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体双胞胎，她们的幸福体验是真实的吗？

Subjectivity:the fact that experience is unobservable to everyone but the person having it.

Lori Schappell和Reba Schappell是一对连体双胞胎：她们共享血液供给系统，一部分颅骨，甚至还有一部分大脑。尽管需要面对连体所带来的各种不便和挑战，但她们仍然感觉很幸福。Lori和Reba的幸福是真实的吗？

一

如果让Lori和Reba这对双胞胎在8点量表上评价她们吃到蛋糕时感受到的幸福水平（1表示“非常不幸福”，8表示“非常幸福），那她们可能会打8分；而具有完全不同生活经历的普通人也许只会给吃到同样蛋糕时的幸福感打4.5分。

我们的生活经历是我们看待世界的一面透镜，它影响我们对于事物的知觉、阐释和评价，决定我们看待自己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视角。生活经历的差异意味着主观体验永远都是个人的。

元认知体验（metacognitive experience）的研究可以作为上述说法的一个例证。如果让你列举所在城市的六家非常棒的餐厅，你可能会感觉有些困难，这种回忆的困难感即是一种元认知体验（回复“流畅”，了解另一种元认知体验）。Schwarz（2004）认为我们对于元认知体验的阐释取决于我们在生活中逐渐习得的阐释方式，他把这种方式叫做朴素理论（naïve theory）。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境下可能会采用完全不同的朴素理论来阐释自己的经验。有些朴素理论将我们的体验归因于外部的环境，比如回忆困难是因为所在的城市并没有几家非常棒的餐厅；有些朴素理论将我们的体验归因于我们自身，比如回忆困难是因为我们对饮食或者餐厅并不感兴趣；还有些朴素理论则将我们的体验归因于情境性的因素，比如回忆困难是因为我们脑子里正在想着工作的事情。

一旦我们拥有了某个经历，它就成为我们主观透镜的一部分，我们就不可能将它置于一旁，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它一样来看待这个世界了。

二

也许是因为Lori和Reba比普通人有着更少的幸福经历（比如她们永远不能去蹦极、潜水、跳伞，或者单独和别人待在一起），所以她们会觉得吃到蛋糕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我们该怎么理解她们与普通人在主观体验上的差别呢？

心理学家Daniel Gilbert在他的Stumbling on happiness一书中总结了心理学界对于体验差异的两种假设。第一种假设被称为“语言压缩”（language-squishing hypothesis）。这个假设认为，这对双胞胎和普通人在吃到相同蛋糕时的主观体验是相同的，但对该体验的语言描述则存在差异。Lori和Reba的语言被“压缩”来形容她们有限的幸福经验，这使得她们用更极端的语言（“非常幸福”）来形容吃到蛋糕时的幸福感。按照这个假设，Lori和Reba并不是真正的幸福，她们只是宣称自己非常幸福而已。

（语言压缩假设）

第二种假设被称为“体验拉伸”（experience-stretching hypothesis）。这个假设认为这对双胞胎和普通人在吃到蛋糕时的主观体验是不同的，她们感受到的幸福也许跟普通人在大堡礁潜水时感受到的幸福是一样的。按照这个假设，Lori和Reba也许失去了体验很多东西的可能，但这并不会妨碍她们体验到和普通人同样程度的幸福。而对于体验了蛋糕以外更多东西的普通人来说，蛋糕则再也不能带来以前的幸福感了。

（体验拉伸假设）

研究者并不确定哪一个假设是正确的，但我更加偏好第二个假设。主观体验，而非客观现实，决定了我们的心境和情绪，影响我们会采取的行动。主观体验的真实性意味着冒着严寒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同样拥有自己的幸福，而且这些幸福并不比任何人的幸福廉价或者不真实。

主观体验是个人的，这也许意味着我们永远不可能设身处地理解别人的感受。但主观体验的真实性让我们意识到一个人失去食物和另一个人失去工作可能会感受到同样程度的痛苦。这种意识催促我们永远不要用自己的经历来判断其他人的感受，让我们更加愿意理解他人的处境和情感。

参考文献

Gilbert,D. (2006). Stumbling on Happiness. Knopf, ISBN 1-4000-4266-6.

Schwarz,N. (2004). Metacognitive experiences in consumer 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 Journal of Consumer Psychology, 14:332-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