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史异闻录 第五章 倩女离魂

唐天授三年(武则天执政)，清河人张镒因在衡州做官，就在那里安了家。张镒性情淡泊好静，不爱交友。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早年夭折，幼女名唤倩娘，生得端庄秀丽。张镒的外甥王宙是太原人士，从小就聪慧有悟性，貌美有风仪。张镒非常器重这个外甥，经常对他说：“将来一定当把倩娘许配给你做妻子。”

慢慢的，倩娘和王宙都各自长大了，他们私下里也彼此爱慕思念，家里人却并不知道。

后来张镒的幕僚中有位杰出之士向张家求亲，张镒就同意了。倩娘听闻此事，郁郁寡欢。王宙知道后也深深怨恨，随即托词说应当调任，向张家请辞去京城。张家劝止不住，于是厚礼相待送走了外甥。

王宙与舅舅告别后上了船，心中暗暗悲愤。傍晚时分，船行水路穿过山峦几重，停在了数里之外。半夜里，王宙辗转反侧，忽然听到岸上有人赶来，步履非常匆忙，片刻之间就到了船边。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倩娘赤着脚徒步追来的。

王宙欣喜若狂，抓住倩娘的手问她因何而来。倩娘泣声回答道：“你的情谊是如此厚重，即便在睡梦里我都感应感谢。如今父亲将我许配他人，想强行改变我的意愿，而我又知道你对我情深似海不会改变，我想要投身侍奉报答你，所以逃亡出来投奔你。”王宙听完喜出望外，欢欣雀跃。就将倩娘隐匿在船中，连夜船行而去。

两人加速赶路，不出数月就到了四川。又过了五年，两人生了两个儿子，与张镒更是音信断绝。倩娘思念父母，常常对着王宙哭泣说：“我当年不肯辜负你的情义，背弃了礼仪伦常和你私奔。到如今和双亲隔绝分离，已经足足五年了。可叹我活在天地之下却不能对父母尽孝，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呢？”王宙听了，也为妻子的话伤心，说：“我们这就归去，再也不必为远离双亲而痛苦。”于是夫妻二人一起回到了衡州。

等到了衡州，王宙独身一个人先到了舅舅张镒家中，为自己带走倩娘的事谢罪叩头。张镒诧异道：“我女儿倩娘明明卧病在家中已经好几年了，你怎么这样胡说呢！”王宙说：“你若不信，可以到船上与倩娘相见！”

张镒大惊，忙差家人去看，果然看到倩娘坐在船中，神情怡然欢畅，见到来验看的家人，还询问说：“我父母可否安泰？”家人惊诧异常，，急忙跑回来告知张镒。此时内室中卧病多年的女儿听闻后欢喜地起身，梳妆更衣，笑颜逐开却并不说话。这倩娘走出房中与从外归家的倩娘相遇，两人身型合二为一，就连衣服也重为一样。

张家觉得这件事终究算是离奇蹊跷，于是隐瞒不说。只有亲戚中偶尔有偷偷知道的。后来又过了四十年，王宙倩娘夫妇过世了。他们的两个儿子因为孝廉而获取了功名，当了县丞县尉。

我年少时常常听说这个故事，或雷同或相异，或有人说是假的。唐代宗大历年末（779年），我遇见了莱芜县令张仲规，他向我详细讲述了这个故事的本末。因为张镒是他的堂叔，而他的讲述也十分细致完备，我因此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