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在省公司开发部
定制茶,云南普洱茶史中最为重要一笔,从香港南天公司定制8582、8592开始,到后来的“牛屎饼”“蓝印”“绿大树”“白菜”“孔雀”等经典定制茶品,对普洱茶发展起到了极大推动作用。
如果能理解定制茶,那么对普洱茶为什么在1993年之后迎来高速发展,会有一个更清晰的认知。
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下文简称:省公司)下属的深圳富华茶苑发展公司(下文简称富华公司)、香港的头二盘商、台湾的普洱茶人以及本土茶人作为定制茶四股中坚力量,促进了定制茶的发展,也为普洱茶留下了许许多多经典茶品,成了普洱茶复兴重要推手。
当然要厘清其中历史脉络,还是要请教定制茶最重要发起者、亲历者,担任过富华公司经理的张勤民。
啜饮一口“茶人张”好茶,听张勤民娓娓道来那段历史。
张勤民认为,定制茶历史背景可以总结为两点:1、省公司部门职能改革与普洱茶文化推广传播;2、当时港台市场旺盛的普洱茶需求。
一、定制茶的出现,省公司功不可没
1993年改革开放进入到一个全新阶段,省公司进行了全面改革,实行部门承包,要求原有各个部门独立经营、独立核算,各部门都进行严格业绩考核,全面学习参与市场。
当时省公司领导甚至提出了“不换观念就换人”的口号。为了完成公司的销售任务,省公司各个业务部门都开始学习市场经济,“摸着石头过河”,在完成原有产销计划同时,服务好客户,做好创收。而且当时茶叶市场并没有完全放开,销区经营者信息获取渠道有限,而且省公司作为云南茶最重要职能部门,所有茶叶贸易都需由他们经办。所以省公司体系定制,是普洱茶定制茶肇始。
张勤民1989年参与富华公司筹建,1992年任经理,长期扎根深圳,对销区市场比较了解,能够很好地贴近客户,服务客户,最早开启了定制茶服务。
批发零售端定制茶能够快速实现,和销区经营者对产区了解深入有很大关系,而这,得益于省公司对普洱茶文化的大力推广。在1993年,对普洱茶影响巨大的“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在当时的思茅市(今普洱市)隆重举行,与会专家学者涉及9个国家和地区,在很大程度上扩大了普洱茶影响力,也让更多海外茶叶经营者有机会深入产区、了解产区。
与省公司出口科副科长朱福祥在展销会上合影,朱福祥是1989年深圳富华公司第一任经理,张勤民是副经理,1992年张勤民接任经理
香港南天贸易公司1985年在勐海茶厂定制的8582、8592在销区受到消费者们追捧,给了定制者足够信心,一些二盘商及新普洱茶商,也嗅到了定制茶商机,也陆续找到富华公司,由富华公司组织生产单一茶区原料普洱茶。正是这一时期,易武、班章等山头料制作普洱茶,开始经由省茶司系统进入市场,开创了国营厂定制山头茶先河。
二、满足了港台市场旺盛的普洱茶需求
定制茶出现,和香港和台湾茶叶消费市场对普洱茶有旺盛的消费需求有极大关系。得益于两地经济快速增长,普洱茶需求与日俱增,到1992年前后吸引了许多新茶商投入到普洱茶经营中,新进入市场商家有大量产品需求。
张勤民(右二)与下关沱茶集团董事长罗乃炘(后一)、省茶司旅游部经理曾为民(右一)拜谒巴达茶王树
在1994年出版的《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论文集》中就收录了时任台湾中华茶文化学会会长、高级茶艺师范增平《普洱茶在台湾的传播与发展》一文,记录了1992年之前台湾普洱茶消费市场情况:
……普洱茶在市场上受到重视,有了较大发展,那是近十年来的事,尤其这五年来,增长很快,不少知名人士更高价购买,当作艺术品珍藏,今天谈普洱茶,喝普洱茶,收藏普洱茶,已是一种风尚之一……
……到了1991年以后,普洱茶市场迅速扩大,需求量也大增,就以去年1992年与前年1991年相比销售量即增加了一倍多……
文中还对普洱茶在台湾迅速发展的原因做了总结,共六条,分别是:
1、与宗教情怀的发挥相结合。
2、练功健身的风气蔓延。
3、文化艺术工作者的提倡。
4、减肥效果和乐理作用的报道。
5、中国茶叶进出口公司的广告成功。
6、茶文化爱好者的鼓吹。
(《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论文集》,P72-86)
《中国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古茶树遗产保护研讨会论文集》,晓德书号藏书,摄影:施伟红
云南茶叶历史最重要、最权威资料之一,《云南茶叶进出口公司志(1938——1900)》一书中也记载了普洱茶在香港的情况:
香港素有“茶港”之称,在500多万人口中,茶叶是不可缺少的生活必需品。饮普洱茶有长久的历史习惯,世代相传,至今不衰。90%的普洱茶通过茶楼酒家出售,800多家茶楼酒家都有普洱茶供应。
香港每年进口各种茶叶二三万吨,本地消费八九千吨,其余转口;70%以上的茶叶从中国进口,以特种茶(包括普洱茶乌龙茶、花茶、白茶等)为主,其中普洱茶在港年销量约4千吨,云南普洱茶约占40%。
经香港转口的茶叶遍及五大洲60多个国家和地区;茶叶贸易渠道一般有两条:一是茶叶商会,二是各种各样的贸易公司;茶叶商会由进口商、二盘商、零售商组成;现在香港经营中国茶叶的商号约有150家,基本上都是茶叶商会的会员;茶叶商大致分为:头盘商(即进口商)约有10多家,二盘商(即批发商),主要供应饮食业的需要,是销售的主力,其中兼营茶叶规模较大的有三四十家;一般头、二盘商和少数零售商都有几十年的经营历史,其选料、加工所采用的工艺和经营方式大多沿用中国的传统习惯作法,具有健全的推销网和转口能力。因为茶叶是特种商品,专业性较强,行外人很少经营。香港各种贸易公司很多,它们凭借香港信息灵通、交通方便、商人云集等优越条件,随时能掌握世界各地的茶叶行情进行转口贸易。
“省茶司”与香港茶商业务往来较多的有:德信行、南天贸易公司、天生茶业有限公司、东荣茶业有限公司、元亨茶行、汇源茶行、广源茶行、利安茶行、永生茶庄、义安茶庄、永利茶行、协丰茶行、鹤达行、棋栈茶行、明源贸易有限公司、联合国际贸易公司、大联咖啡有限公司、云港有限公司等二三十家。(《云南茶叶进出口公司志(1938——1900)》,P163)
《云南茶叶进出口公司志(1938——1900)》,晓德书号藏书,摄影:施伟红
从两份历史资料不难看出,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普洱茶在香港市场和台湾市场都有旺盛的消费需求。而台湾普洱茶消费则更多依赖香港转口,但随着改革开放深入,香港输入茶叶的渠道增加,原有头盘商如德信行、南天贸易公司垄断普洱茶输入的局面被打破,二盘商以及新进茶商开始积极与产区接触。但受制当时的信息交流情况,产区和销区存在一定的信息不对称,为了获得高品质普洱茶和高投资回报,二盘商和新入行的经营者会找省公司体系进行定制。
三、定制茶四股生力军
定制茶,顾名思义,按照客户需求去生产茶品。参与定制茶群体,主要分为四类:富华公司定制茶、头盘商二盘商定制茶、港台茶人定制茶、本土茶人定制茶。
富华公司作为省公司面向港台的第一窗口,有机会接触各级经营者,面对的客户既有二盘商和也有新进商家,这些从业者长期直面消费者,对消费者的口味较为熟悉,所以对定制茶品有更深的理解,对定制茶品有要求,对价格以及品质都有自己的要求,要求品质要高于省公司组织生产的统货,另外对成本也较为敏感,同时也会去模仿当时市面上经典茶品口感。如当时能卖1000元1饼50年代红印,以及南天公司的定制货8592、8582等等。张勤民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定制了“牛屎饼”、“蓝印”圆茶、红线饼、1994年下关茶厂定制了4吨心脏型熟沱、3917紧茶生沱、福禄寿禧一公斤砖、生熟小沱茶及保健功能小沱茶、减肥茶砖等茶品,头盘商和二盘商直接从富华公司进货。
“蓝印”圆茶,晓德书号藏茶,摄影:施伟红
富华公司在深圳拥有6层仓库,近500吨仓储能力,加之离香港近的区位优势,市场开放之后,就迎来定制茶高潮。良好仓储空间可以让香港的客户把定制的茶存储在深圳,可以很大程度降低运营的成本,另外将茶品集中在深圳,可以让更多客户能够看货买货,也增大了进货选择。正是这种优势,张勤民在深圳顺风顺水,同时货源科的从业经历,让他对产区也比较熟悉,确保云南组织有竞争力的货源给到客户,满足客户需求。
头盘商定制,是定制茶的肇始。香港南天贸易公司在勐海茶厂定制的8582、8592开创了定制茶先河。随着香港市场头、二盘商分销体系纷纷瓦解,一些二盘商开始跳开头盘商,头盘商垄断地位不断地受到冲击。加之很多头盘商受制于传统销售思维,未能及时调整经营思路,逐渐落后于市场,慢慢被时代抛弃。1996年,南天公司逐步结束普洱茶经营,预示着香港茶行业的头二盘商经营体系瓦解,新进普洱茶经营者,却嗅到了定制茶商机,开始深入产区开发产品。张勤民制作“牛屎饼”也是收到了香港荣记茶庄吴树荣的订单。
普洱茶定制茶中的另一支生力军,则是港台茶人。台湾旺盛普洱茶消费需求,催生了台湾茶人进入到普洱茶定制市场,比如“越陈越香”命名人邓时海就找陈露云定制了“以大树茶晒青茶为原料,循传统制造圆茶的工序,制成乔木青饼”的云海圆茶(铜钱饼),“乔木老树茶”后演化成了风靡全国的“名山古树茶”。
“云海圆茶”,图片扫描自《普洱茶续》邓时海、耿建新著
有一部分定制茶的参与者,却相对被大家提起,就是本土早期参与普洱茶经营的茶人。他们受到的关注远远低于港台茶人,像古云海的创始人陈露云,销法沱缔造者昌金强,现在经营普洱茶的后辈,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而2000年左右开始定制的后辈,如缔造白菜孔雀系列何氏兄弟、绿大树叶炳怀茶品的价格以及知名度,已远超前辈们。
2001年张勤民在马来西亚市场调研
正是这一群普洱茶人的努力,普洱茶才能从诸多茶类中脱颖而出,成为近三十年来最为活跃的茶类。
四、定制茶,吹响了普洱茶复兴号角
1993年以后,在富华公司承揽的定制茶、头盘商二盘商定制、港台茶人的努力、本土茶人定制的共同努力下,催生出了定制茶的完整市场。与此同时,随着市场的开放,民营茶企逐步兴起,以及对香港影响巨大的头、二盘商分销体系的瓦解,普洱茶新时代形成,普洱茶复兴态势不可阻挡。
参与普洱茶市场的各方英豪,各显神通,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普洱茶的神话,也为市场留下了8582、8592、牛屎饼、蓝印、铜钱饼等诸多精彩的定制茶茶品,为普洱茶复兴吹响了号角。
而总结这段普洱茶历史,定制茶对普洱茶复兴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从某种程度来说,定制茶吹响了普洱茶复兴的号角,也为当下的普洱茶爱好者们留下了一款又一款的经典茶品,让普洱茶越陈越香核心概念,有了坚实的证据。
文章来源:晓德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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