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宗时期,有名官员叫滕庭俊,他身染了一种怪病,每次发病的时候就会全身如被火烧,几天才能平复下来。
为此他四处寻医访药,可惜没人能治好他的病。
有一年,滕庭俊被调去洛阳,因为时间很急,所以他每日只顾埋头赶路。
这一日到了河南荥阳境内,他本来想着天黑之前能走到下一个投宿的地方,但山路难行,眼看天就要黑了,离住宿的地方却还有14、5里路,目测是绝对赶不到了。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却见林中现出一处村舍,走进一看,只见柴门紧闭,正中是一间堂屋。
滕庭俊连忙叩门,但半天都无人应答,看样子主人并没有在家。
滕庭俊大失所望,随口吟诗自嘲:“为客多苦辛,日暮无主人。”
可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头发稀疏,身穿破烂衣服的老者从堂屋的西侧走了出来。
见到滕庭俊,老者慌忙行礼告罪,抱歉地说:“刚才和朋友忙着联句作诗,没注意到先生的到来,真是抱歉。”
滕庭俊连忙也拱了拱手道:“您应该就是此间的主人吧。”
老者听了连连摆手:“惭愧,惭愧,我就是一个打扫的下人。名叫‘麻束禾’,因为家中排行第一,所以别人管我叫‘麻大’,先生不妨也这么称呼我。”
老者一边给滕庭俊开门,一边说:“别看我这个样子,平时也好吟诗为乐,刚才听先生的两句诗,只觉意境萧索、高远,真是好诗。当年曹丕的那句‘客子常畏人’也不过如此了。”
滕庭俊连忙表示老者过誉了。
老者将滕庭俊让到院内,又说道:“先生是贵客,我虽然只是个下人,也没有不殷勤招待的道理,虽然条件简陋,但总还是有些酒菜待客,先生不如也”
滕庭俊又渴又累,当下也不推辞。
老者领着他绕过堂屋正面,原来在西边还有一道院门。
进门后,只觉豁然开朗,里边景象更是让滕庭俊啧啧称奇,只见碧瓦高堂,雕梁画柱,亭台掩映,廊阁回环。
院中早摆有杯盘酒菜,麻大连忙请滕庭俊一起坐下。
两人畅饮了一会,门一响,进来一名男子。麻大连忙介绍:“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朋友‘和且耶’”。
滕庭俊忙起身迎接让座。
和且耶坐下后就问麻大:“刚才约好的联句诗,你作出来没有。”
麻大回答说:“不就是《同在浑平原门联句》吗,早就作出来了,大家听听如何。”
说罢便吟道:“自与慎终邻,馨香遂满身。无关好清静,又用去灰尘。”
和且耶也道:“我作了首七言的,不知怎样。”
随即也吟诗一首:“冬日每去依烟火,春至还归养子孙。曾向苻王笔端坐,迩来求食浑家门。”
滕庭俊细细琢磨二人的诗句,只觉难解其意,但喝了这会酒,自觉也诗兴大发,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念道:
“田文称好客,凡养几多人。如欠冯驩在,今希厕下宾。”
田文就是孟尝君,以好客著称。冯驩(huan)是他的门人,他帮孟尝君收取欠账的时候,如果遇到有人还不起,就会当众把欠条烧掉。
滕庭俊是借此典故来吹捧主人好客。
不料麻大跟和且耶却笑道:“先生何苦讥笑我们,不过假如你留下来,每天肯定让你吃饱喝足。”
说罢,俩人又取来各种美酒佳肴,几人畅饮尽欢,滕庭俊渐渐不胜酒力,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滕庭俊被人推醒,推他的人自称是这里的主人,主人问他:“你是何人,怎么趴在我家的厕所里。”
滕庭俊边回忆边讲述了昨晚的遭遇,主人奇道:“你怕是搞错了吧,我家哪来的下人。”
滕庭俊这才环顾四周,发现哪有什么庭院,居然是一间肮脏的茅厕。
茅厕的角落立着一把麻绳捆成的秃毛扫帚,还有一只豆大的苍蝇绕着飞来飞去。
“麻束禾”, 滕庭俊立刻明白了什么,想到昨天可能吃了什么,他立刻狂呕起来。
但说也奇怪,自打那以后,他的热病竟莫名痊愈了,再也没犯过。
这是《玄怪录》中的一则故事,至于“和且耶”为什么指代苍蝇,我也没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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