钟。
所有医生,只能第二次被迫暂停操作。
这时候,轩宝的心率,在20秒内,从102下降到了58。
而且,自主呼吸的频率,也在明显减慢,还伴随着血压降低的情况。
但是在随后的几分钟内,
轩宝的心率,又从58立刻上升到了135。
血压也一下子飙升到了160。
心率先慢后快,明显是受到了刺激。
可以说,每一步操作都是如履薄冰,每一秒都让人心惊胆战。
每一次被迫停止操作,就像经历一次死神的敲门。
在等待了少许之后,一切恢复正常,手术继续。
但是,手术在进行到一小时十分钟的时候,
轩宝的血压再次降低。
医生于是第三次暂停操作。
手术进行到一小时二十分钟,又是因为血压的骤降,
医生第四次暂停手术。
此时,肿瘤和延髓,葛明医生已经分离操作了一半。
又经过三十分钟的操作,肿瘤终于被完全分离。
那颗生长在延髓上的肿瘤,终于被取了出来。
就在肿瘤取出来的那一刻,轩宝的血压又开始上升。
升高的速度很快,最高达到了182。
与此同时,心率也达到了149。
一直暂停了五分钟,轩宝的血压和心率,才逐渐恢复正常。
虽然肿瘤被成功剥离了,但接下来的手术还很关键。
随后,葛明医生将肿瘤的标本,拿给在外面焦急等待的轩宝爸妈看。
接下来,医生将坚硬的肿瘤切块,之后要做病理分析。
只有当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这颗生长在延髓里的肿瘤,
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
两个多小时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接下来要防止脑干水肿。
此外,还要关注术后的血肿。
当轩宝从手术台上下来后,他直接被送入ICU。
手术后第五天,轩宝还是插着管子,躺在ICU病房里。
健康的孩子,呼吸频率,每分钟在20次左右。
而轩宝的呼吸频率,每分钟只有10-12次左右。
因此,呼吸训练完成后,轩宝还得戴上呼吸机,
用机械通气的方式,维持生命体征的平稳。
几天之后,肿瘤的病理分析结果出来了。
是一种介于良性和恶性之间的肿瘤,属于脑膜瘤二级肿瘤。
原本脑膜瘤在成年人群体中比较多见。
而长在轩宝大脑内,而且还是延髓的位置,这就非常罕见。
此外,这种肿瘤的生长比较活跃。
这样的病理结果,让轩宝父母原本就紧绷的心,再次受到了重创。
与此同时,轩宝手术后的并发症也很严重。
因为延髓出现了严重的水肿,影响了呼吸中枢功能,
导致轩宝出现了低通气综合征。
这是一个致死率非常高的术后并发症。
因为轩宝随时可能因为呼吸困难而致死,
重症医学科、神经外科等多个科室的医生综合判断后,
决定给轩宝做气管切开手术。
接下来,医生会在轩宝的颈部,切开一个小口。
而后放入套管,用机械方式通气。
在去往手术室的途中,医生给轩宝进行了吸痰处理。
走廊里,轩宝虽然不能说话,
但是对于妈妈的声音,他还是一直有反应的。
此刻,轩宝的脸颊,流出了泪水。
妈妈说,这一切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两个小时后,气管切开手术完成。
然而就在轩宝从手术室转移到ICU途中,意外再次出现。
他的血氧饱和度,突然降到了45,这意味着轩宝处于严重缺氧状态。
医生立刻又把轩宝推进了抢救室。
经过紧急按压处理,轩宝的血氧指数才逐渐恢复。
医生随后把轩宝转到了ICU。
气管切开手术后,轩宝的呼吸条件得到了明显改善。
由于ICU里,家属不能随便进入,轩宝的爸爸妈妈,每天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候。
然而又过了三天,轩宝的情况又一次出现变化。
他存在严重的先天性气道狭窄,而且气道内壁,出现了肉芽状肿物。
这意味着,大量二氧化碳气体,堆积在肺部不能排出。
如果情况持续,轩宝就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亡。
医生不得不再次把轩宝送进手术室,爸妈也只能第三次签字。
随后,医生对轩宝气道内的肉芽状肿物,进行了切除。
轩宝的气道上,长了很多增生组织。
由于他的气道狭窄,医生只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切除。
四十分钟后,气道内的肉芽增生组织清除完毕。
手术之后,轩宝再次被送进了ICU。
前后经历三次手术,轩宝的身体才渐渐稳定下来。
在身体逐渐恢复的过程中,正赶上轩宝的生日。
虽然轩宝还发不出声音,但他也能按照妈妈的要求说话。
此外,他的身体各方面正在恢复。
儿子喜欢奥特曼,生日当天,妈妈特意给轩宝买了一个奥特曼的蛋糕。
轩宝幼儿园的小朋友,也通过视频的方式,祝福轩宝早日康复。
春节快要到来的时候,轩宝病情转好。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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