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经注》与地名学

江西地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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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学是研究地名的学科，它在我国有悠久的传统。我国古籍如《榖梁传》僖二十八年就记载了地方命名的原则：“水北为阳，山南为阳。”这个命名原则，曾经长期地在我国地方命名中使用。后汉时代的《越绝书》又提出“因事名之”的地方命名原则，按照这个原则命名的地名，在我国也大量存在。长期以来，我国的地名学研究着重于地名渊源的探索，而地方命名的原则，实际上就是地名渊源的由来。它是我国地名学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我国古籍中，最早解释地名渊源的是《汉书·地理志》。在此书记载的约四千五百处地名中，有地名渊源解释的达四十余处，例如京兆尹、华阳：“太华山在南”，敦煌郡、敦煌县、瓜州：“地生美瓜”等等，成为我国地名渊源研究的嚆矢。汉志以后，在后汉一代中，地名渊源的研究得到相当大的发展，其中贡献最大的是应劭，他在所著《集解汉书》、《十三州志》、《地理风俗记》各书中，对许多地名作了渊源的解释，至今留存的约有一百八十条。应劭解释的地名渊源中，如汉志广平国斥章：“漳水出治北入河，其国斥卤，故曰斥章”。已经涉及了自然地理学的概念。后汉的另一著作《越绝书》，记载了古代吴、越地区的许多地名，并对其中的三十多处地名作了渊源的解释，例如卷八《地记》解释朱余云：“朱余者，越盐官也，越人谓盐曰余，去县三十五里。”古代越部族称“盐”为“余”。这是通过地名渊源解释保留了古代方言的很好例子。

汉代以后，地理书中解释地各渊源的风气开始盛行，像魏的如淳、孟康和吴的韦昭等人，都对汉志地名的渊源作了各种解释。到了晋代，几乎所有地理书都有地名渊源解释的内容，像京相璠的《春秋土地名》、王隐的《晋书地道记》、袁山松的《郡国志》、乐资的《九州要记》，张勃的《吴地志》、常琚的《华阳国志》、郭璞的《尔雅注》等许多地理著作中，地名渊源的解释都已经占了颇大的篇幅。可惜这些著作大多已经缺佚，只能借他书转引中窥其一斑。至今仍然完整存在的只有《华阳国志》一种，此书所解释的地名渊源达二十余处之多。晋代以后，南北朝的许多地理著作如北魏阚駰的《十三州志》、宋盛弘之的《荆州记》、庾仲雍的《湘中记》、刘道真的《钱塘记》、陈顾野王的《舆地志》等，也都对地名渊源作了许多解释。这些著作，都在我国古代的地名学研究中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地理著作中，对地名学研究贡献最大的无疑是《水经注》。首先，《水经注》总结自古以来地方命名的原则，加以系统化，这就是卷二《河水注》所记载的：

“凡郡，或以列国、陈、鲁、齐、吴是也；或以旧邑，长沙、丹阳是也；或以山陵、太山、山阳是也；或以川原，西河、河东是也；或以所出，金城城下得金、酒泉泉味如酒，豫章樟树生庭，雁门雁之所有是也；或以号令，禹合诸侯，大计东冶之山，因名会稽是也。”

仅仅是地方行政区划中的一级——郡的命名，《水经注》就如上所述地总结出六个方面。根据这样的命名原则，《水经注》以前的我国郡名渊源，已可概括无遗。对于地方命名原则的这种高度的概括，在地名学研究中确实具有重要的意义。实际上，《水经注》对于地名渊源的研究，还远远不止郡名这样一类，举凡山川湖泽、井泉陂塘、桥梁津渡、道路关塞、宫殿楼阁、寺观陵墓、城邑乡镇、亭里村墟等等地名，无一不对它们进行渊源的研究。在全注约二万左右的地名中，有渊源解释的达到二千三百余处。如果加上《水经注佚文》中出现的地名渊源解释五十余处，则经过《水经注》解释的地名渊源达到二千四百处左右。这是《水经注》以前的一切著作所不可比拟的。

《水经注》以后，在我国的许多地理著作中，地名渊源的研究，几乎成为必备的项目，但是所有这些书籍中的地名渊源研究，不论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没有超过《水经注》的水平，这也就是说，在我国传统的地名学研究中，《水经注》已经标志了成熟的阶段。为此，对《水经注》所解释的约二干四百处地名渊源进行分析和归纳，其意义不仅在于整理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地名学研究成果，而且对今天的地名学研究，在地名渊源的整理和探索方面，仍然不无裨益。为特不殚繁琐，将《水经注》解释的地名渊源，分成下列二十四类，并稍作评述如下：

1．史迹地名

这类地名由于历史上的某一事件而命名，例如卷二十二《渠注》的万人散。注云：“东郡太守翟义兴兵讨莽，莽遣奋威将军孙建击之于圉北，义师大败、尸积数万，血流溢道，号其处为万人散。”这类地名在郦注中大量存在、诸如傅冈秀《济水注》的黄巾固，《浊漳水注》的薄落津，《深水注》的磨笄山，《江水注》的败舶湾等等不胜枚举。《水经注》史迹地名所记载的史迹，往往有正史不记或疏缺的，因而具有重要的价值。

2．人物地名

人物地名实际上也是史迹地名，由于这类地名数量很大，而且其命名又以某一历史事件的某一具体人物为依据，所以在类别中与史迹地名分开。例如卷七《济水注》中的项羽堆。注云：“羽还广武、为高坛，置太公其上，曰：汉不下，吾烹之。高祖不听，将害之。项伯曰：为天下者，不顾家，但益怨耳。羽从之。今名其坛曰项羽堆。”这类地名很多，像《沁水注》的白起台，《浊漳水注》的石勒城，《沔水注》的子胥渎，《资水注》的关羽濑等等均是其例。

3．故国地名

在我国的地名中，各级行政区划如州、郡、县以及某些城邑或其他聚落的命名，常常根据这个地区的故国，包括春秋列国和两汉分封的列国等，例如卷二十二《颖水注》的胡城。注云：“颍水又东南迳胡城东，故胡子国也。”此外如《淮水注》的钟离县，《沔水注》的上庸郡，《淯水注》的鄾聚、《叶榆河注》的叶榆县等等，都是这类地名。

4．部族地名

为古代某一部族所聚居或到达的地区，在郦注中往往留下部族的名称，例如卷三十三《江水注》的僰道县。注云：“县，本僰人居之。”又如卷三十六《温水注》的文狼。注云：“有文狼人，野居无室宅，依树止宿，食生鱼肉，采香为业，与人交市，若上皇之民矣。县南有文狼，下流迳通。”这类地名在全注中是不少的，如《汾水注》的秀容城，《大辽水注》的倭城，《渭水注》的平襄县等等均是。部族地名对古代部族的分布、迁徙、文化和生产等概况，都能提供有用的资料。

5．方言地名

法国《拉鲁斯大百科全书》地名学条下指出：“大多数地方名称一般不靠现代口语来解释，很多法国区域地名远溯于已经消失的语言。”这在上面所举的《越绝书》中已经有了这样的例子。在《水经注》中，这样的例子就更多。其中有些方言，现在根据其地区和发音，还可依稀辨别，例如卷一《河水注》的半达钵愁。注云：“菩萨于瓶沙随楼那果园中住一日，日暮便去半达钵愁宿，半达，晋言白也；钵愁，晋言山也。”这里的“半达”，据发音可能是梵语，“钵愁”，据发音可能是梵语。注文所记的地区也正是古代梵语流行的地区，则半达钵愁这个地名源于梵语看来是很可能的。另外有一些这样的地名，例如《河水注》的唐述山、可石孤城、骨律镇城，《汾水注》的侯莫干城，《㶟水注》的河头等等，现在要推究属于何种方言，就有一些困难。《水经注》记载的方言地名，对语言学和民族学等学科，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6．动物地名

以动物命名的地名，在《水经注》中极为常见。这对于今日研究古代动物的分布与变迁很有帮助，卷二十七《沔水注》的猴径滩即是其例。注云：“山多猴猿，好乘危缀饮，故滩受斯名也。”此外如《河水注》的雁门，《江水注》的白羊渊，《叶榆河注》的吊鸟山，《渐江水注》的鹿野山等等均是其例。

7．植物地名

以植物命名的地名在郦注中比动物地名更多，这类地名在今日历史植物地理的究中具有很大价值。例如卷三《河水注》的榆林塞。注云：“其水东迳榆林塞，世又谓之榆林山，即《汉书》所谓榆溪旧塞者也。自溪西去，悉榆柳之薮矣。”又如卷十三《㶟水注》的藂桑河。注云：“水侧有桑林，故时人亦谓是水为藂桑河也。斯乃北土寡桑，至此见之，因以名焉。”此外如《鲍丘水注》的香陉山，《沮水注》的莲芍县，《湍水注》的菊水，《若水注》的牧靡南山等等，都是以植物命名的地名。

8．矿物地名

《水经注》记载矿物，往往与其分布地区的地名相关连，这类地名对于今天研究古矿床与古代采矿业的发展都有重要的意义。例如卷三十八《湘水注》的锡方。注云：“其山多锡，亦谓之锡方矣。”其他如《清水注》的仓谷，《圣水注》的玉石山。《江水注》的北井县等等，都是矿物地名的例子。

9．地形地名

《水经注》中的不少地名，是按地形的高下变化而命名的。例如卷十五《洛水注》的一合坞。注云：“城在川北原上，高二十丈，南北东三箱，天险峭绝，惟筑西面即为固，一合之名起于是矣。”从这条注文中可见，这个城邑是建在洛水北岸的河谷阶地上的。卷五《河水注》解释平原郡的地名渊源云：“原，博平也，故日平原矣”。说明这个郡建立在黄河下游的大平原之上。此外如《济水注》的平城，《泗水注》的高平山等等，也都是这类地名。地形地名为今日研究古今地形变迁提供许多有用的资料。

10．土壤地名

在《水经注》以土壤命名的地名中，有的记载了我国东部与北部的盐碱土。例如卷六《汾水注》的太原。注云：“太卤，太原也。”又如卷十《浊漳水注》的斥漳，注云：“其国斥卤，故日斥漳。”也有的记载了我国西北的漠钙士，例如卷二《河水注》的沙洲。注云：“浇河西南百七十里有黄沙，沙南北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西极大杨川，望黄沙、犹若人委糒于地，都不生草木，荡然黄沙，周围数百里，沙洲于是取号焉。”土壤地名在郦注中较少，但对于我们今日研究历史土壤地理，仍然不无参考价值。

11．天候地名

以天候命的地名，在郦注中并不罕见，卷十四《鲍丘水注》的伏凌山即是其例。注云：“山高峻，岩障寒深，阴崖积雪，凝冰复结、事同《离骚》峨峨之咏，故世人因以名山也。”此外如《河水注》的风山，《㶟水注》的风穴，《夷水注》的风井山等等，也都是这类地名。天候地名为古今气候变迁的研究提供有用的资料。

12．色泽地名

以色泽命名的地名在郦注中十分常见，例如卷二十《漾水注》的白水。注云：“白水西北出于临洮县西南西倾山，水色白浊”。又如卷三十三《江水注》的白盐崖。注云：“高可千余丈，俯临神渊，土人见其高白，故因名之。”此外如《滱水注》的黑水池，《丹水注》的墨山，《夷水注》的丹水，《渐江水注》的赤濑等等，不胜杖举。色泽地名对历史自然地理的研究很有裨益，诸如河流的含沙量，湖泊的浮游生物，山岳的岩性，土壤的类别等等，都可以借地名的色泽记载加以探索。

13．音响地名

《水经注》还有一些地名是以音响命名的。例如卷九《沁水注》的骉骉水。注云：“又南与骉骉水合，水出东北巨骏山，乘高泻浪，触石流响，世人因声以纳称。”《水经注佚文》中的石钟山，也是这类地名的例子。注云：“石钟山西枕彭蠡，连峰叠嶂，壁立峭削，其西南北皆水，四时如一，白波撼山，响如洪钟，因名。”此外如《沔水注》的岚谷，《禹贡山水泽地所在》的鸣沙山等，也都是这类地名。

14．方位地名

以方位命名的地名在郦注中为数甚巨、例如卷二十七《沔水注》的丙穴。注云：“穴口向丙，故曰丙穴。”又如卷三十四《江水注》的北井。注云：“井在县北”等等，不胜枚举。

15．阴阳地名

前面已经提及《榖梁传》“水北为阳，山南为阳”的地方命名原则。《说文段注》云：“日之所照曰阳，然则水之南、山之北为阴可知矣。”由此可知，阴阳地名实际上也是方位地名。但方位地名泛指各类地名的相关位置，而阴阳地名专指城邑与山、水的相关位置，其性质颇有不同之处，加上这类地名在郦注中大量存在，所以把它另分一类。通过这类地名，不仅可以了解历史时期许多城邑的位置，同时还可以探索古今河道的变迁。

16．比喻地名

这类地名因设词比喻而来。由于地方的某些特点，或以金铁比其牢固，或以剑戟比其险要，在郦注中较为常见。例如卷二十《漾水注》的剑阁。注云：“又东南迳小剑戍北，西去大剑三十里，连山绝险，飞阁通衢，故谓之剑阁。”又如卷二十七《沔水注》的黄金戍和铁城。注云：“有黄金戍，傍山依峭，险折七里，氐掠汉中，阻此为戍，与铁城相对，······言其险峻，故以金铁制名矣。”此外如《沁水注》的美沟，《洛水注》的云中坞，《淯水注》的腾沸水等等，也都是这类地名。

17．形象地名

形象地名实际上也是比喻地名，但比喻地名一般不从地方的外貌特点命名，形象地名则专就山岳、岩崖、瀑布、湖泊等自然地理事物的特殊形状而加以命名，在《水经注》中十分常见，例如卷二十七《沔水注》的明月池。注云：“池东有明月池，状如偃月。”又如卷四十《渐江水注》的石帆山。注云：“山东北有孤石，高二十余丈，广八丈，望之如帆，因以为名。”此外如《河水注》的灵鹫山，《洹水注》的鸡翘洪，《若水注》的石猪圻，《洭水注》的贞女峡等等，不胜杖举。这类地名在历史自然地理的研究中很有价值。

18．相关地名

在各类地名中，有些地名是互相关连的。比如，从某山导源某水，某水边又建立某城，这山、水、城三者就是互相关连的例子，三者往往冠以相同的名称，并且还可以牵连到附近的其他一系列地名，例如卷二十《漾水注》中，漾水因漾山而得名，卷十一《滱水注》中，曲逆县又因曲逆水而得名。在卷二十七《沔水注》中，因为女郎山一个地名，就相应地出现了女郎水、女郎道、女郎冢、女郎庙等许多以女郎为名的地名。卷二《河水注》云：“河至金城县，谓之金城河，随地为名也。”“随地为名”，即是一地的地名随另一地的地名为名，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相关地名。这类地名在郦注中拥有很大的数量。

19．对称地名

在《水经注》记载的地名中，有些地名是由于与其他一些地名在词义上对称而得名的。例如卷三《河水注》的北舆县。注云：“又西屈迳北舆县故城南，按《地理志》，五原有南舆县，王莽之南利也，故此加北。”由此，北舆县因南舆县而得名。又如卷十《淇水注》的内黄县。注云：“又东流迳内黄县故城南，······《地理风俗记》曰：陈留有外黄，故加内。”由此，内黄因外黄而得名。这类地名在郦注中很多，例如《河水注》的东阿（与西阿对称），《鲍丘水注》的西密云（与东密云对称），《沔水注》的小成固（与大成固对称）等等，均是其例。

20．数字地名

冠以数字的地名，在《水经注》中极为常见。大部分数字地名，其数字由概括同类地名而得，这种地名的来源一望便知，例如在《河水注》、《渭水注》和《江水注》都提及的四渎，是指的江、淮、河、济四条河流；又如在《温水注》、《湘水注》、《溱水注》和《钟水注》中都提及的五岭，是指的越城、萌渚、大庾、都庞、骑田五座山岭。此外如《河水注》和《渭水注》的三秦、《河水注》和《浊漳水注》等的九河，《江水注》的三峡，《济水注》和《渭水注》等的五岳，《洛水注》的八关，《沔水注》和《渐江水注》的五湖，《沅水注》的五溪等等，不胜杖举。另外一些数字地名所冠的数字只是说明为数甚多，并不一定就是确数，例如卷三十七《澧水注》的九渡水。注云：“水自下历溪曲折，逶迤倾注，行者间关，每所褰沂，山水之号，盖因事生焉。”这类数字地名在郦注中也不罕见，如《淇水注》的美沟九十曲，《沅水注》的壶头三十三渡等均是其例。

21．词义地名

地名的渊源即从地名的词义中解释，这类地名在郦注中也有不少。《水经注佚文》的敦煌即是其例。注云：“应劭《地理风俗记》曰：敦煌，教，大也，煌，盛也。”此外如《济水注》的景山，《沔水注》的鲸滩，《渐江水注》的栋山等，也都是这类地名。

22．复合地名

在《水经注》记载的地名中，有一类地名是由两个地名复合而成的，卷三十六《温水注》的牂柯水即是其例，注云：“东迳牂柯郡且兰县，谓之牂柯水。······牂、柯，亦江中两山名也。”卷三十九《赣水注》的赣县也是如此，注云：“县东有章水，西有贡水，县治二水之间，二水合赣字，因以名县也。”此外如《谷水注》的郏鄏，《巨洋水注》的朐剧，《淄水注》的海岱，《江水注》的巴渝，《庐江水注》的钟彭等等，也都是复合地名。

23．神话地名

《水经注》还记载了许多神话地名，例如卷四十《渐江水注》的怪山。注云：“本琅琊郡之东武县山也，飞来徙此，压杀数百家，《吴越春秋》称东武海中山也，一名自来山，百姓怪之，号曰怪山。”此外如《㶟水注》的马邑，《渭水注》的陈宝鸡鸣祠，《江水注》的龙巢，《溱水注》的逃石等等，也都是这类地名的例子。

24．传讹地名

原来的某一地名，由于读音传讹等原因，递变成为另一地名，并且长期沿用，这样的地名，在《水经注》记载中也有不少。卷二十一《汝水注》的寡妇城和寡妇水，即是由另一地名传讹而成的。注云：“迳贾复城北复南，击郾所筑也，俗语讹谬，谓之寡妇城，水曰寡妇水。”这里，“寡妇”是“贾复”的音讹。又如卷二十八《沔水注》的千龄洲。注云，“县西北四十里汉水中有洲、名沧浪洲，庾仲雍《汉水记》谓之千龄洲，非也，世俗语讹，音与字变矣。”这里，“千龄”是“沧浪”的音讹。此外如《圣水注》的寒号城（韩候城之讹），《洛水注》的光禄涧（公路涧之讹），《渭水注》的树亭川（召亭川之讹），《泗水注》的狂水（黄水之讹）等等，均是其例。

以上是《水经注》中地名渊源解释的约二千四百处地名的大致分类。由于地名较多，牵涉面又很广，这样的分类，可能并不完善。但《水经注》地名渊源解释的丰富多采，从此已可窥见一斑。《水经注》不仅是一部不朽的地理名著，而且在地名学研究方面，也为后世累积了丰富的资料，奠定了牢固的基础。它在地名学研究方面的丰硕成果，成为历史学、语言学、民族学、考古学，特别是历史地理学等学科研究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源。

前面已经指出，《水经注》在地名学研究上的成就，是我国古代地名学研究趋于成熟的标志。在《水经注》以后的一千多年中，尽管地名学研究的成果在许多地理著作中都有反映，但无论在地方命名原则的探索以及地名渊源的解释等方面，都还没有超过《水经注》的成就。因此，从地名学学科发展的角度来说，我国的地名学研究，至今仍然基本上停留在《水经注》的水平上，这是我们值得注意的事。

应该指出，《水经注》的地名学研究，主要是地名渊源的研究，乃是一种地名的静态研究，这在《水经注》的时代，当然已属难能可贵，但从今天来看，已经远远不是地名学研究的唯一内容了。尽管这种研究仍然必需，但是随着学科的发展，地名的动态研究，必将愈来愈为地名学界所重视。关于这方面，笔者将另行撰文探讨，这里不再赘述。愿意在这里指出的是，《水经注》已经在一千四百多年以前为我国的地名学研究奠定了基础，今天，如何继承前人研究的丰硕这是我国地名学工作者义不容辞的任务。

作者：陈桥驿

来源：《地名知识》1979年第3、4期

选稿：吴雪菲

编辑：吴雪菲

校对：罗舒平

审定：张纯瑜

责编：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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