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 : 月是故乡明

程华，文学学士、经济学硕士，中国金融作协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供职于金融企业总部。散文集《橘与橙》被誉为“当代生活的女儿经”,诗歌入选新中国成立70周年精品作品选及2018中国新诗排行榜,诗集《别在秋夜叫醒我》入选2020“全国十大劳动者文学好书榜.诗歌榜”。

台风“暹芭”抵达时，收到于学军老师的新作《一座城市和4次搬迁》。素雅的封面、干净的文字、无忧无虑的童年，与窗外的风、雨和摇曳的树枝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迫不及待跟随作者见证青城的一段历史变迁，走进一代人难忘的儿时记忆。

作品与读者的心理互动会产生心理空间，这种非物质空间的感受是对物质世界的延伸，是人的意识形态作为空间的拓展。不知是因为台风来袭，还是因为时间的洗礼，我的思绪随着作品回到20年前。当时初来深圳，我在新闻媒体跑金融口，与时任人民银行深圳分行副行长的于老师时有照面。后来，深圳银监局与人民银行分设，于老师专门从事金融监管职责，我则去了商业银行，从此我们成为同行，不时会有沟通交流，但大抵都是经济金融话题。再后来，于老师赴任南京、北京的10多年里，出差或休假时间，我们偶尔也可以见面叙旧。于老师沉稳、谦逊、纯真、智慧，与一般机关干部相比，明显有一些感觉得到却说不出的不同，恰似金融行业内的一股清流。

我们彼此间更多的了解，是通过阅读各自发表的一些文章和作品。他一直保持着研究的热情和思考，几乎每个时期都有重要观点和思想见诸报端，当然都是有关宏观经济、金融、监管的内容。他的文章与政府官员不同，也有别于一般的经济学家，特点鲜明。他在一线工作，最了解实际情况，经验又丰富，还敢于直言，于是每有真知灼见，却言辞不激烈、不紧张、不尖锐，总是温和、理性和建设性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尽显沉稳、不随、可信。读他的文章，在提升专业认知的同时，也能读到他的率直和认真。

和以往收到于老师的著作不同，我感觉《一座城市和4次搬迁》是作者一次新的自我挑战，探索不同的主题、体裁和表达。这本形散而神不散的作品，除展示出作者惊人的记忆力之外，更多是把自己交还给生活，真诚地面对过去，回应半个世纪前的人和事，给读者呈现一幅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在瞬息万变的今天，成年人尤其是身居大都市的人，大多处于神经紧绷、情绪焦虑的状态，而读此书可以让人一下子精神放松下来，有如在某个清晨，听到启航的船只为干枯的心灵鸣笛。作者写作的过程无疑也是一次自我释放的过程，还追回了迷失散轶的美好记忆和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那里有万里无云的蓝天、辽阔无边的大漠草原、纯真善良的伙伴、无微不至的亲人。

在风声雨声中，我一口气读完这本书，顿感看到生活的底色，也感受到生活回到了它的本身，我努力在文字中寻找答案。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于老师的父母为了生活分居12年，父亲毕业后就一直在外地做老师，母亲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三个年幼的孩子，收入微薄，艰辛可想而知。但书中感觉不到往日的沉重，更多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为了美好生活的奋斗和向往。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感受。作者把他沉淀多年的对生命的流动感知和对岁月的审视分享给大家，让读者在尘世生活中找到丝丝喜悦。

作者描述了他的母亲如何获得在麻袋厂缝麻袋的工作，如何通过省吃俭用、勤劳持家拥有缝纫机、自行车、手表这当年的时髦货“三大件”。他用母亲的话总结：“对一个家庭来说，什么有钱没钱，钱多钱少，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看你会否过日子。会过就有钱，不会过就没钱，也就是常言所说：吃不穷，喝不穷，计划不周就会穷。”这样的精神世界多么值得珍视！作者正是以饱满的精神生活呈现出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成长，由此向社会传递正能量。无疑，这本书从生活中酝酿而出，也是从岁月中渗出深厚的况味。

作者的内心世界是丰盈的，也是洒脱的，有着诗人的遐思和浪漫。花甲之年的他，带着一份真诚与质朴，写出了童真童趣、青春的激情与梦想。这些离今天的我们依旧很近，离我们沉重的心灵也很近。比如，书中写到夜里母亲带着小妹去看病，他带着大妹在家，如何被母亲通过撕开窗户纸用长木杆子捅醒开门、再倒头睡后次日浑然不知，把孩提时代的自己写得惟妙惟肖，让读者感觉妙趣横生。还有怎么也难以想象于老师曾经是一个因贪玩、好动、摔跤、打架而小有名气的“问题少年”。读到少年的他在教室里用弹弓把前面同学打哭、老师查问、被同学目光聚焦时，我真为他捏了一把汗。由此，我已理解沉稳、安静、不疾不徐的于老师，为什么乒乓球可以打得炉火纯青。

对于背井离乡的游子来说，故乡是跨越的载体，故乡是不变的笃定。作者是长情的，考上中国人民大学以及后来在政府部门工作后，他多次回到出生时的旧院，看望儿时的伙伴，寻找远去的时光。可一次次追寻，也经历了旧院的变迁，体会到人情世故，看到他小时候最熟悉的玩伴变得“既熟悉又陌生，甚至有种恍惚、怪异的感觉。没有了儿时的玩兴，也缺少了青春的乐趣，一切都变得那样沉闷、苦涩、悲凉”，这也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闰土。作者借此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尽管今天我们的居住条件和生活环境不断改善，但邻里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人与人之间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快形不成旧院、邻居等概念了。而这种情况下，对于我们走过来的一代人，就愈加怀念旧院和邻里，往事逐渐成为永恒的记忆。新的一代，可能永远找不到我们这样的记忆。”这道出作者的写作初衷，感悟生活，记录时代。

月是故乡明。和作者以往的经济金融类著作不同，尽管这本书立意高远，但作者从寻常人家的生活入手，表达生动，可读性强，不失丰子恺漫画般曼妙。读罢此书，掩卷长思，感觉既有读到“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的童真，也有“明月直入，无心可猜”的磊落；既有“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月如砒，月如霜，落在谁的伤口上”的伤感，也有“莫如云易散，需似月频圆”的希冀。一如于老师的谨言慎行，话不说满，此书呈现了命运意识、生命意识和现实经验，也读到他表达的思想，以及那些言犹未尽的意境和意蕴。

当下这一代人已进入人生下半场，慵懒、自在像病毒一样深入很多人的骨髓，于老师依旧不断挑战自己，去探索属于自我的生命哲学，尝试不熟悉的表达。听说他还在准备其他城市的篇章，我油然而生一种敬佩。追求某个目标，才能有写作的动力。我感受到他不重复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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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阎雪君

主编：王炜炜 副主编：李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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