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系巧立非法集资名目，“债务重组”一石多鸟、无本万利

2022年4月3日，武汉当代科技产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中期票据“19汉当科MTN001”兑付逾期，揭开了当代集团连环“爆雷”序幕，随之而来的是其持有的上市公司“人福医药”股票因融资质押担保品触发最低担保红线，造成其相关账户上所持1110.5万股公司股份被中信证券强制平仓。
此后，当代集团的境内存续债券及境外美元债相继违约，大公国际资信评估有限公司4月12日发布公告，将当代集团信用等级从AA-调整为 C（一次性调低14级）。
一、全国独一无二只办自融业务的金交所
武汉长江众筹金融交易有限公司（简称“长众所”）成立于2015年7月16日，其中有湖北省联合交易集团有限公司、武汉光谷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武汉股权托管交易中心有限公司等国有背景股东，合计持股40%，当代系合计持股50%，另有10%的股权可能系为当代系代持。该平台实际被当代系控制，且长期由天风证券实际管理，在武汉是众所周知的公开秘密。
长众所号称开展股权、债券、知识产权、产品和项目等五类众筹业务，但实际上几乎唯一的业务就是为当代系融资。与其他各地类似性质的金融交易平台不同，该平台的理财产品均为当代集团及其关联公司的自融产品，有投资人爆料称，涉及自融的产品占比高达100%，也就是连搞点非关联融资的点缀做做样子的情况都没有。显然，这在全国的金融交易中心中属于独此一家。
长众所违规交易理财产品涉及的融资金额巨大，业务覆盖全国，截止目前，涉及融资额约57亿元未如期兑付，在全国已引发众多投资者的投诉、维权、诉讼事件。
二、当代系主动戴上“非法集资”帽子的系列骚操作
当代集团资金流动性危机爆雷后，涉及个人非标债务高达57亿，债权人人数近4000人。由于在理财产品销售中采用大额客户给予当代集团差额补足函的营销手法，有很多理财客户是亲朋好友集资购买产品，因此4000个投资人的后面还牵涉着更多的小额集资人，涉及到近万个家庭。
面对如此重大的涉众事件，当代集团采取的对策却匪夷所思，不是积极行动处置资产偿还债权人，减少机构及个人投资者的损失，而是匆匆忙忙地主动给自己戴上“非法集资”的帽子，并在这个大帽子的遮掩下，做出一系列的骚操作。
当代集团自我定性为非法集资，但在债务违约事件发生后，并没有按照《非法集资处置办法》被查资金走向，集资的始作俑者和责任人也均未向有关机关投案自首。当代集团却将矛头对准给其提供资金的债权人及自己的员工，用各种手段措施打压债权人。
2022年4月23日，当代集团等三家涉事企业联合发布《告知函》（一），以投资人确权登记为借口，要求各地投资人去当代集团指定地点（地处偏僻的网球中心）登记，并将时间拖延至6月20日给出兑付方案。
2022年4月29日，在当代集团会议室召开会议，向与会人员宣布，此次债务兑付逾期定性为“非法集资”，并转移话题，把还款责任推到客户经理等身上，企图用杯水车薪的佣金退还来解决问题。
2022年5月5日当代集团等三家关联企业联合发文要求员工退钱。
在接待各地投资人确权的“网球中心”，当代集团雇佣中介机构及安保团队对付投资人，以“非法集资”为由，对所有债权人软硬兼施，以降低投资人的预期和要求，为当代集团获取更多利益。
2022年6月15日，当代集团等三家关联企业联合发出《告知函》（二），以确权登记未完成为由， 将兑付方案出台时间拖延至6月27日，并采用各种高压手段，意图威胁强迫投资人接受。
6月29日，当代集团发布《告知函四》，将非标产品投资人称为“集资参与者”，兑付方案为7月10日前兑付6万元，对70岁以上人员“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兑付12万元。7月6日下午开始，全国各地债权人陆续收到从“长众所”分批发出的现金返还款。但投资人反映，当代集团在兑付中搞小动作，为了打压维权表现积极、说话太多的人员，搞了个暂不兑付清单。
2022年7月27日，当代集团发布《告知函（五）》、《告知函（六）》，主要内容是：14万以下的清退全部余额，14万到94万的兑付3万元，而对94万以上的客户，采取资金和资产相结合的方式清退，但没有确定资金与资产的比例，也未提供资产清单。
公告只字未提“非法集资”的“高息”怎么处理，但悄悄地在微信小程序里埋下了陷阱，把之前已经通告的“冲提差”的事情办了。这样的陷阱设计对于当代系非常有利，可以让投资人在不经意间就承认了自己参与了非法集资，并自愿将之前拿到的“高息”吐出来。
至此，当代系利用“非法集资”大搞“债务重组”的真实目的及如意盘算终于浮出了水面。
三、当代系无本万利的“债务重组”
当代系的资本运作财技从现在的结果看，谈不上优秀，甚至可以说非常拙劣，当代系多个一二级市场联动的炒作案例，最终的结果甚至是灰飞烟灭，血本无归。但从融资的角度看，当代系确实是金融运作的高手，不但能够多年持续不断地大规模融资，更重要的是，当集团的资金链断裂之后，更是显出了“无赖”的“英雄”本色，大股东和高官们，在资金链断裂后的表现绝对是与众不同。
一般来说，当企业集团资金链断裂后，企业老板要么坚持到底，想尽各种办法还钱，著名的案例如罗永浩。也有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选择自杀的。其他的情况主要有：跑路躲避（例如著名的贾跃亭），也有之后神奇再现还债的；躺平，成为老赖，这种情况非常多见。
但当代系在危机的关头，却与众不同，不但掌门人艾总重出江湖，还连出大动作，最大的动作就是使出了自我定性为“非法集资”的“杀手锏”，力挽狂澜，化危机为转机，打出了甩掉债务、甩掉多余员工包袱、借助小程序实现自愿扣除“高息”、以资抵债等一连串的“好牌”。
几乎所有的企业和企业主，即便真正主导或参与了非法集资，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非法集资”的帽子，想尽办法与“非法集资”撇清关系，但当代系却明目张胆地到处宣称自己搞了非法集资，在一系列公告亮相之后，目的彻底暴露，就是借机进行强制性的“债务重组”。
很显然，本次涉众事件定性为“非法集资”，并非维护受害人利益，而是帮当代集团获利，且是无本万利。当代集团用“非法集资”为借口采取的一系列行动，就是彻底牺牲投资人和自己的员工（客户经理），使得当代集团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当代集团巧借“非法集资”的自我定位，达到的目的至少有：
第一，大幅度降低融资成本。
既然是非法集资，那就不能支付高息甚至利息，也不能支付非法的佣金或销售奖金。不但目前存续的债务不用支付利息了，对之前已经支付的，还可以在存续的本金中扣除。没有存续本金的，甚至还可以追讨。
据测算，通过扣除利息及佣金等手段，当代集团可以至少“节约”近十亿的资金成本。
第二，赶走“冗余”员工。
佣金或销售奖金，都是自己的员工拿走的。虽然员工过去的多年为当代系打江山贡献巨大，但当代系的大股东和高官，为了自己的利益，绝不心慈手软，牺牲员工是毫不客气。
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当代系已经不能继续搞“非法集资”了，销售理财产品的财富端人员在当代系看来，已经没有多少“剩余价值”了，已经成为“冗余”人员，是拿钱不干事的包袱，正好可以借助“收回不当得利”的机会，将这些员工都赶走，达到卸磨杀驴、降低人工成本，减少“打击非法集资”的阻力等多个目的。
据称，为了让员工把过去拿到的佣金、奖金吐出来，当代系使出了很多不同寻常的手段。
第三，可以继续无偿使用广大受害人的资金，什么时候还钱由他们说了算。
第四，通过等额还本的办法，将小额债务先行解决，分化瓦解投资人，减少债权人人数，集中资源和力量对付大额债权人。
第五，将销售不出去的房地产及其他滞销商品、垃圾资产高估价值后用于“抵偿债务”，不但解决了债务问题，甚至还可以大赚一笔。
这个债务重组方案对于当代系是一石多鸟，无本万利。当然，能够出台如此恶毒的方案，至少可以判断出，当代系的高层，具有如下特点：
第一，知法懂法，但玩弄法律。为了逃废债务，为了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不惜以身试法，玩弄法律。
第二，没有良心，只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员工，完全不顾及员工曾经为当代系的发展做过的历史贡献。
第三，做事没有底线，什么阴招、损招都敢用，包括套用“非法集资”对付投资人和员工，设计承认参与非法集资及“自愿”吐出“高息”的“小程序”，推行以资抵债等。
四、质问当代系
对于当代系的如意算盘和“债务重组”大计，我们要问的是：
第一，我们认为，当代系的57亿非标融资，并非非法集资（参阅《金融欺诈与纠纷》公众号2022年8月1日发布的文章《当代集团的非标融资并非非法集资》）。当代系自我定性为非法集资的法律依据是什么？
第二，如果非法集资确实成立，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当代集团从开始发债融资就是违法的？那么按照非吸处置的法律、法规，当代系的高层是不是应当主动投案自首，承担刑事责任？而不是忙着打击、坑害债权人，并企图通过所谓的债务重组继续赚债权人的钱？
建议当代相关人员尽快投案自首，把非法集资的定性做实了，以免留下诸多不安定因素，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第三，要求退还之前利息的法律依据是什么？既然要退还利息，那应该是从开始发债起，所有参与的人和机构（包括海外机构）均应该退还，且公开透明，大家共同确认。
第四，为什么在公告中只字未提的扣利息，在微信小程序中却岀现了？小程序仅仅是用于债权人确权的工具，还是要成为收割债权人的隐形杀手？后面你们会不会把各类不良资产，甚至别处网罗来的滞销商品等放在这个平台上，让债权人去以物抵债，算是兑付，从而再次收割债权人？
第五，从表面上看，当代的方案实现了降人数降规模的目标，但这里面水份十足：
首先，很多人是因为过往利息被扣后所剩无几，甚至于是负数成为被迫下车的人。按照当代有关人员的解释，如果未来没有定性非法集资，客户可以主张退还未付的利息。届时这帮下车的人就必须二次上车，那么现在的降人数就是个虚假数据。
其次，通过提前“冲提差”把偿债规模从57个亿降低到50亿以内，但是如未来没有定性为非法集资，那么被扣掉的利息不但要依法归还，而且由此造成的延期支付利息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规模是不降反升。所以，当代的这个方案大有欺上唬下之嫌。
第六，既然是想用资产抵债，那么请公开当代集团所有可以变现的资产，作价的依据等。不能是当代系拿什么投资人就只能要什么。
第七，如果当代集团现在的管理层已经没能力管理当代系的公司，那么当代集团应该进入整体清盘重组，不能让投资人成为帮助当代集团剥离不良资产、甚至通过所谓以资抵债赚取暴利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