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北战役，叶飞和陈士榘争吵，互摔电话，回忆录隐去姓名

粟裕晚年曾经回忆，他这一生打了无数的仗，有三次最让他紧张。第一次是宿北战役，第二次是豫东战役，第三次是淮海战役。豫东战役和淮海战役，都是有数十万人参战的大规模战役，粟裕身为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背负千钧重担，自然不能不紧张。但规模小得多的宿北战役为何也让粟裕感到紧张呢？原因就在于，这是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并后的第一仗。如果这一仗取得胜利，兄弟部队之间、领导机关和所属部队之间也就有了信任感。相反，如果打成败仗，兄弟部队之间、上下级之间就可能相互埋怨，就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弥补。用粟裕的话说，这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

在此之前，延安方面已经明确指示，在山野和华野合并后，“在陈毅领导下，大政方针共同决定，战役指挥交粟裕负责。”但是，参加宿北战役的部队大部分是山东野战军，粟裕对参战部队不熟悉，最熟悉的1纵（原新四军部队）也调入山东近1年。而面对的敌军却是整编69师和整编11师（五大王牌之一）这样的中央军嫡系部队，要想取胜，并不容易。宿北战役之前，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在战略上相互配合，但作战行动都是独立的，陈毅和粟裕还曾就是否将华中主力调到淮南这一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而正是这种独立性导致华东战场我军无法集中兵力大量歼敌。因此在解放战争初期，除了粟裕指挥华中野战军在苏中战役大获全胜，陈毅指挥山东野战军取得朝阳集战斗胜利外，其他战役均战果平平。特别是泗县攻坚战和两淮保卫战的失利，造成了局面的被动，对部队和群众的情绪影响很大。两淮撤守后，粟裕的华中野战军在苏中已无法立足，在蒋军的环形包围下被挤到了苏北，和山东野战军靠拢，兵力更加集中。因此，华中分局向延安方面建议：“集中华中、山东两个野战军攻下宿迁，得手后再向西扩张战果”。延安复电同意他们的建议，指示两个野战军集中行动，两个指挥部合二为一。两军合并，意味着打大歼灭战有了物质条件，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两支来自不同山头，作战风格差异很大的部队合二为一，难免要有一个磨合期，产生一些矛盾也就不可避免了。

宿北战役中，山野1纵司令员叶飞就曾和山野前指负责同志（叶飞回忆录中没有写是谁，据分析应是山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发生激烈争吵并摔了电话。这件事在叶飞回忆录中有详细记载，大体经过如下：1946年底，蒋军20个旅进犯苏北解放区，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南北对进，打击进犯宿迁之敌，正式发动宿北战役。叶飞率领1纵到达集结地后，接到山东野战军前线指挥部命令：“迅即向井儿头曹家集出击，由西向东与2纵会合，将敌人在撤退中消灭，勿使其退至宿迁城。”

1纵按照命令出击后，却发现敌人并不像电话命令中所说的那样已全线溃退，而是正在构筑工事。叶飞感到冒险出击凶多吉少，于是在半夜三更下令各旅立即撤回原集结地点。命令下达后，1旅和2旅均撤到指定地域。但是3旅的前卫两个团8团、9团离得最远，直到上午8点才接到撤退命令，不知不觉已经钻进了蒋军主力整编11师纵深之内了，这让叶飞大惊失色。到了下午3时，战斗力过硬的8、9团打退了敌军的进攻，全部撤出了战斗。

最严重的事件还在后头。第二天，陈毅下令对敌整编69师发动总攻。1纵一口气夺取了十几个庄子，构成向北、向西、向东南的三面防御，同时抵抗着周围6个旅的敌军。整11师沿宿新公路猛攻1纵的友邻8师的阵地。8师后撤后，敌军转向1纵3旅7团防守的阵地发起猛攻。7团受到南北夹击，顿时陷入苦战，阵地不断失守，只剩下高家洼、沈庄两个阵地。正在这万分紧急之时，山东野战军前线指挥部参谋长给叶飞打来电话，命令1纵马上撤退。叶飞认为这一命令严重违反军事常识，让1万多人在四面受敌的开阔地带大白天撤离阵地，不但部队要遭到严重损失，而且整个战役企图都要泡汤，后果不堪设想。叶飞认为即便撤出战斗那也要等到黄昏以后，参谋长却说出了“你们撤不撤，我不管了”的气话后，挂了电话，气得叶飞也同时摔了电话。敌情十分严重，叶飞给下属3个旅的领导下死命令，要求无论如何要坚持4个钟头，必须确保高家洼、沈庄的最后阵地，因此7团能否守住阵地是关键。在四面受敌的危情下，要坚守4个小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飞机大炮的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整编11师在师长胡琏的督战下多次发起集团冲锋，1纵在敌三面夹击下苦苦支撑，打到下午，7团只剩下最后的阵地了，但离突围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局势十分危急!生死时刻，已经没有退路的叶飞决心破釜沉舟，毅然下令转守为攻，提前一个小时全面出击，向敌军发起反突击。1旅和2旅向正在进攻7团阵地的敌人翼侧猛烈冲击。整11师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突然遭到反击后猝不及防，在1纵战士明晃晃的刺刀面前全线溃退。这一出击，不仅把整11师打跑了，北面的敌整69师也乘机往南逃窜。叶飞命令部队停止追击整11师，重新调整部署，配合兄弟部队迂回包围整69师。结果，1旅和2旅一反过身，把整69师全部兜住，随即在兄弟部队的协同下将其全歼于田野之中，整69师2.4万人全军覆没。战后野战军司令部召开总结会议，叶飞在会前向陈毅报告了山野前指负责人要1纵大白天撤退的事，要求在总结会上把这件事讲出来。陈老总说：“这就不必了，打了胜仗了嘛!”叶飞从此也就不提这件事了。纵观1纵在宿北战役中的表现，堪称戏剧性十足，其中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偶然因素，胜利存在侥幸成分。可见山野和华野合并后，在指挥上确实存在协调不力的问题。

在战争中，各级指挥员之间对于敌情的分析、部队的调动、战役的部署产生不同意见，是一种正常现象。经过宿北战役的锻炼，华东我军不仅因胜利而士气高涨，而且吸取了宝贵的经验教训。宿北战役的胜利证明，粟裕没有辜负主席的信任和指战员们的期望。接下来，两个野战军在鲁南战役中再次协同作战，统一指挥部机关进一步健全，仗就打得十分顺畅，战果也比宿北战役要大很多。正是在鲁南战役之后，华东野战军完成全面整编，全军下辖11个步兵纵队和1个特种兵纵队，成为我军在关内最为强大的战略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