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系金融业务风波：小贷公司向大学生提供贷款 消金公司频陷贷款纠纷

海尔集团推动金融业务向前发展的同时，问题亦逐渐暴露

《中国科技投资》张婷 龙敏

近年来，海尔集团公司（以下简称“海尔集团”）旗下的金融贷款公司负面消息不断，被曝出向学生发放贷款、合作机构暴雷跑路等问题，而日前，部分在校学生再次向《中国科技投资》记者表示，本意是想参与整形项目或课程培训，最后却背上了海尔消费金融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尔消金”）或海尔云贷的贷款，年化利率超过20%，已超出其还款能力。

财报显示，截至2021年底，海尔消金营业收入20.64亿元，同比上升75.62%；净利润1.91亿元，同比上升55.28%。然而，海尔消金总负债也在2021年达到了138.15亿元，较上年增长60.79%。企查查显示，目前涉及海尔消金的裁判文书达5万余件，其中金融借款合同纠纷占比达98.31%；涉及海尔云贷的裁判文书达1735件，其中金融借款合同纠纷占比达81.84%。可见，经营业绩增长的同时，问题亦随之浮出水面。

海尔云贷向大学生贷款

做整形项目被劝说贷款、参加培训学习被申请教育贷款……近日，多位用户向《中国科技投资》记者表示，作为在校大学生，却在不知情情况下，背上了海尔消金和海尔云贷的贷款。

用户张扬（化名）告诉《中国科技投资》记者，2020年因打算做眼部整形，于是来到一家名为苏州芘丽芙华美美容医院有限公司的整形机构了解手术事项及相关费用。正在咨询时，整形机构中一位自称“海尔云贷”的工作人员向张扬提议道：“可以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支付医疗费用，减轻付款压力，每月只需还款一千多元，利息很低。”

张扬说道，手术费用总共3万元，考虑到全额付款确实会给自己带来压力，于是采纳了海尔云贷工作人员的建议，并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办理了分期付款业务。此后，张扬每月按期还款，但在还款期间，张扬仍不时收到催款信息。

为了不影响征信，张扬在校期间努力兼职还完贷款，直到查看合同时才发现贷款利息约占了本金的三分之一，与当初海尔云贷工作人员所述说的并不一致。张扬提供的贷款合同显示，贷款本金3万元，利息8039.98元，年利率23.92%，且贷款用途显示为“家庭消费”。

此外，张扬亦是在此时了解到小贷公司不能向大学生发放贷款。于是，张扬先后找到海尔云贷客服和办理贷款的工作人员沟通，希望减免利息，均无果。根据张扬提供的学信档案，上面显示其毕业时间为2022年8月，但在办理贷款时工作人员并未确认其学生身份。

企查查显示，海尔云贷运营主体为重庆海尔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其与海尔消金一样，主要开展的业务即发放贷款，实控大股东为海尔集团。2021年3月17日，中国银保监会等五部委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规范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监督管理工作的通知》，明确小额贷款公司不得向大学生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

对此，北京度宇律师事务所职务主任景博文向《中国科技投资》记者表示，合作机构主要是小额贷款机构获客主要来源。合作机构在推广贷款服务时，不得将在校大学生作为潜在客户群体从而进行营销，不得夸大虚假宣传。如果引导大学生进行贷款，可能遭受行政处罚。

“贷款机构与当地合作机构开展业务，当合作机构发生类似违规操作时，贷款机构通常也会受到影响。除贷款机构能证明自身不知情，且履行了合理的注意义务，则可能不用承担责任。但是举证义务在于贷款机构，贷款机构需要证明已经尽到了合理的注意义务，包括明确告知、流程规范、签字承诺等有效文件，则有可能不必承担责任。如果贷款机构对合作机构违规发放贷款是明知而放任的态度，则需要承担一定的行政责任。”景博文说道。

景博文亦分析称：“如果确实证明小额公司违规向大学生发放了贷款，那么该发放行为可能因违反现行政策规定而效力待定。对于效力待定的处理方式一般为退还本金，并有可能按照银行同期拆借利率LPR支付一定利息。具体要看小额贷款公司在实际操作中的一些放贷行为、主观状态、注意义务等是否已经履行，如果是故意骗取大学生贷款，还可能涉及欺诈，此时学生有可能无需支付利息。”

海尔消金场景金融风波不断

黑猫投诉平台显示，与海尔消金和海尔云贷有关的投诉多达4188条，大多涉及学生被诱导贷款或退费难的问题。根据投诉内容，部分学生欲找工作、兼职，或是想学习一些技能，但通过联系的机构，最后背上了海尔消金或海尔云贷的贷款。

另一位用户刘玉（化名）向《中国科技投资》记者表示，因自身兴趣爱好想要学习绘画，于是通过网络平台搜索到“云易绘教育”机构开发的一套游戏原画课程，并联系上该机构的一位老师。刘玉介绍，就在其想要购买课程时，这名老师表示可以通过“教育分期”的方式付款，以减轻全额付款压力。“当时工作人员说学生没有全部付款的能力，可以通过教育助学金分期的方式付款，因此当时以为跟贷款是不同的产品。”刘玉说道。

然而，当刘玉查看合同时，却发现所谓的“教育分期”就是贷款分期，不仅需要偿还本金6276元，还需要归还1506.24元利息，综合年化利率为21.57%，贷款机构为海尔消金。彼时，刘玉仍为在校大学生，还款能力有限，因此想取消贷款，但机构老师要求扣除已学习课程的费用。目前，刘玉仍在与海尔消金和机构老师协商退款事宜。

海尔消金曾对媒体表示，“我司在贷款办理过程中，明确告知用户我司贷款不向全日制在校大中专学生群体发放，要求23周岁（含）以下成年用户签订《非学生承诺函》”。然而，上述用户向记者表示，从培训机构贷款时，并未签订承诺函。

对此，记者向多位业内人士了解到，持牌消金公司是否能向在校生发放贷款的相关事宜监管目前尚未有文件明确规定，对于持牌消金机构向大学生发放贷款事宜目前仍存争议。

公开资料显示，海尔消金成立于2014年12月26日，是由海尔集团、海尔财务公司、红星美凯龙（01528.HK）、绿城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和中国有赞有限公司共同发起成立，是国内首家由产业发起设立、致力于场景消费的持牌消费金融机构。

需要提及的是，海尔消金曾涉及培训贷和医美贷。2020年12月末，在线教育机构学霸君陷入跑路风波，多地出现员工欠薪、学员退费难、门店倒闭等问题。而海尔消金作为学霸君的合作金融机构，向学霸君的学员们发放了大量培训贷款，学霸君的学员无法继续享受服务，却仍要偿还贷款。

此外，去年10月，多位广西的消费者向当地电视台投诉，向海尔消金申请了医美贷款后，遭遇医美机构跑路。据多家媒体报道，海尔消金此前通过“给米金服”“丽人”等平台开展医美业务，目前月放款额接近2个亿。

医美分期和教育分期两个场景确实为海尔消金带来高收益。截至2021年底，海尔消金营业收入20.64亿元，同比上升75.62%，净利润1.91亿元，同比上升55.28%。然而，2017年至2020年，海尔消金营业收入分别为2.53亿元，10.48亿元、13.89亿元、11.76亿，净利润分别为0.48亿元、1.68亿元、2.05亿元、1.23亿元，其营业收入、净利润在2019年达到最高点，即使目前也仍未恢复到该水平。

与此同时，海尔消金总资产自2018年开始逐年下降，财报显示，2018-2020年，海尔消金总资产分别为118.28亿元、102.90亿元、101.50亿元。而在2021年该项指标大幅度回升，同比上涨53.22%至155.52亿元。但与此同时，海尔消金总负债也在2021年达到了138.15亿元，较上一年增长60.79%。

除去1家未披露相关数据的持牌消金机构，目前全国剩余的29家持牌消金机构数据显示，大部分机构的资产规模在2021年实现两位数增长。其中，招联消费金融有限公司资产规模最大，为1496.98亿元，马上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和兴业消费金融股份公司均超610亿元。而重庆小米消费金融有限公司和北京阳光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增速最快，分别增长301.3%和276.9%，海尔消金与此相比仍有较大差距。

在易观分析金融行业高级分析师苏筱芮看来，2021年消费金融机构普遍表现出色，一方面是由于宏观经济环境回暖，带动了消费需求的释放以及消费金融业务的复苏；另一方面，近年来消费金融机构所处的监管环境已趋于稳定，一些机构在经历去年的战略调整后已逐步适应当下环境，重心已放在自身特色业务模式的打造上。

苏筱芮分析称，未来三方面决定了持牌消费金融机构在行业中的地位。第一是技术，新技术将继续推动消费金融流程优化，助力提升业务效率；第二是场景，预计持牌消金机构将加大寻求场景拓展与金融生态圈的构造；第三是模式，伴随着线上获客成本的日益攀升以及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的不断完善，头部消费金融公司正加大线下布局，线上线下有机联动的模式将成为消金机构的核心竞争力。

记者就大学生贷款、业绩等问题致函海尔消金和海尔云贷，截至目前，均未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