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速递 | 《进步派：行动主义和美国社会改革，1893-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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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星期二

进步派最大的遗产或许就是其不可磨灭的精神。进步主义改革使得对强大的垄断公司尝试进行管理成为可能，进步派整体上也使得制定监管政策变得更容易了。

——《进步派：行动主义和美国社会改革，1893-1917》

1886年臭名昭著的秣市广场爆炸案使芝加哥激进分子第一次浮出了水面，该事件最终导致七名无政府主义者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被定罪。不到十年，即1894年，芝加哥再次爆发骚乱。普尔曼卧车公司5000名工人由于罢工反对降薪而遭到解雇。法院下令宣布此次罢工为非法，联邦军队进场镇压工人。美国铁路联盟领导人尤金·德布斯坐了六个月牢，最终转向了社会主义。芝加哥似乎一夕之间变成了美国的激进主义中心。进步主义如同之前的民粹主义一样从这个中心地带辐射开来。

进步主义可以定义为，改革者们为了认识、纠正一个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的、城市化不断深入的社会所固有的问题而做出的多方努力。1893年经济萧条之后形势变得更加严峻，改革者的努力从单个城市发展到州再延伸到更广大的地区，设法制定一个更加整体的、全国性的方法。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所作所为变得更加具有前瞻性和系统性。受基督教慈善工作者和国内实用主义哲学的影响，进步派改革者也转向欧洲寻求办法。他们开始倚重专业人士的知识，尤其是社会科学家们。这些专家强调利用科学方法解决社会问题。比如芝加哥大学社会学专业就有一个新的研究生项目，旨在培养新的改革者队伍，即所谓的社会工作者。这些专业人士进入公寓和血汗工厂观察采访，将得到的数据进行汇编和分析，然后在当代出版物上分享其调查结果。

20世纪初，比起以往任何时候，更多的城市居民是赴美移民，主要来自南欧和东欧。到1920年，超过半数的美国人居住在工业化的城市地区。恶劣的工作条件和低廉的工资困扰着许多城市居民，同时他们还缺乏住房和适当的医疗服务。童工盛行、卖淫、酗酒、种族歧视、营养不良、疾病、文盲、剥夺选举权，以及其他一些与贫困相关的难题，都是他们要面对的烦恼。进步主义者适时地学会了如何说出这些问题，以及如何有效改善那些刚刚从欧洲，或者从家庭农场来到城市的工人所处的工作生活条件。

对于手边的这些问题大多数进步派的意见是一致的，但对于最佳的解决方案他们却各执一词。许多人认为有必要进行高层改革，有时也可以以政府规章的形式来进行这些改革，以改善那些深受工业化不利影响的民众的生活质量。进步改革的强硬派们坚持认为政府应当参与进来，在解决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上起到更加积极的作用。他们寻求利用公共社会服务、社会服务所、城市改革、公共卫生及劳动立法来补充私人慈善机构的不足。进步派们呼吁建立一个更加合理高效的行动主义政府，参与美国人的生活。大多数改革者对于建立发展自己的机构并不感兴趣，他们真正关心的是改善所有人的境况。

1982年，历史学家丹尼尔·罗杰斯在其重要文章《寻找进步主义》中宣称，要想准确评价进步主义，必须先理解19世纪末发生了什么。罗杰斯的文章指出，研究该时期的历史学家如果利用社会历史学的工具方法去考察一下所有美国人是如何看待自己周围这个混乱的世界的，就会受益良多，无论这个美国人是多么的普通。

直到大约40年前，大多数历史学家还倾向于研究政治和知识精英，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关注的是有权势的人和重大的事件，以传奇、宏大的方式来解读国家的历史。受民权运动的启发，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历史学家们开始更加敏锐地关注普通美国人的经历和行为。这些所谓社会历史的探索者们开始探索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价值观及行为同长期的、更大的变化机制之间的关系。社会历史学家通过仔细考察个人生活的细节来确定当时的人们是如何理解其生活意义的。

对于普通美国人的重视意味着以前不为人知的、边缘化的群体引起了历史学者的关注。他们尊重、承认文化间的差异，并试图理解多样性的力量。妇女、土著美国人、非洲裔美国人、亚洲人、西班牙裔和产业工人都成为历史研究的对象。托马斯·本德这样的历史学家认为正是他们塑造了“公共文化”的意义。

社会历史学家擅长收集、解释定量数据来回答有关人口统计及流动模式，以及群体组成问题。他们所揭示的趋势，连同对社会控制机构如学校、教会和政治机构的分析，回答了人们是如何抵制或屈服于社会控制这样的问题。进步时代的历史学家探索了传统文化的本质和力量，通过日记和独特的意象来源，如游行横幅、罢工口号和歌曲，来探讨日常生活的实质。他们利用慈善机构的报告和关于移民的报道来研究人口的转变，利用不同种族、民族群体的房屋所有权记录来论证社会乃至职业流动的模式。尽管社会历史学家成功地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与普通人的经历联系了起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克服了这类工作带来的所有挑战。碎片化是一个大问题，另一个问题是缺乏综合性。

最显著的问题是城市贫困人口所面临的困境，他们中大多数是新移民。在美国内战后的几十年里，谋求道德改革和慈善救助的人们开始呼吁针对大众的社会和经济公平。19世纪接近尾声的时候，美国正站在现代化的边缘，进步派们同工业生活的各种弊端做着斗争。

进步时代可以说是美国历史上最理想的时期，然而对于历史研究而言它一直是最难以捉摸的时期之一。直到今天，如何定义进步主义这个根本问题还一直困扰着学者们。研究该时期的学生们很快意识到进步主义不是一个连续统一的运动，而是各种改革尝试的总和。

由于进步主义的概念不确定，对进步时代的时间界定也就颇具挑战性。历史学家梅尔文·杜波夫斯基告诉我们进步时代处于“美国内战与二战后大规模官僚制度建立这一历史连续体的核心”，将进步时代界定在1893年至1917年，有助于人们更好地研究分析这一时期，这也正是本书的选择。塑造这一时代的三个现象——工业化、城市化和移民，在19世纪90年代早期就已经相当明显了。更确切地说，在1893年，经济大萧条开始；世界哥伦布博览会开幕；民粹主义或农民不满凸显；全国政坛第三党派运动高涨；埃利斯岛移民检查站完工；民主党人格罗弗·克利夫兰总统就职典礼；第一个全国性工会——美国劳工联合会成立。有些人认为1917年美国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使得进步主义的发展戛然而止。

本书提出了几个问题。这些进步主义改革者到底是谁？他们来自哪里？改革的原因及目的是什么？什么时候是其最活跃的时期？他们是如何建立自己的机构的？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哪些成就成为留给21世纪美国人的遗产？

实际上简单考察一下当时的历史编纂（有关成文历史的历史）就能够帮助学生从诸多不同角度去审视进步时代。本人阅读了不同学者的作品，希望能够平衡相互冲突的观点，抓住这一时代的本质，向今天的学生传达自己对于进步时代的理解。本书最后的“参考文献”突出强调了书中所涉及的主题。这会帮助认真研究的学生了解更多围绕进步主义的争论，引导他们接触有价值的资料来源，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并非所有的历史学家都乐于接受“转型时期”这个观点。他们指出“转型时期”的说法事后看起来似乎更加简单明确一些，但当时却未必如此。其他人，包括我本人在内倾向于将美国历史描绘成一系列的起起伏伏，一个又一个重大事件造成的内部纷争的时期。我们会向学生介绍许多个人和组织，他们致力于为贫困的城市工人，其中大多是移民，去改良社会。了解了进步运动中的那些个体，人们或许会想象一下假如自己生活在进步时代那样一个迅速变化的世界，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进步时代的改革者们并没有称自己为进步派。这个词是1910年国会大选期间开始流行起来的，用来特指那些1910年之前就开始提倡基本政治、社会和经济改革的候选人。进步派人士涵盖范围甚广，既包括那些尊崇大公司的高效却憎恨托拉斯的人，又包括那些口头上赞扬“人民”但一心支持受过良好教育、主张社会秩序和道德进步的白人选民的人。不过进步派们有一些共同的特点，他们都相信社会科学和政府能够解决问题，能够帮助改善那些不幸者的生活。

进步主义运动步入正轨之前，进步派及其追随者包括宗教领袖、商人、专业人士、民间领袖、殖民地妇女、妇女参政论者、非洲裔美国人、民权倡导者、工会会员、本土主义者、移民、工人、农民和政客。“特殊利益集团”成员的划分十分复杂，有些分类归属是相互重叠的，因此有些人可能属于不止一个甚至两个这样的群体。此外，正如历史学家理查德·麦考密克所说，只关注特殊利益集团往往不能解释无组织公众的行为。想要确定哪些人是进步派或许要问一个更加直接的问题：他们形成了哪些有效的联盟？尽管缺乏一个统一、正式的运动，但进步主义现象为研究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历史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框架。

到20世纪初，对于大多数进步派、大多数美国人来说，要实现彻底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变革，政府似乎是最可利用的资源。要想理解我们今天所处的环境就得去追踪研究19、20世纪之交那些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及政策的演变和发展。最重要的是进步派留给我们的那些用来思考我们当今生活方式的启示。

（本文节选自《进步派：行动主义和美国社会改革，1893-1917》前言，有删减。）

书籍简介

进步派：

行动主义和美国社会改革，1893-1917

[美]凯伦·帕斯托雷洛(Karen Pastorello) 著

张慧娟 译

2022年9月/79.00元

ISBN 978-7-5201-9961-2

内容简介

《进步派：行动主义和美国社会改革，1893-1917》全面描述了美国历史上的一个关键时期，即所谓的进步时代，它的缘起、发展，以及发生在这个时期的重大事件。

作者运用主题法，展示了历史人物——无论主要的还是次要的——和关键事件是如何与更大的历史力量相互作用，从而使进步时代与当代息息相关的。作者揭示了所有普通美国人——包括以前被排除在外的非洲裔美国人、美洲原住民和妇女——是如何经历美国从农业社会到城市社会的快速转变的，为研究美国历史上的这个转型时期提供了重要的新线索。《进步派》一书将阶级、种族、民族和性别等主题贯穿始终，简洁而引人入胜地讲述了美国历史上这个迷人的时代，这个永远改变了民主政府和公民之间关系的时代。

作者及译者简介

[美]凯伦·帕斯托雷洛(Karen Pastorello)，纽约州立大学宾汉姆顿分校美国现代史博士，曾在纽约州立大学及康奈尔大学教授美国史、妇女史和劳工史。2000年以来任教于纽约州立大学汤普金斯科特兰社区学院。著有《其中的一支力量：贝茜·阿布拉莫维茨·希尔曼和美国服装工人联合会的形成》（A Power among Them: Bessie Abramowitz Hillman and the Making of the Amalgamated Clothing Workers of America）（获美国国家犹太图书奖提名）。

张慧娟，中共中央党校文史部教授，文学硕士，法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美国文化与政治研究。曾出版《美国文化产业政策研究》（专著）、《莎士比亚小传》（译著）等。

学者推荐

“一本让人印象深刻、易读易懂，可以直接纳入教学课程的书。”
——理查德·格林沃尔德（Richard Greenwald），圣约瑟夫大学

“除了通常提到的人物和地点，作者还描述了那个时代的乡村生活和城市生活，企业和劳工，纽约、芝加哥和底特律等变革的中心。这是一本讲述进步时代的构思复杂、文笔优美、引人入胜的著作。”
——安妮莉丝·奥尔莱克（Annelise Orleck），达特茅斯学院

书籍目录

致谢

前言

第一章背景：进步动力的产生，1893—1900
农场生活
城市生活
艰难时代：1893年的经济萧条
企业：从小到大
　小企业的发展
　大企业
劳工
　工作环境的改变
　组织斗争
　职业女性
　非洲裔美国工人
　移民工人
新时代的曙光

第二章挽救社会：谁是进步派？
“扒粪者”
从宗教根源到世俗救赎
　原教旨主义者
　社会福音派
　知识的启迪
从慈善事业到社会工作
妇女进步派
　社团女性
　社会工作者倡导社会正义
进步时代的职业化
　社会工作者
　医学界
　法律行业
　工程业
　学术界
　女性职业：教学、护理和图书馆管理
商人
工会和激进运动
其他特殊利益集团
　政客与早期改革
　 “移民问题”
　非洲裔美国人
　排外主义者
农民与农村改革

第三章“重构世界”：进步政府，1900—1911
迈入新世界：工业城市
社工改变社区
妇女政治文化的兴起
　简·亚当斯对社会服务所行动主义的推动
流动的工人们
　工作场所的健康与安全
弗洛伦斯·凯利和保护性立法的推动
　童工
教育改革
　社会中心
　肖托夸运动
乡村生活委员会
改革的政治路径
　独立派、机器政治与市政改革
　好政府运动
　美丽城市与城市规划：从审美到效率
州改革
　拉弗莱特与威斯康星理念
　超越威斯康星州
落后的商人
激进的政治反应
　社会党人
　世界产业工人联盟
劳工组织投向政治
　《劳工不满法案》
　工作场所的行动主义
进步派成为主角

第四章展望未来：进步主义与现代生活转型，1912—1917
消费主义的兴起

　汽车的影响
美国公司掌握控制权
　科学管理
　福利资本主义
三角内衣工厂火灾
　三角内衣厂火灾留下的遗产
1912年选举
　西奥多·罗斯福和进步党纲领
　继任者：威廉·霍华德·塔夫脱
　尤金·德布斯和社会主义者
　伍德罗·威尔逊和民主党纲领
威尔逊在白宫
　1916年选举
民族意识中的进步主义
结论：进步派的进步

参考文献

索引

译名对照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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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张思莹

编辑：刘 芳

审校：柳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