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诱惑，从郑板桥劝赌说起

作者 | 美丽的天野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画家，尤其应当说其是著名的诗词文俱佳的文学家。我爱读郑板桥先生的文字，那种直抒胸臆的文采，令我后人叹为观止。

人生都有嗜好，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前辈文人说过，人生，不可没有嗜好。人，无嗜好，我不知其为何也。在《郑板桥集》中，有其劝其朋友吕楚生关于赌博的文字。

《范县署中寄吕楚生》：
板桥好饮,而楚生不爱酒;楚生嗜赌,而板桥不喜赌。两人之癖嗜不同,而交情深密,十年如一日,未尝有一毫改变也。
足下自入都门,忽已年余,不见片纸飞来,岂日日沉湎于赌博,将故人置诸度外?前日齐生南归,转道来署,备知老弟近况,不谓板桥臆料,竟然中的。
有味哉，楚生之赌博也!齐生谓老弟近来愈耽于赌,赌兴更豪,尝一夕负五百金,赌兴不衰。骇杀人哉,楚生之豪赌也!赌博,古时已有。

《南史王僧虔传》:高祖素善书,笃好不已。尝与僧虔赌书数十纸,而不能判高下。高祖问谁是第一?僧虔对曰:“陛下书帝王第一,臣书人臣第一。”高祖大笑。又羊玄保善弈,棋品第三。宋文帝与赌郡,玄保戏胜,即以补宣城太守。此亦豪赌也。

赌之为类不一,古有赌书、赌诗、赌酒等,皆出以偶然为戏,，迨后以钱财相赌,品斯下矣。我友杭大宗世骏,性最好赌,不负不肯止,或劝之,迄不少悟。尝预制皮衣一袭,备寒冬需用。衣未著身,已因赌而质向长生库中。人有非笑之者,大宗不顾,曰:“惟赌最乐,衣服与我何预哉?”然大宗,卒因此贫乏。

赌之为害,可不惧怕?

老弟年华壮健,才力过人,正当有为之时,不宜沉迷此中,消磨其英锐之气。丈夫得意,来日方长,一举高飞,前程可卜。何可辜负光阴,耗财丧志,令读书辛苦功夫,尽抛荒于此道中乎?

板桥见人赌博,自家肚里也曾打算过。假令赌博而能发财起家,天下商贾将尽行绝迹。我只见举债无台,典质无物,因好赌而败者比比也。

老弟尝劝板桥戒酒,而板桥不听；我今还以相劝,亦明知老弟未必见听。但劝而不听,总比默然不劝者稍胜,故强学一回道学先生,劝说几句正经话。若老弟以我言为放屁,则亦算他放屁可耳。

郑板桥劝他的朋友楚生，正当年华壮健,才力过人,正当有为之时,不宜沉迷此中,消磨其英锐之气，应当放下赌博，一心读书，以谋功名。其实人有嗜好，有种种原因，可以确定地说，嗜好是人打发时光的籍口，是人沉迷其中，乐而忘返。板桥劝赌，也大费苦心，从古到今天，从帝王到知名文人，举了很多例子，但板桥也知道自己的劝，只是好心，尤其是朋友，当其还没有功名的时候，更当劝止。只是自己的劝，也只能是在别人听来，只当是“放屁”。

板桥一篇好文字，怎能是“放屁”。

“放屁”的文字，也是这样好看。这其中，却有许多意味在。

现代文学家梁实秋在他的《雅舍菁华》里，有一篇《麻将》，记录了胡适、潘光旦，罗隆基和饶子离一起打麻将的故事，还有徐志摩也是其中的一把好手。忘了在那篇文章中看到，梁启超也是“麻坛”中的“翘楚”，但梁公在其五十多年的生涯里，为后人留下了千古传唱的文字。

说起嗜好，还有抽烟这一国民爱好。但林语堂却恰恰相反，在其《我的戒烟》一文中，却大力声讨自己的戒烟，完全是给自己的生命作对。最终是愤而不戒烟。我们看他的照片，那副抽着烟斗的林语堂，那样悠然自得，想来他的抽烟中，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吧。

还是英国文学家王尔德说的在理：“除了诱惑之外，我什么都能抵抗”。

我不知还有比王尔德说的，更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