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空和言语道断

——悦泰博物馆藏之:勐库戎氏(2010)“言语道断”500克

勐库冰岛老树普洱生茶饼

作者：迂直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恰逢端午清晨,与紫砂名家王仕平先生从丁蜀出发,驱车拜谒寒山寺。

早就听闻,吴越之地的“端午”异乎寻常,好像不仅是屈原大夫的专属,文文莫莫的还纪念着伍子胥。扣问之下,仕平讲述了春秋末年吴越之战及伍子胥蒙冤被投尸胥江的故事。从时间上看,比屈原早出两百多年,在这里最初的“端午”,更多的是为了纪念设计修建苏州城的伍子胥。

初晴的寺院,格外洁净。一缕夕阳洒进禅房,习习清风,散尽午后惺忪。风炉煮水,洗器备茶,请来寺院方丈性空禅师和朋友们一同品茶论道。打开格纹提包,我不禁一愣,“言语道断”映入眼帘。“这茶名字真好,就喝这饼茶吧,正应了今天我们和寒山寺长老禅堂吃茶的情景”!仕平笑着倡议,也不管朋友们的意见如何,抄起茶饼向众人面前一托。然后,就自顾自的向性空禅师介绍起我的“侍茶”经历……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原本就是佛家用语,谓之不可思议。正如仕平所说,真的是恰与今日茶会相合。或许当年勐捷茶行找到勐库戎氏,在勐库冰岛地区上百款茶菁中选出3款原料定制茶品,并命名“言语道断”时,就已在冥冥之中与寒山寺注定了佛理机缘。开茶之际,大家请我讲茶。初次品评,唯恐难以讲清说明,随即拨通前几天寄茶来的广州茶友赵祖雄的电话。免提状态下,大家边品茶,边与之交流感受,聆听“言语道断”背后的曲折故事。

2010年春天,作为勐库戎氏广州最大经销商勐捷茶行的吴捷女士,不远千里来到勐库,与戎加升先生商议,想要定制一款在前一年“言语道断”基础上,品质“更上一层楼”的勐库老树顶尖级普洱茶品。不想戎老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他(她)们跋山涉水,遍走勐库地区,也包括冰岛茶山在内的茶山村寨,在100余款不同山头、村寨、茶园的茶菁中逐一品鉴甄选,最终确定三款老树茶菁作为原料。戎老亲自拼配试制,按照古法反复推敲,才精制成饼。用吴捷女士的话说:茶品无论是从香气、滋味和体感都在新茶阶段就达到了“会当凌绝顶”的高度。其香艳令众人惊愕不已,瞠目结舌,一时间无法言喻,自然成为韩国高僧(佚名)口中的“言语道断”!

勐库戎氏始于1935年,三代传承的制茶世家,戎加升出生于1946年,是戎氏制茶技艺第二代传承人。1992年创立勐库茶叶配制所(勐库茶厂),1999年收购破产的双江县茶厂成立云南双江勐库茶叶有限责任公司,是中国茶叶行业“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吴捷是勐库戎氏的第一批经销商,六零后茶人,同样出生于茶叶世家,爱茶成痴,1999年在广州创立勐捷茶行。

1991年冬,戎加升去吉林销售红茶,与早两年已在开发东北市场的吴捷相识,次年3月吴捷带料到勐库茶厂加工红茶,这也是首次合作。1998年,双江县茶厂破产重组,地区专员主动上门游说戎加升,最终以300万元的价格协议收购了双江县茶厂。戎加升为了筹措资金,委托吴捷急售红茶60吨,她尽心尽力,一个冬天跑遍黑、吉、辽,最终回笼资金50万元,助力收购成功,从而建立了深厚友谊。因此,双江县茶厂更名为双江县勐库茶业有限责任公司后的第一批合股名单中就有吴捷的名字。与此同时,在云南大学艾田老师帮助下,戎加升开始试制普洱茶,还特意调来吴捷跟随艾田老师学习实践普洱茶相关知识,逐渐形成了志同道合的制茶理念。他(她)们把执着与邃密投入到选茶制茶当中,而并非营营役役的奔走在价格之间,重拾那种在当代茶界已渐行渐远的珍贵情怀,不同程度推动了云南普洱茶,特别是勐库普洱茶文化的形成和发展,重新定义了普洱茶收藏价值的新概念。

人是茶界巨匠,茶是勐库冰岛,味是冰糖蜜韵,缘是佛法无边。“无所不至,茹苦含辛,更百千万亿生而后成”,苏轼一语中的。“言语道断”千里寻,百里觅,虽然来之不易,却又顺理成章,果真是天道使然,尽如人意。

若不是天定的佛理机缘,成茶时怎么会偶遇嗜茶的韩国高僧而得茶名?当下又如何会在寒山寺与性空禅师初品滋味?这一切,也只能释为它天资卓越,慧根深厚,岁月磨砺,时光炼化,如今已修得机缘,渐成正果。

校短量长,7年的陈期的确不算陈年普洱,然而就是这个陈期,它已显现出中期茶收放自如的平衡状态。茶汤琥珀般油润通透,茶烟幻化出曼妙感觉,茶香馥郁得蜜糖陈韵。深嗅茶香,香气融于汤中,在喉口处盘旋升腾,高度统一又能逐层释放,挺立着冲破束缚直袭“百会”,冷杯上挂定骄傲的兰花香,饱满温厚,摇而不散;细嚼茶汤,稠滑宽厚,果胶质感突出,回甘生津里满满的尽是冰糖蜜韵,滋味圆融稳重,却又鲜活生动,汤质丰沛充盈,丝丝的清凉如约而至,引着心神与它相易交流,爱不释口;意会茶气,味酽甘韵,沁人心脾,高亢的温热气流含蓄持久,贯通经脉,通体轻热,细汗微发,酣畅淋漓之间不由得手抖心颤。

玉观堂用过“药石”,漫步石阶,寡语的性空禅师开示:言语道断,议没有了,心行处灭,思没有了,就是禅堂吃茶,你说“不可思议”。以言显义,得义言绝,义即是空,空即是道,道即是绝言,故谓“言语道断”!

沉默,止语,才能在普洱茶中体悟性空智慧,回归更深的醒觉与自由,取得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