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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照在人的心尖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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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白色的月光吗?
在人们眼里,月轮是金黄的,月光是银寒的……再明亮的月光,铺在人间的土地上,也如同一层微微细霰,朦朦胧胧,似乎称不上“白”。
所谓的白月光,须得照到人的心尖儿上,有了人的情感、寄托、思念,才能皎白明澈,不惧日升月落,不惧流年偷换。任你是离人或是旅人、任你在群居还是独处,在你心间,它总有那么一席之地……
而当人们真正意识到白月光的时候,多是已告别了稚嫩和青涩。经过了尘世的历练,那片白月光,方才更加深刻,拂而不去。
苏东坡曾说,自然之无尽藏者,是清风明月。月色之于人间,有如馈赠。
赏月这回事,一年四季都做得,但是秋天的月亮,却尤其明朗,最令人心动。频繁而蓬勃的夏雨刷掉了空气里的尘埃,于是明澈的秋天才能款款而来,有了天高云淡,有了“一番洗清秋”。
秋花楚楚,秋枝清疏,秋月,自然越发明朗澄澈。
此时的月亮,则更加皎洁,更加圆满。一轮金盘,落到地上,变成了银色的霰,亮到极处,仿佛夜色予人最温柔的抚慰。此时的明月不再是九霄上的广寒瑶宫,似乎变成了人的朋友。它荡漾在你的床头,窗上,似友人相问,“你好吗?你快乐吗?”。
于是白居易见到秋月秀美可爱,感慨“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苏轼见秋月澄澈浩渺,忍不住拍手狂歌,举杯邀月,说“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徐志摩见到秋月依依多情,读出了“一轮腴满的妩媚”……
那么多的思念,寄情在这轮秋月之中,人们遥遥相望,宛如见到他乡的影子。哪怕岁月终究划伤少年的脸颊,吹白了少女鬓边的黑发……但秋天的月光永远皎白明澈,年年相依。
秋月有思,盼乡盼亲盼团圆,故而它尤其明亮,落地成霜,似是亮自心底的白月光。
张爱玲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叫做《爱》,篇幅袖珍,全篇不过三百来字。
一个刚过及笄之年乡村女孩,在一个春天的晚上,到一颗桃花树下看月亮。对门的一个少年人走近来,轻轻说了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吗?”二人静默了一会儿,各自散了,字里行间平淡如水,一点都不轰烈。
但这个春夜又是那么不寻常,有一些温柔的东西在悄然滋长、萌芽,可一切至此而止。
后来这个少女被几次三番地拐卖,为奴做妾,余生颠荡多舛……待年老了,她却还常常说起那个春天的晚上,说起那棵桃树,说起那个住在对门却只说过一句话的年轻人,那一晌静默而温柔的时分……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细想来,不忍生出几分泪意。女孩儿的余生漫长而晦暗,只有这个夜晚是唯一的光亮,得以蕴藉那些数不清的荆棘和苦痛。这个夜晚被她反复摩挲,被摩挲的光洁如新,像一地温柔的白月光……这生活硕果仅存的善意,被她藏在心尖上,到老到死都忘不了……
这份念念不忘的爱,像一片未被染指的净土,像珍之重之的一片白月光,它如影随形,洒在你窗前,洒在你的心尖,照亮你漫漫生涯,即便你从未得到过。
校园的白月光,让人好深刻。在异乡校园的月亮,反而更大、更亮、更团圆,似乎能散出白光来。
那一年的中秋节在江南度过。那天月亮特别圆,我头一次感受到它是一面皎白的银盘,而不是个黄澄澄的灯笼。
操场上的草坪雨露未晞,上面搁着自制火锅和五湖四海的月饼,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子很认真地在做一件事——赏月。
白色的月光照耀着来自江苏、云南、山东和广东的月饼,和来自这里的人。我们对着这一轮皎白的明月祈祷,对着它载歌载舞,说尽心头最诚挚的话……
更对着它感谢,感谢它给予了彼时年少的我们,这真正“三五知己,风清月白”的纯粹美妙的时刻。萍水相逢的我们有了这一夕的相聚,由衷滋生出足以铭记一生的温情。
可惜毕业后工作,不再有那样极致的温情,不再有那样纯澈明亮的白月光。
后来的我们不缺月饼了,每逢佳节,单位批发下来装潢俗艳的月饼,不同商家的折扣推销……它们千篇一律,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圆,平庸地挂着月亮的流苏和秋天的罗帐,带着应 酬的味道。
曾经的友人四散天涯,各自奔忙,再也难见面。多余的月饼积压在房间的角落里,冷冰冰的,吃也吃不完,再也寻不回从前的温情。
秋天的夜幕,月亮还是很圆满,但它黄澄澄的,再也发不出白光了。昔日在校园里的那个心无挂碍、风清月白的明月夜,已然失散,杳然在回忆的尘烟里了……
后知后觉,原来所谓的白月光,是极致纯粹,没有杂质的感情。这些可遇不可得心心相印,才值得人珍藏,蕴藉,是心头拂不去的白月光。
秋天的月色很美,月亮是很鲜艳的橙黄色。远远望去,像一盏圆润明亮的灯笼,像一弯古老的银钩。
所谓白月光,需要照在人的心尖上。有了人的情意和思念,月亮就会泛出温柔的白光。
值此清秋,愿我们都能相逢到那一抹温柔的白月光,变成心底最温柔的蕴藉,最温柔的盼望。
愿最美的思念,能在这一抹秋月中找到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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