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虎荟》选译

天宝末年，安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城人四散逃亡。有个戏班吹笛子的人逃到终南山的一道山谷里。谷中有座空寺庙，笛师暂且住下。

某天夜里，风清月明，笛师坐在院子里想念家乡，拿起笛子吹奏了一曲。声音嘹亮，回荡在山谷。片刻后，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虎头人走了进来。笛师很害怕，虎头人说：“真是好听，再吹几曲吧！”笛师不敢违抗，一连吹奏了好多支曲子，斜眼看看虎头人，鼾声大作，睡着了。笛师悄悄走开，爬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虎头人醒来，懊恼地说：“不早些吃，被他逃走了。”然后长啸一声。片刻后，聚拢来十多头老虎，对着虎头人做出朝拜的样子。虎头人说：“刚才有个吹笛子的小子，趁我睡着逃走了，你们四面找找，把他抓来。”

老虎们散去，五更左右回来，纷纷报告说没见到人。这时候月亮西斜，把笛师的人影投射到地上。虎头人笑起来，说：“哈哈！我以为你像云一样飘走了呢！原来在这里。”说完指挥群虎跳跃抓取。大树很高，老虎们跳起来也抓不到笛师。虎头人亲自来到树下，跳起来去抓，也是够不到。于是四散而去。

笛师还是不敢下树，直到天亮有行人路过，笛师才得以生还。

天宝末年，刘荐做岭南判官。某天山行的时候遇到一个山魈。刘荐对随从说：“快看，前面有个妖鬼！”山魈很生气，说道：“刘判官，我自己在这玩儿，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样骂我？”于是，山魈站在树枝上呼喊斑子，随声来了一只老虎，向刘荐扑来。

刘荐惊慌逃走，却被老虎抓住，按住爪子下。山魈笑着说：“刘判官，你还骂我吗？”随从们纷纷跪下求饶，山魈对老虎说：“去吧！”老虎放开爪子离去，刘荐回去后病了好几天才复原。他经常对人说起这件事。

山魈在岭南很多，只有一只脚，而且膝盖在后面。手脚都是三根手指。母山魈喜欢擦胭脂，人们称作山姑，公山魈叫山丈。它们在大树洞里做巢，巢穴口还挡着木屏风。走山路的人要带着钱和胭脂，遇到公山魈送钱，遇到母山魈送脂粉。它们就会保护路人。

天宝年间有个人走山路，夜晚怕虎，就想上树过夜。忽然发现树上住着一只母山魈，那个人下树参拜，呼喊山姑。母山魈在树上问道：“你带着什么货物？”这个人赶紧送上脂粉，母山魈很高兴，对他说：“你尽管放心地住在树下吧！”

半夜时候，来了两只老虎，母山魈下树，抚摸着虎头说：“斑子，我有客人在这，赶快离开！”老虎离开，这人在山里平安过夜。

海陵人王太和十多个徒弟一起走山路，当地老虎很多，他们每人都带着一根大木棒防身。忽然一只老虎窜出来挡住去路。一个徒弟说：“我们一共十多个人，不可能都该死，我们每人扔出去一件衣服，看看老虎要吃谁。”

这么做了后，老虎只对着王太的衣服撕咬。于是，王太对徒弟们说：“你们快走！”他手持大木棒和老虎对侍，约莫徒弟们走远了，王太纵身一跃，挥棒打中了老虎的耳根。老虎一下倒地，马上又站了起来。王太转身逃走，仓皇间找不到道路，在荒草中跑了十多里。眼前出现一座山神庙，他跑进去爬到房梁上。

当天晚上月色明亮，只见那只老虎也来到庙外，跳了一下，变成一个男子，服饰非常华丽。男子走到庙里，角落里有声音问道：“今晚怎么如此疲惫？”男子说：“今天遇到一个人，没想到这人非常勇健，我被他打了一棒，吃了大亏。”这个男子说完，走到神台上坐下，忽然抬头看到了房梁上的王太，大声喝问：“谁？”王太因为恐惧，跌落到地下，对那男子说了自己的姓名。

男子说道：“你应该被我吃掉，但是日期在十多天后，我今天抓你太早了，所以被打伤。既然再次相遇，理应保护你。几天后，你带着一头猪来，把自己的血涂在猪身上。把猪绑在庙前大树下，然后赶快上树。”

几天后，王太这么做了后，男子从庙里出来变成老虎，对着树上跳跃几次，没有抓到王太，就把猪吃掉了。然后变成人形。王太下树拜谢，回家后再没遇到过虎患。

天宝年间，有个举人进京，傍晚到一个庙里投宿。和尚不在，当时天色已经昏黑，举人自己把马拴好，收拾床铺躺下。早晨要出发的时候，顺便到庙里各处走走。看到后院的破房子里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容颜美丽，正盖着一张虎皮熟睡。

举人悄悄藏起虎皮，女子醒来，举人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女子说自己是逃难的人。于是，举人和女子成了夫妻。他到京城后被派往某地做官，女子给他生了几个孩子。离职的时候，他们又路过那个寺庙。这次和尚在庙里，请他们住下。

第二天，举人笑吟吟地对妻子说：“你还记得吗？这就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妻子忽然大怒道：“我本来和你就不是同类，出于无奈和你做了夫妻，现在有了几个孩子，如果不嫌弃，就勉强生活在一起。现在你以我是异类为耻，就赶快还了衣服，让我走。”举人赶快道歉，但是妻子怒气不减，更加着急地讨要那张虎皮。

举人没办法，说道：“我当年藏到北屋里了，你去看看有还有没。”女子像疯了一样跑到北屋，果然找到了虎皮，披在身上后，跳了几步变成一只巨虎，咆哮着跑进山里。举人很害怕，带着孩子们赶快离开了。

（还有一个故事情节一样，只是后来老虎把男主人公和孩子都吃了。虎变女的故事还是《申屠澄》比较经典，情节丰富，意境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