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8日这天,时任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开启了对中国的访问。这次访华之行虽然只有一天,却吸引了两国乃至全世界的高度关注。
当时的中日关系,正由于一些原因,陷入了低谷之中。在这样的背景下,小泉在中国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外界各种检视。
小泉纯一郎
可颇为出人意料的是,访华当天,小泉不仅来到了1937年七七事变的发生地北京卢沟桥,还前往附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进行参观。
不仅如此,在参观过程中,小泉首相还在馆内一座巨幅雕塑前,献上花圈并鞠躬默哀。他的这些行为,经媒体报道后,在国内引发了许多反响……
中日建交后的蜜月期
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中日两国间在历史上的交往源远流长。早在中国东汉时期,便有了日本来中国进行朝贡的记载。而中国的中原文化,则最早通过朝鲜半岛,间接传入了日本。
到了唐朝时,日本开始派遣大批留学生和留学僧来中国,对唐朝的典章制度、律法、建筑、书法、绘画、饮食、服饰等,进行全面的学习。受其影响,日本发展出了和服、料理、茶道、相扑等自己的文化艺术运动。与此同时,日本在汉字的基础上,创造出自己的文字。
随着唐朝逐渐衰落,中国对日本的文化输出陷入低谷。后来,日本走上了一条文化本土化的道路。直到19世纪中叶,随着福泽谕吉提出“脱亚入欧”理论,日本开始向现代国家转型。
明治维新后,日本逐渐走上侵略扩张的道路。1894年爆发了甲午战争,对腐朽的清王朝造成严重打击,加速了中国近代革命的进程。
而进入20世纪30年代后,日本军国主义野心不断滋长,一步步展开对中国的侵略。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在中国军民的顽强抵抗和国际力量的援助之下,终于在1945年击退了日本侵略者,取得了伟大胜利。
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日两国长期处于冷战状态。然而,随着彼此间民间交往和商贸往来的增多,两国关系逐渐有了破冰的趋势。
进入60年代中期后,日本已经取代苏联,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在这样的背景下,两国国内希望双方关系正常化的声音越来越多。
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历史性访华,中美关系实现正常化。同年7月,田中角荣继任日本首相。
此时,中国总理周恩来抓住时机,主动发表了希望双方尽快建交的声明。9月25日,田中首相访问中国。仅仅四天后,中日两国政府发表《中日联合声明》,宣布建立正式外交关系。
两国终于建交后,在双方官方的主导下,中日在经济、文化、科技等诸多方面开展了双边合作。而随着中国进入历史的新阶段,双方的关系进一步热络了起来。
周恩来和田中角荣
1978年8月12日,中国和日本签订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同年10月22日,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访问日本,掀开了两国关系的新篇章。
1979年12月5日,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来华访问。此时,中国已经实行改革开放,正需要大笔建设资金。而就在大平此行期间,他向中方承诺,将提供日方第一批政府贷款。这之后,日本共向中国提供了4批高达数万亿日元的政府贷款,为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经济建设,提供了很大帮助。
1992年4月6日,中国领导人访日时,邀请明仁天皇和皇后访问中国。同年10月23日,天皇夫妇应中方邀请来华访问,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访问中国的日本天皇。
三年后的1995年5月2日,时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访华,并首次参观了北京卢沟桥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同年8月15日,村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五十周年之际,代表日本政府就历史问题发表谈话。
在谈话中,村山首相明确表示,日方愿意正视历史,承认当年的侵略行为,并对此表示深刻反省和道歉。这段谈话,后来被称为“村山谈话”。
村山富市
在当时,村山富市的这一举动,受到了中国、韩国等曾经遭受日本侵略的国家,以及日本国内部分人士的肯定。不过,日本国内也有一些人认为村山的外交手段过于软弱,痛批他彻底否定了日本的文明建设。
两国关系逐渐恶化
虽然村山富市代表日本政府作出了深刻反省,但令人遗憾的是,在此之后,中日关系并没有继续向好,反而开始恶化。
1996年7月起,日本右翼团体成员连续四次登上钓鱼岛,引发了中国大陆和香港等地民间的保钓运动。此事之后,两国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1998年4月21日,时任中国副主席访问日本时,强调发展中日关系,要“以史为鉴,面向未来”。不过,这次访问也没有改变两国关系逐步恶化的局面。
同年11月25日,中国领导人访日。双方发表了《中日联合宣言》,宣布两国建立起“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东京
然而,这看似富有成果的背后,却暗藏不和谐因素。由于一些原因,日方并未像中国政府所期望的那样,将日本当年对中国的侵略走进宣言里并就侵略一事进行正式道歉。
进入2000年后,日本政坛发生了人事变动。这年4月,内阁总理大臣(首相)小渊惠三因病去世,由森喜朗接任这一职务。
森喜朗上任后,由于多次失言和一些政策方面的失误,受到国内很多民众的反对,不得不提前下台。
在之后进行的日本自民党总裁选举中,时年59岁的小泉纯一郎击败诸多对手,成功当选第20任总裁,并于2001年4月26日正式就任第87届日本首相。
就在这一年的8月13日,小泉以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参拜了日本靖国神社。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中国、韩国等国家的强烈抗议和反对。
靖国神社的前身是建于1869年8月6日的东京招魂社,最初是为了纪念在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发生的内战戊辰战争里为恢复明治天皇权力而牺牲的3500多名武士。
1879年,明治天皇将招魂社改名为靖国神社。此后,这里开始供奉包括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等战争中为日本战死的军人及军属。
到了1978年10月,靖国神社将东条英机等14名二战甲级战犯的名字,列入神社进行合祭。此举立即招致了中国、韩国等二战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国家的强烈不满。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惯例,二战后裕仁天皇每年都要参拜靖国神社。但自从1978年甲级战犯被列入其中进行供奉后,他便因不满此行为,再也没有正式参拜过靖国神社。
而在2001年的参议院选举竞选活动中,小泉纯一郎曾保证,他会在“终战纪念日”(8月15日)这天参拜靖国神社。
不过,在赢得选举后,出于中国、韩国等部分亚洲国家的压力,小泉选择在8月13日提前参拜靖国神社,以免显得自己对这些反对之声轻视和不敏感。
小泉纯一郎
尽管如此,小泉这次参拜行为,依然引起了中国、韩国等国的强烈抗议。一时之间,中日关系陷入冰点。
小泉访华 就当年侵华表示道歉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泉纯一郎开始积极修复因参拜一事受损的日中关系。同年8月24日,日本外务省官员向外界表明,小泉首相强烈希望访问中、韩两国,以实现领导人双边会谈。
9月4日,小泉再次表示,希望尽早访问中国和韩国。不仅如此,他还指示日本外务省对此进行协调。
据媒体透露,为了修复日本同中、韩两国的关系,小泉展示了日本重视亚洲的和平与稳定、重视日本同这两个国家关系的姿态。与此同时,他试图说明,自己参拜靖国神社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悼念战争中牺牲的人,绝不意味着想再走战争道路。
经过两国之间的沟通协调,2001年10月5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宣布:经中日双方商定,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将于10月8日对中国进行一天的工作访问。
三天后,小泉纯一郎如期开启了自己首次访华之行。
小泉此行,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多方关注。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这位日本首相都会做些什么呢?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当天中午11时,小泉在时任中国驻日大使武大伟的陪同下,来到了北京卢沟桥桥头的“卢沟晓月”石碑前。在那里,小泉伫立良久,一副日有所思的表情。
将参观卢沟桥作为访华的第一项行程安排,日方此举,可谓意味深长。
不仅如此,中午12点10分的时候,小泉首相又来到卢沟桥附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前。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穿着深色西服、系着浅黄色花纹领带的小泉,在纪念馆门前停留了一下,抬头扫视了一遍馆名。这一馆名,是当年开馆时,由邓小平亲自题写的。
接着,小泉独自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由6幅抗战巨型浮雕所组成的“血肉长城”前方。之后,他将上面写着“祈求永久和平世代友好”的一人多高的花圈献上。
花圈放稳后,小泉在花圈前深深低下了头,为在日本侵华战争中死难的中国人民默哀。
默哀结束后,小泉一行人神情肃穆地向左转弯,前往抗战纪念馆的综合馆进行参观。在1931年日军攻占沈阳的一组照片前,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馆长陈启刚,向小泉纯一郎详细介绍了九一八事变的经过。而到了1937年七七事变的历史图片前,小泉格外注意到其中关于卢沟桥的介绍。
在进入综合馆第三厅后,小泉被一幅日文题词吸引了目光,那是由前首相村山富市所写的“正视历史,祈中日友好,永久和平”。不仅如此,当年田中角荣首相访华时,同毛泽东主席进行的合影,也令他驻足良久。
到了揭露当年侵华日军罪行的日军暴行馆里,小泉的表情愈发凝重。他从“血墙”前走过,观看了南京大屠杀示意图和日军活埋中国平民的照片。在日军虐杀中国劳工、实施细菌战和毒气战的场景前,这位日本首相一言未发。
一张当年《东京日日新闻》发表的日军在南京进行“杀人比赛”的照片,令小泉凝视片刻。这期间,他始终表情严肃。
小泉表示,日本应该深刻反省过去那段历史,决不能再次发动战争,这样才是对在战争惨剧中受害者最好的慰藉。
“作为日本首相,今后我将为发展日中友好竭尽全力。”小泉这样说道。
参观完人民战争馆后,小泉又一次来到“血肉长城”的巨型浮雕前。这一次,他拿起毛笔,写下了两个汉字——忠恕。
写完之后,小泉首相向武大伟大使解释了其中的意义:“我这两个字,取自中国古代名人曾子的一句话:‘夫子之道,忠恕’。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宽恕、体谅、理解。”
小泉献花圈
结束对纪念馆的参观后,小泉一行离开现场。几位围观的当地居民表示,欢迎小泉今天的反省和道歉,并希望日方今后以实际行动正确对待日本军国主义的侵华历史。
小泉纯一郎此次访华期间,还同中国领导人举行了重要会谈。在会谈中,小泉回顾那段历史,说:“当年的日本听不进国际社会的意见,一意孤行,导致了后来的结果。今天的日本必须反省过去,坚持与国际社会相协调。”
而中国领导人则强调:“如何对待历史,是中日关系的政治基础,也是面向未来的出发点。”应该通过实际行动,真正做到以史为鉴,面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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