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藻录》联合舰队参谋长的阵中日记（22）战场侦察不力犯下大错

1942年6月5日 （2/5）

（接上期）和奇袭珍珠港不同，本次中途岛作战缺乏突然性。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没有充分考虑利用潜艇或其他方式搜索相关海域。也就是说，只有伊-168号部署在中途岛附近，而第3、第5、第13潜水队的其他15艘潜艇都被部署到夏威夷以西600海里，从北至南一字排开，期望可以截击从夏威夷出击的美军增援舰队。

【译注：无论如何，美国特遣舰队在上述潜艇就位以前就已经通过了日本的警戒线】

即便认为敌人尚未察觉我方的意图，我们至少也应在可能遇袭的海域部署部分兵力，用来承受敌方的全力一击，或者从中途岛向夏威夷方向进行一次全面搜索。上述任一措施均有助于侦知敌情，同时还能保护我方机动部队的侧翼。我深切地认为，没有实施这些措施中的任何一项，是我们司令部的严重失职。

■日本海军伊-168潜艇，在中途岛海战中该艇击沉了重创的“约克城”号航母。

【译注：在中途岛战役之前，日本的战略专家就一贯致力于进攻，而吝于投入飞机和人力资源用于侦察。不光是中途岛作战的前期搜索不够充分，而且南云机动部队本身的空中侦察也有问题】

3、我方航母编队在最脆弱的当口，遭到来自意料之外的强大敌军的突袭。

敌人还剩两艘能够作战的航空母舰。他们从夏威夷赶到珊瑚海作战，之后于5月15日在图拉吉岛以东一度现身。在那之后就彻底杳无音讯。我们估计他们已经返回夏威夷，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中途岛附近伏击我们，伏击部队中甚至可能还包括1～2艘改装航母。

当敌军找准时机发动抢攻时，我方航母编队在一个特定时点会比较脆弱，尤其是当我方航母全力攻击另一个目标时，它不仅缺乏足够的防御——即防空战斗机，而且无法将攻击目标即刻转换为敌方航母。纵观开战以来所有的海战，例如袭击珍珠港、达尔文空袭和锡兰空袭等等，当时的战场范围内均不存在敌方强大的空中力量，我们才取得了辉煌的成功。那时的敌人像是坐等着挨打一样。

■日本海军零式舰载战斗机的彩绘，在战争的大部分时期零战都是日本舰队的防空支柱。

在去年4月底召开的联合舰队第一阶段作战研讨会议上，第1航空舰队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借用“一刀流”的奥义强调，航母编队在经过充分调查和细致的计划后，应以集中的单次打击发动舰载机空袭。 【中文译注：草鹿本人是剑道家，“一刀正传无刀流”第四代掌门人】

听了他的话，当时我就感到相当不安。我始终认为海战和陆战不同，要在广阔的海域进行充分的调查和彻底的搜索，并不容易。要知道在茫茫大海中的敌方舰队可以任意机动，所以只能随机应变。

第2航空战队的山口司令官在机动部队时一贯表现积极，他对第1航空舰队的指挥思路多有不解，以至于在过往的行动中多次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对我提起过三次，第1航空舰队司令部从未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或把握战机取得胜利，或临机处置，应对敌情。

我认为他的评论算是一针见血的。我同意他的观点，并要他继续提出自己的见解。当被问及谁在领导舰队司令部时，他说：“司令长官（南云）一言不发，参谋长和先任参谋等人均心低意沮，牛不出头。”

■日本海军第一航空舰队司令长官南云忠一（左）及其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右）。

听闻此事，当时我就深忧第1航空舰队能否在未来充满变数的远洋作战中完成使命。

在战训分科研究时, 第1航空舰队曾被问及，如果敌方发起先制空袭，或者我方进行对岸攻击时有敌舰队从侧面伏击，该如何应对。当时舰队参谋长只是笼统回答说，舰队会以正常运作来避免这类事件发生。

当这个话题被进一步追问时，源田参谋说可以为2～3架鱼雷机配备副油箱，这样其飞行半径可以轻松扩展到450海里左右。它们将和巡洋舰的水上飞机共同搜索舰队的侧翼，但当时他悲观地承认，如果敌人发动先制攻击，除了依赖已经升空的战斗机进行防御拦截外，别无他法。

我以为这个评论已经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为了进一步引起他们的重视，我还提及了在以往的图上演习时，曾经有过几次类似案例——一次是在中途岛作战前，另两次是在夏威夷作战以前。

■从航母甲板上起飞的日军九七舰攻的彩绘，九七舰攻除了执行攻击任务，也兼用于侦察。

在此次行动以前的作战会议中，第1航空舰队司令部愈发重视这一可能，提出了分两个波次进攻中途岛的方案，第二波飞机随时准备迎战敌海空部队。这个安排让我略微安心。

最后，在一场关于中途岛-阿留申群岛作战的图演兵棋研究会议上，联合舰队首席参谋黑岛龟人曾提出了他的个人意见，认为我们不应太过依赖舰载空中力量，必要时水面舰艇部队应该有坚守战位、舍身相代的觉悟。于是，我在总结发言时表示同意他的观点，并补充说以空中力量攻击敌方的弱点是取胜之道，但也存在不适合运用这一原则的情况。我还引用了从珊瑚海作战归来的五航战司令官原忠一的看法，以提请他们注意航母的脆弱性。

如前所述，我们未能充分利用潜艇进行侦察和侧翼掩护。作战计划中出现这样的疏失，是我的严重失职。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得到的教训是应当将部分潜艇交由机动部队司令官指挥，就像珍珠港作战时那样。

■日本海军“利根”号重巡洋舰，该舰搭载较多数量的水上飞机，以增强航空侦察能力。

机动部队面对突发敌情采取的措施也让我无法理解。当时机动部队已经发动了第一波攻击，突然收到“利根”号搭载的侦察机报告“东面至近海域发现一支敌方大型舰队” 和 “大量敌方舰载机正飞向我舰队本体”，对此事应当进一步调查。

机动部队没有发动第二波攻击，而且单纯依赖已升空的战斗机进行防御拦截。这似乎加剧了我方的损伤。如果在敌人进攻之前放飞攻击机群，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舰上的易燃物，不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火势了吗？

【译注：宇垣在评价南云时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事实上，机动部队当时面对的情况比宇垣日记中的描述要复杂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