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话红楼｜真不真，他那官儿也未必保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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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

　　《红楼梦》被鲁迅定义为人情小说，其中有一副联语广为人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书中固然有神仙玄幻，也涉及时局朝政，但更多的是家务人情，琐碎而且细腻。琐碎家事，闲话细语，小而言之，影响个人心情，家庭和睦；大而言之，事关人生成败，家族兴衰。如今，我们依然在人情世故中行走，难免在家长里短中受挫。时移世易，有变，也有不变。透过《红楼梦》叙事中的细枝末节，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明辨是非。于是，就起了写“家长里短话红楼”系列短文的念头，也为自己定下基调，即：讲红楼故事，说家长里短。

　　作者

　　杨贵堂

　　这话是从贾琏口中说出的，说的是贾雨村。

　　贾府已经过岭下坡，入不敷出。时不时的，还有后宫太监来打秋风、“借”银子，略微答应慢了，就给脸子看。

　　第七十二回，贾琏正为银子发愁，与凤姐商量，要通过鸳鸯，从贾母私藏中拿出些宝贝当银子救急，刚到书房，就有管家林之孝进来禀报：

林之孝说道：“方才听得雨村降了，却不知因何事，只怕未必真。”贾琏道：“真不真，他那官儿也未必保得长。只怕将来有事，咱们宁可疏远着他好。”

　　在平儿眼中，雨村更是不堪，在第四十八回，平儿咬牙骂道：

“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话说荣府长房贾赦，袭着一等将军的爵位：

“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去，成日里和小老婆喝酒。”

　　忽有一日，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就浑身不自在起来，看自家收着的扇子都不好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儿子贾琏当然冲在前头。

　　偏有一个混号儿石呆子的穷光蛋，家里有祖传的二十把旧扇子。贾琏托了多少人情，见了石呆子，到家看了古扇，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制作，上有古人书画真迹。贾赦吩咐贾琏买回来，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

　　石呆子生性倔强，说啥不卖，贾琏无计可施。贾雨村得知后，讹他拖欠官银，把人拿到衙门，把古扇子抄来，送给了贾赦。贾赦埋汰贾琏无能，贾琏辩称：

“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

　　因此被胖揍一顿。

　　石呆子因有古扇而莫名罹祸，贾琏为良知未灭被父亲毒打。贾赦自私、贪婪、蛮横，贾雨村奸诈，残忍，无耻，一个旧勋，一个新贵，沆瀣一气，为非作歹。

　　当初贾雨村，倒是与这石呆子颇为相像：祖宗根基已尽，只剩一身一口。贾雨村借居在葫芦庙里，卖字作文为生，靠着甄士隐接济。既是同类，何以下此毒手？

　　其实，拿给孙绍祖的判词形容贾雨村，倒是一点不差：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贾雨村得甄士隐接济考取功名，又靠贾政帮忙寅缘复职，走出了一条攀附权势、为虎作伥、唯权是求、唯利是图的贪腐之路。

　　到应天府上任，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冯渊与薛蟠争买英莲、被薛蟠打死一案。他无意报答甄家之恩，胡乱判断了此案，过后：

疾忙修书二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之言寄去。

　　真是媚态十足。

　　石呆子事件中，他鱼肉百姓，草菅人命，更是到了敲骨吸髓的地步。究其实，贾雨村从根子上就不正，读五经四书，代圣贤立论，并不是他的修身准则，更不是他的思想信仰，而是他考取功名、晋身权贵的敲门砖，正如鲁迅先生所言：

……凡有企图获得权势的人，就是希望做官的人，都是读“四书”和“五经”，做“八股”，别一些人就将这些书籍和文章，统名之为“敲门砖”。这就是说，文官考试一及第，这些东西也就同时被忘却，恰如敲门时所用的砖头一样，门一开，这砖头也就被抛掉了。 《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

　　这种人，若是官儿保得了长久，无疑是百姓之灾，社会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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