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明：生生不息（散文）

晨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漫溢进房间里，整个屋子都被晕染成了耀目的橘黄色。温暖的色调使人愈发不想睁眼，那就继续闭目沉睡吧！

最先醒的是一岁半的小女儿，她惺忪片刻，便很快睁开黑亮的眼睛，一咕噜起身，倒爬几下滑下床，便光着脚蹒跚着小短腿跑到哥哥们的门前。推开门，爬上床，接着便是一通拽耳朵薅头发。很快，两位大小男生愤怒地呵斥和凄惨的求救便传入我的耳中。每至于此，我便只有忍痛远离周公，起身跑到儿子们的房间，拉开肇事者，安抚受害者。接着就是大儿子的裤子、小儿子的袜子、小女儿的裙子，眼耳手脚的翻腾，锅碗瓢盆的交响，于是一个五口之家的一天就在这吵闹、嬉笑、喊叫中开始了。

放在十年前，我是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三个孩子的妈妈的。那时这还是一个三口之家，——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既可享受天伦之乐，也不会有太多养育孩子的压力。也许是年龄越大，慈母心就越浓，再加上生育政策的宽松，于是小儿子和小女儿便相继来到这个家里凑热闹了。

在许多人连一个孩子都嫌麻烦的当下，三个孩子无疑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怀小女儿那段时间，许多同事见我都会面露惊异，半风凉半调侃我“勇敢”甚至是“伟大”。——是的，三个孩子呀，对于家里没矿没产业不是包工头不是富二代靠工资吃饭的我们来说，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以后该怎么生活！

随着孩子们的出生和成长，当初踌躇满志要做一个坚强母亲的我，面对大儿子的同学矛盾，小儿子的作业辅导，小女儿的头痛脑热，几欲崩溃，不由后悔起当初的冲动轻率。回过头问母亲：“当初你那四个孩子是咋养活的呀？”她白了我一眼：“自古以来什么时候养孩子是容易的？现在有的困难以前都有，而且以前连吃饭都成问题，你可以想见有多难！关键是在你心里孩子的地位究竟有多重，如果只想到有孩子耽误了玩乐，妨碍了自由，影响了生活质量，那就别养了。”——好吧，那就硬着头皮继续吧！

自从成为三个孩子的妈，每天的行动轨迹变得固定而有规律。除了上班和回家之外，谢绝了一切外事活动，每年的同学聚会已久未参与，曾经的笔会笔友也久无联系。最悲催的是工资卡，上面的数字已久不见长，而且还有逐渐萎靡的趋势。

每个孩子的到来都会带来一档子家什。十年前搬新房的时候只想着三个人住，于是一应家什装进之后，家里还留有一个书房以供我们附庸风雅，客厅里还备了一片打乒乓球的空间以备伸展拳脚。随着两个小家伙的到来，先是书房里被塞进了一个大大的衣柜，在其威势之下旁边的书柜显得小巧可怜。然后是阳台上老公放钓鱼工具的地方被一个鞋柜强占，他的那些东西只有蜷缩在地下室里吃灰尘了，——曾经逢周末必临河的他面对稚儿也只有收起做钓翁的美梦了。再后来，原本只占据客厅一隅的玩具在女儿出生后逐渐扩大地盘，竟颇有要霸占整个厅堂之势！经过几次整治与反弹后，已无心力再整，索性听之任之。

孩子们似乎并不在意老母亲的烦恼，照旧疯闹玩笑。有时吵得实在受不了，忍不住丢下慈母形象，接着会有呼之即出的呵斥与手起掌落的几巴掌，但在他们看来竟无异于挠痒痒，依旧我行我素。“孩子多了承受能力就是强，要是在我们家，你要对他这样早哭鼻子去了。”偶尔撞见我训斥孩子的同事说道。

还好，孩子们的身心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家里经常见到这样的情形：学习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儿子一边摆着老大的谱儿训斥弟弟要认真学习，一边宠溺地举妹妹一个高高；小女儿歪歪扭扭地穿梭在一家人中间，一会儿给爸爸一个瓜子，一会儿爬到哥哥身上要骑马马；只有小儿子，这时候会一脸委屈地质疑为什么妹妹可以不用上学，而哥哥在放假或周末可以自己和同学一起去吃好吃的，然后又 这就是我这十年。

十年之后，孩子们应该会更高更壮，再十年，他们会陆续开始自己的生活，感受生儿育女的辛酸与快乐，再有十年……我们都老了。——生生不息，苦乐杂陈。也许，这才是生命过程中该有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