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宝鉴”为何不能照正面？原来如此！

《红楼梦》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中，贾瑞贪恋王熙凤美色，结果反被王熙凤两设相思局大加捉弄，第一次还算只是稍微吃了点苦头，第二次可就要命了，受了惊吓，相思难禁，添了债务，加上身体虚弱，“三五下里夹攻”，就病倒在床了。

期间，他祖父贾代儒“百般请医疗治，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代儒也着了忙，各处请医疗治，皆不见效”。

眼看回天乏术了，却来了一个化斋的跛足道人，声称“专治冤业之症”，还偏偏让贾瑞听到了，非要请这位“菩萨”救他性命。这位道士倒也干脆，对贾瑞说了几句话，给了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就是众所周知的“风月宝鉴”了。而他的话中，核心意思是两点：

一是贾瑞的病无药可医，但只要天天照这面镜子，性命可保；

二是这面镜子有两面，只要照背面，不可照正面。

前一点好理解，因为贾瑞的“病”根本上是一种心病——“花痴”病。

尽管连遭了王熙凤两回算计，且一回比一回狠，但贾瑞的心结并未打开，甚至因为“爱而不得”而加倍强化，强化而不得排遣，就越加内郁于心；甚至可以说，种种病象，实际都是幻象，真实的只是相思难熬。

“心病还须心药治”，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之类滋阴补阳、补肾益气的药自然无用，说实话还“添堵”——让贾瑞更难排遣嘛！贾瑞的病由贪慕美色而起，也确实必须从美色角度入手纠治。这样的话，通过照与“风月”相关的镜子来治病，是对症的。

不过第二点就叫我颇费思量了。

那位跛足道士说“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且“两面皆可照人”，但“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它的背面”。

既然两面都可以照人，为什么只可照一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制作成单面镜呢？

况且，为什么只能照背面不能照正面，而不是只能照正面不能照背面呢？照正面不是更符合常理吗？

关于第一个问题，根据贾瑞照镜子的结果，我们已经知道，“风月宝鉴”的正面和背面分别代表着病情的恶化和疗救，如果一个人有至为强大的定力或至为单向的认知，换句话说这个人是圣人或者愚人，那么，“只照一面”或许是能够得到严格执行的。

但是，跛足道士说这风月宝鉴“单与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等看照”，这些人却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愚人，事实上，他们是最容易被欲望驱使，被好奇心鼓动的人。

所谓“聪明”、“风雅”，可不正是在争名夺利、风花雪月里彰显出来的吗？

所以我要说，跛足道士的“只照一面”其实是个伪命题，他送来这镜子时就已经料定贾瑞不可能只照一面（贾瑞固然算不上聪明风雅，但不排除他自许）；甚至，他的话类似于一种激将之法，是一种明知结局的逗引。

而更延伸一点说，这“风月宝鉴”喻示着人生，人生可不只有一种形态。

关于第二个问题，根据上面的理解，镜像不止一面，人生不止一种形态，对两面都要有准备。

但正如贾瑞所遭遇的，该照的背面是“一个骷髅立在里面”， 让人恐惧；而正面是“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迎接他的是与凤姐的云雨。看这意思，是不脱“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框架了。那为什么非要正面凤姐、反面骷髅呢？正面骷髅、反面凤姐岂不是好？

其实“正反”本是一体两面，只是相对而言，如果说“正”比“反”总归占得一定先机，那主要也是因为我们优先考虑在非理性层面上最容易接纳的东西，比如美色，比如成功……但我想这并非最关键。

关键是在看到“两面”的同时，能取得平衡。

贾瑞是失败了的，他看到了镜子的两面，但只选择了他本能地渴望的一面，也就是说他沉溺在了自己的欲望里，最后毁灭了自己。

他需要的，如果做不到那道士讲的“只看背面”的话，是应该既看到凤姐的诱惑，又看到骷髅的警告。

美色与骷髅既可以是同一的，如明朝唐寅《和石田先生落花诗》里“好知青草骷髅冢，就是红楼掩面人”一句所言；也可以是因果的，如《金瓶梅》的开篇诗“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君骨髓枯”所言。

不管是同一的，还是因果的，通过这两面，我们需要把握的就是在对照中取得“平衡”。

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贾瑞没有把握平衡，所以他完蛋了；我们作为目睹贾瑞一步步走向毁灭的人，自然更应该在欲望与理性之间搞好平衡；毕竟，相对于执迷不悟的贾瑞来说，我们多少都会认为自己比他清醒的。

特别是在把他的教训扩展到整个人生的时候。

我觉得我们要做的，是在看到正向各种名利诱惑的同时，能反向思考可能存在的问题，从而作出一个相对符合自身发展需求的选择。

以上想法，朋友们以为妥否？欢迎留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