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河山待后生

合作《明天会更好》的台湾群星

◎金兆钧（乐评人）

今年8月22日，是邓小平同志诞辰118周年纪念日。网上纪念文章很多，不由得就想起1984年的国庆节，那一天最令人震撼的是阅兵式后的游行过程中，北大学生们打出了“小平您好”的横幅。

我的二哥参加过共和国十年大庆，我和小哥参加了二十年大庆，姐姐参加过三十年大庆走工人方阵，后来知道我爱人也参加了1984年的共和国三十五周年大庆，至今提起自豪不已！我当时是在家里陪着母亲从刚刚买来不久的彩电上看到了这一幕。

1984年的春节晚会同样令人至今怀念，那是春节晚会上首次有来自香港和台湾的歌手参加。奚秀兰一口气唱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天女散花》《阿里山姑娘》《我的祖国》。而名不见经传的张明敏演唱了《我的中国心》《垄上行》《外婆的澎湖湾》《乡间的小路》。第二天我出门买东西，从北新桥到东单所有商店里传出的几乎都是“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我当时极为佩服的是，都是祖国山河的铺陈，黄霑写的八个字——“长江、长城、黄山、黄河”，怎么就真的听上去“重千斤”。

而李谷一在晚会最后演唱的《难忘今宵》（乔羽词，王酩曲）从此成了春节晚会不可替代的结束曲。

为纪念共和国成立35周年，中央电视台放映了一部专题片《九州方圆》，引起极大轰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音乐以流行歌曲为主。王晓岭作词，季承、晓藕作曲，程琳演唱的《风雨兼程》是该电视专题片的主题歌，一时流行很广：

今天你又去远行，正是风雨浓。

山高水长路不平，愿你多保重。

记得那年初相识，也在风雨中。

风浓雨浓情更浓，祝你早成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

我当时极喜欢这首歌，特别是那一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觉得正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思。后来，我经常引用这句歌词来形容流行音乐的发展进程。

同一个片子里还有一首，由早年深圳流行歌手周峰演唱的《夜色阑珊》（水谷公生(日)作曲、马靖华、王晓岭填词），后来被公认为早期流行歌曲的发轫作品之一。

这一年歌曲创作收获挺多，张藜、张红曙作词，钟立民作曲的《鼓浪屿之波》，是写两岸关系的一首非常优美的作品。而《十五的月亮》（石祥词，铁源、徐锡宜曲）因一句“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而飞入平常百姓家。

另一首耿大权作词，由刚来到北京的郭峰作曲的《我多想》，则因其标准的流行歌曲和声进行模式引起了人们注意。

到了1985年，继买了录音机之后，我实现的音乐梦是买了架钢琴。

我的二胡梦、提琴梦、钢琴梦自小而然，但最先实现的是吉他梦。

我们这一代人几乎都忘不了当年为数不多的外国电影，当年一首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的插曲《赶快上山吧勇士们》及中间一句台词“没想到一个革命者还弹吉他”，使吉他从“小资产阶级乐器”变成了“革命者”乐器，掀起了全国青少年学习吉他的热潮，也使得广州的“木棉”牌吉他和天津乐器厂的“鹦鹉”牌吉他重新开足马力生产，大为走俏。

上了大学后，还是朋友刘星出资赞助，朋友马萨的姐姐帮我从天津乐器厂买了一把音质很好的吉他，直到2000年发现音总也调不准，研究半天发现是琴桥出现了一点变形，这才忍痛放弃。

现在的人们恐怕已经想不起当年钢琴供应多么紧张，1800元的星海牌钢琴只有北京友谊商店可以买到，且必须是用“外汇券”才能购买。我四哥下海去开出租，好不容易给我凑足了1:1.3的外汇券，突然说要取消外汇券，友谊商店钢琴也没得卖了。等到恢复销售，价格已经涨到了4000元左右。我还是不死心，又找到人民商场同事“走后门”，从朋友文齐处借了800块钱，终于从小汤山的仓库里抢得了一家营口出品的钢琴，觉得好不得意，整天乱弹。

买了钢琴不久，大学时实习的学生们找我来玩，进了门就拿着一本杂志对我说：“老师、老师，给我们弹这个。”

我一看，《明天会更好》：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的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孩子们唱得我大为感动：“太好听了，哪里的？”孩子们笑了：“看，您都不知道。”说是台湾六十个流行歌星唱的。我看看谱子，写着“李寿全词，罗大佑曲”。我说：你们是不是特别喜欢？孩子们七嘴八舌：“多好听啊！您看这歌词写得又美又有档次。我们怎么就写不出来这样的歌呢？”我感觉有点怪，这歌是不错，但我的感觉和孩子们确实有点不大一样，是什么也说不清——知道这首歌创作的来龙去脉是以后的事了。

同样令我震撼而感动的是这一年8月播出的电视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歌《重整河山待后生》。由作曲家雷振邦先生指导女儿雷蕾和学生温中甲创作，由已是古稀之年的著名曲艺家骆玉笙演唱。事后听说当年录制时，由于骆老先生不适应事先录制好的伴奏带，很难配合乐队，最后还是想出了先让琴师习惯乐队，然后单独伴唱录音，最后再合成到一起。不过后来舞台上演出可以看到，大师与现场乐队合作得已然是天衣无缝了。

我此后常常以“重整河山待后生”期许于年轻的音乐人们。这首歌的整体创作至今也应能给后来者以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