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易帜：张作霖被炸死后，日本人4次找上门，张学良如何应对？

袁世凯逝世后，北洋军阀分裂成三方势力。

而后，北洋政府在东北易帜事件后覆灭，东北易帜事件的主角——张学良，则是其中奉系军阀的新派将领。

1928年12月29日，统治中国东北的奉系军阀张学良通电全国，宣布：

“东北从即日起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南京国民政府，在东北各省同时降下北洋政府的五色旗，换成南京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

南京国民政府终于完成“形式统一”，北洋政府的统治也正式结束。

而这一切的转折开始于皇姑屯事件。

皇姑屯事件始末

1928年6月4日凌晨，一声巨响炸裂黑夜，伴随着巨大的爆炸，“东北王”张作霖在乘专列返回沈阳大帅府的路上被炸成重伤。

那是凌晨的5时23分，当张作霖乘坐的专列钻进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交叉处的三洞桥时，日本关东军大尉东宫铁男按下电钮，一声巨响，尘嚣四起，霎时，桥中间的花岗岩桥墩分崩离析。

桥上的钢轨、桥梁裂成几截，以极其艺术的姿态螺旋弯曲，指向天空，碎成的渣沫被抛上天空，张作霖的专用车厢被炸得只剩一个底盘。

东三省边防司令兼保安总司令吴俊升远迎至山海关，早早在关口等候，却遭遇飞来横祸，头部刺入一个大铁钉，脑浆外溢，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校尉处长温守善被埋在一堆杂物下面，动弹不得；六姨太太被炸掉了脚趾。而张作霖，被炸出三丈多远，咽喉破裂，亦满面是血。

奉天省长刘尚清闻及时赶到现场，指挥处理，张作霖被送入沈阳“大帅府”。然而，此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军医宣布抢救无效。

张作霖自知命不久矣，跟卢夫人说：“告诉小六子（张学良的乳名），以国家为重，好好地干吧！我这个臭皮囊不算什么，叫小六子快回沈阳。”

话毕，张作霖便闭上了眼睛。上午9时30分左右，这位安国军大元帅离开了人世，享年54岁。

同时，张学良也在行动。张学良自知日方记恨父亲张作霖已久，担心关东军会开展秘密行动，于是化妆成伙夫秘密潜回沈阳，打算趁乱占领沈阳。

然而脚一沾地，接到的先是父亲的死讯。一面是国家，一面是亲情，哪怕父亲死前不曾强调，他也明白，国家为重！

张学良强忍悲痛，硬生生压下了父亲的死讯，对外宣布张作霖只是轻伤，并无大碍，一切照旧。他模仿父亲笔迹发布命令，安排府内一切运作照常，万事妥当之后，才公开了张作霖的死讯。

皇姑屯事件后，新任统帅张学良做出了这一促进国家走向统一的重大决定——东北易帜。

东北易帜，一波三折

事实上，6月4日，皇姑屯事件当天，张学良、杨宇霆已经在北京与国民政府举行会谈，商讨东北问题的解决方案。

接到张作霖的死讯后，张学良于6月17日潜回奉天；6月19日即通电全国，宣布接手奉系军阀，担任奉天军务督办；7月1日，他致电蒋介石，表示愿意达成统一，并且下达撤退命令，以表敬意。

可见，张学良其实很早就倾向于与南京国民政府讲和。

然而，张作霖突然死亡，奉军内部也不太平，跟随张作霖多年的老将，如张作相、杨宇霆，无不紧盯着统帅的位置。可是几经权衡，老将们依然选择以大局为重、以国家为先，一致支持张学良执掌大权。

于是，7月3日，张学良出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此后，一直到七月中旬，张学良与蒋介石分别派出代表，协商易帜。终于敲定，于7月24日正式宣布东北易帜。

但是，做决定的是一个人，承担这份结果的，是整个东三省，以及与其之前关系密切的日方。日方绝对坚守自己的利益，这一前提下，东北易帜不可能那么容易。

果然，当张学良同南京国民政府接触联系的消息传出后，日本当局极为惊慌，立即开始阻挠。

7月16日，日本驻奉天总领事林久治郎拜访张学良，首次发出警告。

他先是点明，日本同东三省的关系，与中国内陆其他地区同其他国家的关系不同；之后强调，国民政府的政策与日方在奉天省实施的政策势不两立。即，张学良同国民政府的合作，意味着与日本方面的公开对抗。

对此，张学良也给出首次回应，称东三省下属均倾向于采用三民主义指导思想。他意在暗示，不能拂了自家人的意。

林久治郎自然将此回禀，电告于当时的日本首相田中义一，表明日方阻止的重要性。

7月18日，田中要求林久治郎坚决阻止东北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合作。第二天，林久治郎再次拜访张学良，给出了二次警告。

相较第一次，这次的谈话简洁明了，他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表明了日本政府坚决反对易帜，即，同南方妥协，就是和日本政府对着干。

张学良的二次回应也是换汤不换药，说明道：东北保安会的要员们，一致同意以大局为重，且倾向于三民主义。并且再次暗示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拿主意，他得先保证自己不下台。

面对此等为了日本政府利益的越界干涉，张学良非常气愤，但也无可奈何，更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此时张作霖尚未发丧，他很担心日军搞出什么名堂来，无法让父亲葬礼如期举行。

同时，虽然张学良对日方表明，东北政府内部非常支持易帜东北，但实际上东北军的一些元老是反对东北易帜的，他们认为，在大元帅尚未安息之时就与此前的敌人达成妥协，未免操之过急。

于是，东北易帜被首次推迟。7月24日，张学良致电蒋介石，希望暂缓易帜，至张作霖的葬礼之后。

张作霖的葬礼定于8月5日。这意味着日方会以参加葬礼为名头，再次派出大使，表面劝说，实则警告阻挠。

果不其然，一战期间担任驻华公使的日本外交官林权助，此次被命为特命大使，目标明确，前往东北。

田中与林权助在出发前进行了详尽的策略布署，主要有如下几点：

第一，对共产主义分子严防死守；
第二，我们是在帮助中国实现统一，所以对于满洲，我们拥有发言权，绝不能服从；
第三，对于张学良，首先是他不偏心于南京国民政府那边；
第四，如果南方政府入侵，则我国大事无法实现，但若与南京政府交涉，则牵涉范围扩大到国际。

林权助在葬礼前一天抵达奉天。在此之前，林久治郎分别于8月1日和8月3日，再次访问张学良，进行劝阻。

葬礼的第二天，林权助便在林久治郎的陪同下再次拜访张学良，说明了自己的来访使命，宽慰张安安分分继承父亲遗业才是正道。之后，林权助便留在日本总领事馆。

8月9日，张学良回访日本特使林权助。这次，林权助不再打太极，正式向张学良说明，他是奉当时的首相田中议一之命来访。

日本政府认为，东北地区是他们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后换来的地方，日方对此地享有特殊权益，且极尽夸张之辞表述到大和民族对此地的关切之深。

同时，他强调道，国民革命方极度排斥外国势力，而张学良张将军随时准备换上青天白日旗的做法是要与敌方同流合污。挖苦之后，还不忘礼节，礼貌亲切地询问“张将军对此有何意见？”

国事当前，个人的形象即国家的形象，张学良礼貌回话，条理清晰。

他首先说明，东北地方当局，向来是尊重日本方面的权益的。所缔结条约上规定的条条款款，当局也遵守得明明白白。

但他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道明他自身，是十分佩服国民革命军的，哪怕现在未有往来，但是未来是否会有，不可轻易断定。

最后巧妙地指出日方的无理之处，即，东北当局与国民革命军的来往联系，矛盾冲突，从来都是我们国家自己家里的事，暗道日本的手伸的有些长了。

可是大使不愧是大使，唇枪舌战，不在话下，双方就东北易帜问题展开激烈的辩论。最后，居然是林久治郎没沉得住气，先违反了游戏规则，命令道：“我们就是不允许挂旗！”

此话一出，张学良脸色大变，怒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林权助再次站出来，为了张学良将军自身利益的考虑打圆场。一方面离间道，国民政府手段毒辣；另一方面拿权力地位进行诱惑。

表面功夫当然得做好，张学良也稍稍缓和语气，告诉对方，自己接收到了对方的好意，自会加以考虑。

然而国字当头，外加杀父之仇，面对日方如此咄咄逼人，张学良内心羞愤难当，易帜决心却更加坚定。

同一天，张学良致电蒋介石，详细陈述日方施压经过。提出“强硬”、“软化”、“圆滑”三种应对方式后，细细比较过后，敲定采用圆滑之法，拖延以制胜。

8月10日，当时的东北保安委员会委员刘哲，被派出以拜访林久治郎，代张学良表明延迟易帜的决定。三天后，张学良来到日本总领事馆，为林权助送行，同时申明：易帜将延迟三个月。

同一天，另一方势力，美国驻华公使马慕瑞抵达奉天，与杨宇霆进行会谈，表示支持东北易帜。

这件小事可以看作易帜事件的转折点。美国的支持表明，西方列强在为了自身利益考虑，日本此时也成为了承受压力的一方。

10月8日，张学良成为了国民政府委员，这无疑是在宣布：张国良已经与南京国民政府产生联系，天平倾向国民政府一方。

为此，蒋介石专门致电张学良，提醒道：

“此时是宣布易帜的上好时机，你大可改旗换帜，公布新职，1928年的10月10日，就顺理成章成了全国统一的纪念日。”

可是当时仍是内忧外患，日本压力不减，内部人心不齐，有心无力四个大字把张学良摁到了砧板上，动弹不得。

于是，10月10日，张学良复电蒋介石，表明自己决心早有，实施有碍的无奈处境。

他说：“当时东北当局和日本政府谈妥，以三个月为期限，三个月后再进行易帜，现在离约定的日期也没有多远了，我这边可以私下积极准备，秘密布署，不让对方知道。”

“准备就绪后，立刻通电宣布。东北三省在同一天实行易帜，以防日方又生出什么诡计来，搅乱计划。”

此后，双方都在积极准备易帜之事。11月中旬，情况好转，张学良为表明决心，致驻北平代表赵志白亲笔信。信上说明如下几点：

第一，东北当局内部情况日渐稳定，只是外交方面颇为棘手，望介绍于国人，切勿误会。
第二，张学良早已决心统一，绝对不当卖国贼。易帜势必如期实行，只是我们弱小的民族被欺压而已，国人也该体谅。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12月14日，东北保安司令部召开会议，敲定于1929年元旦进行易帜。

事后，蒋介石致电，提议将计划提前三天。

十天之后，张学良秘密致电奉天省领导人员，布署29日的易帜之事。他道明了旗帜尺寸，再次强调事件机密性。

12月26日，国民政府会议上，张学良被任命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且拟定通过了易帜后的政府委员名单。

终于，12月29日，易帜典礼如期举行。

随后，张学良发表演讲， 强调道：“此举是还中央以权力，不愿分割中央权力，以求中国取得统一。”

典礼之后，张学良向全国发布易帜通电，这件意义重大的历史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易帜成功的原因

南京国民政府能够完成“形式统一”，离不开东北易帜事件，而易帜成功绝非偶然。

笔者认为，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因素。

第一，国家统一是民意所向，也符合历史潮流。

北洋军阀的腐败无能，让全国统一成了民心所向。同时，虽然东北看似保持了相对稳定的局势，但是遭到战争重创的土地，依然渴望和平安定。

第二，皇姑屯事件，使得之后的东北军最高统帅张学良坚定易帜。

张作霖的非正常死亡成了一切的导火索。或许开始时会有私心作祟，仍旧希望留住往日权力，然而爱国之心战胜一切，张学良的坚定，充分体现出他作为爱国军人在东北易帜中的重要作用。

第三，东北军的削弱决定了集团实难维系与壮大，这样一个削弱了的集团，也会让其统治者的权力欲望收敛许多。

第四，国际局势有利于东北易帜。

英美等大国为了保护自己国家在中国的利益，一致反对日本独霸中国的局面，于是承认南京国民政府，并且与它建立外交关系，同时给予其相应支持，给日方一定压力，希望改善关系，以扩大在华利益。

东北易帜之后，北洋政府彻底覆灭。

东北集团内部没有纷争，使得东北人民免于战争之苦。而且，这一事件使得日本控制整个东北的计划落空，日本帝国主义野心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