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精子的畜生，女儿不养，请戴套”

下公交车的时候，曹雪慧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猛然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心口窝处剧痛，痛到无法呼吸，周围有人在惊呼，雪慧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整个身子有点儿不像自己的了。

有好心人扶了她一把，雪慧感激地道谢后，一瘸一拐的来到公司。坐在工位上，悄悄挽起裤脚看看，还好，只是一点擦伤。她心里嘀咕着，怎么会忽然摔跤。想来想去，大概是下车时候有点急了吧！以后自己多注意就好了。

然而，雪慧并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从此以后，雪慧经常莫名其妙地摔跤，有时被路面上一个小小的石子绊倒，甚至在平地上走着就能两脚一滑就仰面跌倒。有次同事看见了还打趣她是不是喝酒了，雪慧笑着打哈哈，同时心里也在疑惑，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不听使唤呢？

周末，雪慧回家去看爸爸。吃饭的时候，她去帮方姨端菜，又毫无征兆地摔倒了，手中盘里刚做好的糖醋小排撒了一地。方姨哎呀一声，说怎么搞的。雪慧赶紧爬起来，尴尬地帮忙收拾。

一抬眼，曹父皱着眉头看着她，他问:“雪慧，你怎么回事？”

雪慧笑笑说:“没事，这段时间有点爱摔跤，可能关节不舒服。”

曹父的脸色有说不出的严峻，他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最后说:“我记得，你妈妈最开始，也是很容易动不动摔跤的。”

雪慧的心，“蓦”得收紧了。

雪慧的妈妈，是被肌肉萎缩症带走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渐冻人”。

那是雪慧读一年级的时候，妈妈总是感觉没有力气，开始还以为是太累了，后来随着情况加重，妈妈跑了无数个医院，终于被确诊为“肌肉萎缩症”。

开始的那段日子，仅仅只是手不停使唤，然而逐渐的，从手蔓延到四肢，直到整个身体，妈妈整个人在一点一点僵化。

妈妈努力与病魔抗争，想尽了各种办法治疗。可她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虚弱了下去。一直到最后，妈妈完全瘫痪在床上动不了，整个人瘦脱了形。她大脑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死去，这种痛苦是难以名状。

然而，雪慧的爸爸，却给了她妈妈比病魔还要痛苦的暴击。

在一个清冷的冬日早晨，雪慧的爸爸不辞而别。全家人发疯一般寻找他的下落，却没有任何收获。一个月后，曹父寄来了离婚协议书，上面说，他愿意放弃一切，只求妈妈放过他。

姥姥气得差点哭晕，舅舅挽起袖子就想去找人，然而妈妈却拼命喊出微弱的声音，拦住了他们。

之后，妈妈让舅舅帮她念了离婚协议书，整个过程脸色平静。然后，她用嘴叼着笔，用尽全身气力，签上了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

离婚后不久，妈妈就去世了。从此，曹雪慧被姥姥和舅舅抚养，他们对雪慧相当疼爱，却还是没有给雪慧带来完全的归属感，她一直觉得，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读大二那年，失踪多年的曹父忽然来到学校，找到了雪慧。

他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站在寝室楼前面拘束地笑，一看到雪慧，就忙不迭地从包里掏出各种从前雪慧爱吃的零食，而雪慧只是冷冷看着他:“你抛弃了妈妈，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听到雪慧这样质问他，曹父忽然扔下手中的东西，捂脸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爸实在受不了，实在受不了啊！那时看着你妈妈一天天就要没救了，我无能为力，看着难受啊！爸爸也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压力实在承受不住啊……”

他抬起泪眼，抓着雪慧的手:“我不是抛下你妈啊！之后我还每个月给她寄钱……后来每年我也会去她的坟前祭拜。她是我的结发妻，你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能不要你们啊！”

男人的眼泪通常有着更强大的杀伤力，看着他这样，雪慧忽然手足无措，她慌乱地转身跑回了寝室。

期末考试前的一天夜里，忽降大雪，雪慧发了高烧，昏迷在寝室。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头上的点滴一点一点滴着，雪慧转转眼珠，四处张望着，却见曹父倚靠在床尾打着盹。

雪慧看到他，心里不由一凛，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提着保温盒走了过来，看到雪慧醒了，忙去推曹父：“老曹，快醒醒，雪慧醒了。”

曹父睁开眼睛，看到雪慧醒了，眼神里流露出惊喜，却不敢说话，那个中年女人忙说：“那天下大雪，你爸担心你非要过来看看，一看你躺在屋里烧得说胡话，你爸赶紧把你送医院，要不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原来，是爸爸救了她。雪慧忽然感觉自己恨不起来了。是啊，她不是一直在恨父亲抛弃了病重的母亲么？可在她得病的时候，爸爸却救了她。

然后，曹父拿过保温盒，一点一点喂雪慧喝着鸡汤。雪慧愣愣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面前两位老人殷切的笑脸，这种扑面而来的关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终于，她下意识张开了嘴。

雪慧对父亲的恨，随着曹父和继母方姨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点一点地瓦解。

毕竟这么些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孤单了，没有家，没有爱。从内心深处，她非常渴望血亲能够给她给予她的亲情，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

于是，在出院回学校后，雪慧终于终于说了句：“爸，一起吃个饭吧！”

曹父惊喜地扭头看她，一时间老泪纵横。

从此后，曹雪慧和父亲恢复了来往，她经常回父亲的家，继母的手艺不错，每次也是变着花样给雪慧做菜，一家人看上去其乐融融。

时间长了，雪慧也了解到了父亲离家后的经历。父亲辗转几个城市打零工，后认识了在工地做饭的方姨，两人慢慢产生了感情，就在了一起。只是两人的收入不多，加上方姨身体不是很好，没有孩子。

说到这里，方姨笑盈盈看着雪慧，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没儿女情分了，没想到现在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雪慧，你放心，你这些年缺失的母爱，阿姨都补给你。”

曹父也在一边连连点头，说这下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多好啊！

快过年的时候，舅舅打电话问雪慧，什么时候回来。雪慧想到已经答应了父亲陪他们过年，于是就说，今年不回来了。

雪慧不敢告诉他们，她已经和父亲恢复了来往，毕竟，舅舅是妈妈从小一手带大的，长姐如母，加上妈妈直到最后，也是舅舅守在身边照顾的。所以，舅舅对抛弃姐姐的曹父，恨之入骨。

于是，雪慧只是说，她找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兼职，等过了年后再回去。

小年那天，雪慧帮着父亲和继母往家里搬年货的时候，忽然看到舅舅提着一大堆特产，站在那里，眼神复杂。

雪慧一阵心虚，忙过去拉着舅舅，说，您怎么来了？

舅舅说，你姥姥想你，说你不回来过年，怕你吃苦，让我过来看看你，给你捎点东西……他看看一边的曹父，咬咬牙，把东西往脚下一放，转身就走。

这个年，雪慧过得百感交集，虽然她很享受失而复得的父爱，可又觉得愧对姥姥和舅舅。

然而方姨却说，雪慧，不要在意，咱们才是最亲的。咱们一家好好的就行了。

曹父接口，就是，你是咱曹家的人，干嘛要管他们呢？他们这些乡下人，以后只能拖累你。快来吃饭吧！大过年的，要高高兴兴的。

春节过后，雪慧还是回了老家。姥姥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拉着她絮絮叨叨说着她的思念，要她别太累，注意身体之类。

而舅舅，在姥姥睡着后，找到雪慧，了解了她和曹父恢复联系的来龙去脉，然后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雪慧，你还是留点心眼儿吧，那是你爸，我不好说什么，但这么些年来，我看得透透的，他这人遇事总是先想着自己，所以我总觉得他找你是有目的的。

雪慧说，能有什么目的，想我了呗，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舅舅冷笑，真心疼你，当初扔下你妈的时候，至少也要带你一起走。

雪慧忽然发怒，你不要说我爸的坏话，我只知道，他现在很爱我，我住院的时候，他一直陪着我，这么些年没人这么疼爱过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仿佛要把这些年的苦痛一一道尽。

舅舅酸涩地说：“雪慧，舅舅一直对你很好。”

“我知道，可那不一样！”

舅舅深深叹气：“我尊重你，你好自为之的，还有，别告诉你姥姥……我怕她受不了。这是舅舅唯一求你的事。”

雪慧大学毕业后，很顺利找到不错的工作，收入不菲。这时，曹父吞吞吐吐提出，希望雪慧帮他和方姨补齐这些年的养老保险。

“这样你以后负担也轻一些。”曹父小心地看着女儿的脸。

雪慧丝毫也没有犹豫，这些年曹父和方姨真得对她关怀备至，她几乎已经迷醉在这样的家庭温暖中了，她觉得，给补齐养老保险，是她做女儿应当做的。

雪慧做事很利索，很快就搞定了，这下把曹父和方姨高兴地老泪纵横，说真是小棉袄啊，贴心！

之后，雪慧事业进展顺利，曹父和方姨还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眼看一步一步迈向幸福的时候，雪慧忽然出现了当初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症状。

当全国权威的医院确诊雪慧也患了“肌肉萎缩症”后，雪慧呆了，她简直不能置信，这种十万分之一的噩运能一模一样发生在她家两次。她坐在医院走廊里，目光不知停留在何处，一脸呆滞。

而曹父重重跌倒在了椅子上。两眼失神，不住地喃喃自语：“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方姨忙给曹父按摩着胸口，一边掏出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一边对雪慧说：“雪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你看你爸这样子……”

雪慧机械地点点头，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宿舍。

她害怕极了，她完全了解这个病，因为她是看着妈妈一点一点虚弱下去，最后在痛苦中离去。她知道等待她的即将是什么——她会逐渐不会走路，也坐不起来，慢慢的，不会说话，只能躺在床上。身体逐渐死去，可大脑还活着……

人间炼狱！！！

几天后，雪慧想去找爸爸，人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爱的抚慰的。可没想到，大门紧锁，打电话发微信也没有丝毫回应，问邻居才知道，爸爸和方姨连夜搬走了。

搬走了？雪慧茫然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爸爸把自己扔了？

不，不会的。那时发烧，爸爸抱着她送到了医院，一直陪护着她，那满满的父爱她都记得，怎么会突然都不见了呢？

“那他们，有没有留下地址？”雪慧心里还怀着一份期待。

邻居摇摇头，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话告诉她：“孩子，别费力了，你没有看出来么？你爸是在躲着你呢！他走的时候，不停嘟囔着，说他这辈子，全让你们母女俩给毁了。”

听到这些话，雪慧全都明白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她痛恨自己，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了两次。

哭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她低头看，再次呆住了，因为短信显示，她工资卡里的钱，全被提空了。

她想起来了，自己之前还把工资卡上交了爸爸，因为刚工作的时候，方姨说怕她挣钱乱花，说让他们帮着保存……

他们不要自己了，还拿走了她的救命钱。

爸爸，你的爱，都是假的么？你就是为了这些钱么？这么些年，原来你一直没变！

雪慧踉跄了一下，随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上。邻居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感觉不对，就叫了救护车。

雪慧再次住进了医院，她默默望着窗外的天空。

爸爸，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从前抛弃了母亲，现在也抛弃了自己。想必他之前接近自己，做出那么多感动的事，也都是有目的的，比如给他养老。

现在，她做不了他晚年的依靠，却成为了他的负担，于是，他再次扔掉了自己。

她居然为了这样的人，去伤害了最爱自己的舅舅和姥姥。

门忽然开了，“雪慧啊，我的儿啊！”一个苍老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雪慧一惊，忙转过头来，原来是姥姥，她颤颤巍巍地过来，使劲把雪慧往怀里搂。而舅舅一家则一脸关切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怎么知道的？雪慧想想，大概是自己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吧，里面有爸爸、舅舅……看来，医院也是没有联系到曹父。

“我这边得到医院的消息就赶来了，走前被你姥姥发现了……”舅舅脸色有点尴尬。雪慧忙安慰着姥姥，说没事，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我肯定能治好的。

好容易安抚好姥姥，舅妈带着她出去了。舅舅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雪慧是一个人，遂问：“你爸呢，没在医院陪你？”

雪慧终于忍不住，她嚎啕大哭，把曹父再次跑路的事情告诉了舅舅。

听着雪慧的哭诉，舅舅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毕露，几次想冲出去找那个人渣，也想好好骂自己外甥女一顿。可他终于克制住，他使劲喘了几口粗气，才说：“不怕，雪慧，不行回家，舅舅是你的后盾。”

雪慧扑在舅舅怀里，她方才知道，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出院后，雪慧跟着舅舅和姥姥回到了家乡休养，舅舅一家如同从前照顾母亲一样，精心照顾着她。

这天，舅舅朋友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南方某家医院治疗这个病效果很好，建议她去试试。高兴之余，雪慧却开始为治疗费发了愁。舅舅得知这个情况后，当即给雪慧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

“这是……”雪慧惊讶，舅舅家的生活一直都是相当简朴，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舅舅告诉他，家里这边要修路，这是拆迁补偿款，让雪慧拿着先用，不够的话，他再想办法。

盯着卡上的数字，雪慧的心也在流泪，她越来越为了之前伤害舅舅，悔恨不已。

之后，雪慧顺利进了医院，新式的疗法也大大延缓了雪慧的病情进展，虽然知道自己终究要走向死亡，但能多活一些时候，去感受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雪慧已经心满意足。

这一天，舅舅一家都去上班了，雪慧在家正努力扶着椅子复健的时候，门忽然敲响了，她用拐杖撑着自己，慢慢打开了门，愕然发现，门口站的是方姨。

她怎么来了？不是和父亲一起跑路了么？她怎么摸到舅舅家的？雪慧脑子飞快的转着，想不出她来的目的，但她能确定的是，她一定不怀好意。

方姨提着一大堆补品，满脸堆笑：“雪慧，病好些了吧，姨来看你了，我进来了啊。”然后不由分说往屋里走。

雪慧实在不想让她进来，但自己无能为力，只好跟着她往里走，期间悄悄给舅舅发了微信，让他赶紧回来。

方姨在屋里左转转右转转，还帮雪慧倒了杯牛奶，扶着她坐下，表现的跟之前那样关怀备至。雪慧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她，只见笑眯眯地问：“雪慧啊，最近感觉怎么样啊？你爸和我都挺想你的。”

雪慧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直截了当：“你来有什么事么？”

方姨见雪慧这种态度，也不好拐弯抹角了，就说告诉她，他爸心脏一直不好，最近又做了支架手术，之后药物费用相当高昂，她和爸的收入微薄，实在负担不起。听说雪慧最近拿了一大笔钱，就想过来问她借点……

原来还是为了钱啊！

雪慧忽然冷笑起来，这些时日，她早已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爸忽然来学校找她，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其他的孩子，雪慧这边眼看学业有成，他们想指望雪慧养老，可没想到雪慧得了这样的病，他们怕拖累了自己，连夜逃跑。

如今，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雪慧拿到了家里的拆迁款，觉得有了油水可捞，于是又腆着脸上门了。

可经过了这么多事，变得相当透彻的雪慧，怎么会再次上他们的当呢？

看着方姨那张堆满笑纹的脸，雪慧只觉得胃部往上翻涌，只说了句：“我治病把钱都花了，现在没钱，请你走吧！”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那是你亲爸，赡养老人是你的义务，你不能不管！”方姨看雪慧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情急，也装不下去，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开始大吵大闹，“不行，你再去向你舅舅要点，我打听过了，他们那里是修高铁，补偿一定很多！”

雪慧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赶走方姨，无奈委实没有力气，还好这个时候，舅舅及时赶到，看着目眦尽裂捏着拳头的壮汉，方姨也胆怯，丢下一句“这事没完。”随后赶紧离去。

之后方姨不断的骚扰，声称曹雪慧必须赡养她的父亲，最后还把她告上了法庭，要求支付赡养费20万。最后的判决是，有经济能力的成年子女是必须赡养父母的，但由于曹雪慧身患重病，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所以不支持曹父爸和方姨的诉求。

庭审结束，周围人都对曹父露出了鄙夷的眼光，连工作人员都不由侧目，大概是听到了雪慧讲述的曹父抛弃她们母女跑路的事，都觉得这种时候居然还来要钱打官司，脸皮实在太厚了。

在这种无声的鄙视中，方姨和曹父只得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雪慧在全家的陪伴下走出法院大楼，外面的阳光很温暖，雪慧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刚才已有社会公益组织联系她们，会有志愿者每天来雪慧家里帮助照顾她，和她一起共渡难关。

真好啊，这个世界，最大的恶和最大的善，她都经历了。

虽然雪慧知道，今后等待着她的即将是什么，但她不怕，有这么多人真切的爱她，就算悲伤逆流成河也会逆流而上，直到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