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宁县城南有个杨家乡,乡里有个叫杨喜娃的小伙子,今年二十五岁,人长得浓眉大眼,身强体壮,待人也朴实诚恳。
喜娃爹早年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小的时候,喜娃小,不懂娃娃亲的含义,也就听任爹的安排。
后来长大了,喜娃对婚姻、爱情有了自己的认识和理解,便对娃娃亲的事感到羞耻和厌烦了。自己只知道那人叫丫丫,连面都没见过,哪有感情可言啊!喜娃下决心不当现代小二黑。
可是,偏赶在这时候,女方好几次来信儿来人商量啥时候办喜事,这对家里并不富裕的喜娃爹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他也不管儿子是什么态度,自己跑了趟亲家,就把婚事定下了,让喜娃“五一”把姑娘迎娶进门。
喜娃被逼无奈,便偷偷逃出家门,来到了保定。他想暂时先住下,再找一份临时工作干几个月,挣点钱。
等过了这段时间,爹的情绪也许能缓和,那时候自己再亲自跑一趟女方家,把婚事退了,如果女方家里要补偿费的话,也好有钱给人家。
然而,想法归想法,临时工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尤其他这个只身从农村来的娃子,在城里举目无亲,别说找工作,连道都常常走错。
可怜他在城里转悠了七八天,不仅什么工作都没找到,反而连身上带的一百多块钱也被人偷去了,旅店费没得交,连饭也吃不起了。
这天,喜娃空着肚子在街上闲逛,中午的时候,闻着街道两旁炒菜的香味,他再也受不了了,硬挺着走进了裕东商场。
突然,他看到一位留着披肩长发,肩挎坤式小皮包的年轻姑娘正站在糕点柜台前往外掏钱。
他看到这姑娘掏出一沓钱,从里面抽出一张50元的大钞,又把那沓钱揣进小皮包,皮包口儿就那么敞着。一瞬间,一个偷的念头涌上脑海:“偷!别人能偷我的,我就能偷别人的!”这个念头一闪,喜娃浑身一激灵,思想就斗争起来了,但为了肚子,最后还是偷的想法占了上风。
他想:先把钱偷到手解决吃饭问题再说,偷完钱瞄着她,摸准她住在哪,等以后有钱了再还她,就算是暂借她的钱渡难关。
主意已定,他凑过去,趁服务员转过身去找零钱,姑娘往一个手提袋里装糕点时,故意用手碰了碰她的小皮包,接连两次这姑娘都毫无反应,他就把手伸了进去……
杨喜娃轻而易举地偷到钱,便躲到一边偷偷等着,姑娘前脚走了,他后脚也跟了上去。那姑娘走出商场,登上了开往清苑县的小公共汽车,他也上了车。
不一会儿,售票员让刚上车的人买票,那姑娘一翻小皮包,发现钱包不见了,她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说:“对不起,我的钱包丢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用这块表代替车费行吗?”
服务员反感地看了姑娘一眼,说:“那怎么行,这也不是当铺!"
姑娘一听这话,脸腾地一下红了。
喜娃看着姑娘尴尬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了,他拉过售票员说:“同志,我替她买吧。"说着赶紧掏出十元钱替她买了票。那姑娘感激地冲喜娃点点头,然后凑到他跟前,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喜娃不安地低下了头。
一个小时后,汽车到了清苑县。下车以后,姑娘叫住了喜娃,“同志,太谢谢你了。这块表送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喜娃哪里肯要,急忙说:“不,同志,我不能要,你快戴上吧!”
姑娘凄苦地笑了笑,“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说完,把表往喜娃怀里一塞,转身走了。
喜娃急忙追上去:“同志,我不能要你的表!我看还是给你点钱,要不然,你身无分文怎么行啊!”
姑娘停下来,瞅了喜娃一会儿说:“谢谢!我什么都不需要了!”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喜娃望着姑娘的背影,品味着她的话,觉得她的话似乎另有含义,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很异常,喜娃更加不放心了。这回,他没有再去追那姑娘,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她。
姑娘走了有十来分钟,来到路旁的一片小树林里,她向四下瞅了一眼,便放下手提袋,拿出一块花布抖开铺在了地上,然后坐在上面,从手提袋里掏出饮料、糕点,罐头之类的食品,一个个打开,慢慢地吃起来。
喜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这姑娘的行动有点儿怪,在商场买了这么多东西,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跑到这来大铺大坐地就为吃这点东西吗?要说是为了上哪去,途中打个尖儿,也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呀!
喜娃空着个肚子,一边琢磨一边观察。过了好长时间,那位姑娘终于吃完站了起来,她掏出手绢擦擦嘴,扔下大小包裹,慢慢地向公路上的立交桥走去。她站在桥上,双眼呆呆地望着由远而近的汽车,突然抬腿跨上了桥栏杆。
跟在后面的喜娃大喊一声,“同志”几步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那位姑娘的胳膊说:“你,你千万不能寻短见啊!”
不料那姑娘突然回手“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你少管闲事!快走开!”
这一个大耳光子,扇得喜娃脸火辣辣的疼,可他仍然没放手,把姑娘抓得死死的:“姑娘,你不能这样,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怎么做这种傻事呢?”
那姑娘开始拼命地往外挣,挣了几下挣不脱,就回过身来,掏出一条项链哭唧唧地哀求说:“这位大哥,我谢谢你了。这条项链对我来说再没有一点儿用了,我送给你,求你放开手,也算是我打你的赔偿,大哥,你放手行不行?”
他们两人在这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过路人,一会儿桥上就围过来很多看热闹的。他们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喜娃急中生智,忙向围观的人们高声说:“各位师傅,你们快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没啥好看的,我们俩不过是吵了几句嘴……”他转身看了姑娘一会儿,便拉起她的手说:“走,咱们回家去吧!”那姑娘看看周围的人群,又看看喜娃,没再说什么,顺顺当当地和他一步步下桥了。
两个人又来到那片小树林,喜娃对姑娘说:“刚才我情急之中说了那样几句话,你可别见怪,其实,我并没想占你的便宜……”
姑娘打断他的话,“大哥,你救我一回,能救我百回吗?所以,请你放过我,让我去死吧!”
喜娃听姑娘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真是太作孽了,偷人家钱,害的姑娘寻短见,他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你真要死的话,那我也不活了!”
这回轮到姑娘着急了,慌忙扯住喜娃的胳膊,十分抱歉地说:“大哥,对不起,你别哭了,我不死了还不行吗?”
喜娃哭得更伤心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好人!是我偷了你的钱包,害得你不想活了!”
喜娃哭过之后,拿出偷来的那沓钱,怀着愧疚的心情向姑娘讲起了他离家出走和自己丢钱又偷钱的前后经过。
姑娘的眼睛一直盯着喜娃,直到他把事情讲完,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婚姻大事怎么能够强迫呢,你不要难过,等你在外面呆些日子,他们会原谅你的……”她摁住喜娃手里的钱。“这位大哥,这些钱你先拿去用吧。”
喜娃挣脱姑娘的手急切地说:“不不,我不能用你的钱!大丈夫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下道,是我错了!”
姑娘拿过钱又塞进他的手里和蔼地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就像你说的,算我暂时借给你的,等你有了钱再还我。”
喜娃听了姑娘的话,脸上露出笑容,“这么说,你已经想开了。”
姑娘又叹了口气,“要是真想开了就好了。可是,我总不能连累你也去死呀,那我可就死不瞑目啦!今天的事也算命中注定的,我呢,也就认命了,你呢,帮人就帮到底,把我送回家,然后你就在我哥开的理发店做点儿事。”
喜娃立即答应,帮姑娘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一起踏上回家的路。一路上,姑娘向喜娃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和不幸。
她叫王玉勤,家原来也住在农村,一年前,她离开农村,和哥哥来到保定南关大街开了一家理发店。
一天,一个叫张晓同的小伙子,来到理发店,他被玉勤的美貌所吸引,后来,三天两头往理发店里跑,除了天南地北地聊天,还忙里忙外地帮玉勤干活,渐渐的两个有了感情,共坠爱河。
就在他们准备登记结婚的时候,张晓同却突然提出来和她断绝关系,王玉勤这个朴实的农村姑娘,对自己的初恋投入了全部的情感,爱情的突然破灭,犹如毁了她的生命一样。
她想不开,她不能接受这美的梦幻的破灭,于是,她给哥哥写了封遗书,准备在张晓同第一次约她出来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果被喜娃给救下。她不知自己对喜娃应该感激呢,还是应该恨。不过,经过一路上的交谈,她的心情好多了,想想刚才轻生的念头,自己也觉得太脆弱了。两个人一路交谈一路感慨,回到理发店,对哥哥谎称去郊外玩去了。
万幸玉勤寄给哥哥的遗书还没到,所以对玉勤的谎话都信以为真。他见喜娃憨头憨脑,朴朴实实,又听妹妹介绍了他的不幸,更对他格外地热情,当场留下了喜娃。
一晃儿,半个月过去了,喜娃对理发店已经相当熟悉了,和玉勤兄妹俩也处得相当融洽。这天晚上,玉勤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刚要打烊休息,喜娃叫住了她,“玉勤,明天晚上,在莲花池公园有江西的艺术团演出节目,你有时间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好吗?”
王玉勤一听,高兴地笑了,“好,我们一起去看!”
“不过,明天下午我有点儿事要出去,如果来不及赶回来,就直接去公园了,你就在公园门口等我好了。”
玉勤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玉勤来到公园门口,她抬头一看,这里根本没有挂什么艺术团演出的招牌,更没有买票的人,门口只有几个卖瓜子的小摊。
她正奇怪,突然看见张晓同从对面走了过来。这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玉勤转身正要走,张晓同快步赶上拦住了她:“王玉勤,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玉勤站住了,但并没有正眼看他。这时只听张晓同阴阳怪气地说:“姓王的,我警告你,我并没说一定要娶你,现在说断绝关系,也是很正常的,请你不要死呀活得扯这个。你回去告诉那个姓杨的,让他少管闲事,如果他再去找我,那可就不客气了!”
经过那次轻生和被救,玉勤无形中变得能够承受一点儿生活,感情的波折了。既然双方的爱已经不存在了,何不潇洒地分手呢?所以,她听了张晓同这番话后,并没有发火,更没有愤怒,相反却格外的平静。
她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喜娃精心安排的,他是想让自己跟张晓同破镜重圆,可是,那可能吗?假如此时此刻张晓同真改变态度的话,她也不会再投进他的怀抱了。
于是,她告诉张晓同说:“从前的王玉勤已经死了,现在王玉勤是杨喜娃救回来的那个,所以你跟我讲的这些,我根本就听不懂!今后我也不会再为你寻死寻活,你在我的心中已经死了!”
这个得意而来的色狼,本想借机羞辱玉勤一番,没想到却被玉勤的话噎得够呛,他看了玉勤一眼,恼羞成怒地说:“哼,再想为我死也没机会了!”说完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这时,突然从夜幕中闪出一个人来,上去一把拦住了他,这人正是杨喜娃。原来喜娃精心安排了这个会面后并不放心,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玉勤,他见张晓同如此无情,才迫不得已站了出来。他怒视着张晓同说道:“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你这么一走了之可太不应该了!不说以前你们感情有多好,就凭她为了你可以去死的份儿上,你也应该把她送回去,你现在拔腿就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大街上,万一晚上出点儿事咋办?你还叫人吗?”
“好哇,我不是人,你是人,就麻烦你把她送回家吧!”
这时玉勤感动地走上前来,挽起喜娃的胳膊,“喜娃哥,不理他,我们走!”
在回理发店的路上,喜娃向玉勤讲述了他去找张晓同的经过。他说当时张晓同并不是这个态度,相反是他提出来要见玉勤向她道歉的,没想到这个人如此阴险,喜娃请玉勤原谅他的过失。玉勤善解人意地笑了,把他挽得更紧了。这一晚上,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谈,就像两个老朋友似的,谈得很投缘。
从这以后,喜娃和王家兄妹处得更好了,三个人像是一家人,一心地做生意,理发店也越来越红火。玉勤时常开玩笑说:“理发店这么红火,都是喜娃带来的运气。”每当这时,喜娃都憨憨地一笑。
一天晚饭后,玉勤的哥对喜娃说:“喜娃兄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为兄我没征得你的同意,私自作主给你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她是我们老家那块地,也在城里做买卖,你就去和她谈谈吧。”
喜娃往玉勤住的小里屋瞟了一眼,连忙推辞,说什么也不同意。玉勤的哥满含深情地笑笑说:“我已经替你约好了,明天晚上六点钟在莲花池公园的门口见面,姑娘的手里拿着一本故事书。你的心思我知道,保你满意!”
喜娃满心要拒绝这档子事,因为他的心里早就装着玉勤了,可是,听玉勤的哥哥主动提出要给他介绍对象,心想:“可能是他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因为不同意玉勤跟我好,所以才故意给我介绍对象的。"想到这,喜娃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玉勤的哥哥。
第二天晚上,喜娃无情无绪地来到公园门口,便闷头坐在了约会地点,心却飞到了玉勤的身边。
喜娃就这么坐着,直到觉得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他才猛地一回头。原来这人是玉勤,只见她身穿洁白如玉的白色连衣裙,显得异常俊美俏丽,喜娃有些不自然地问:“这么巧,你也来了?”
玉勤娇羞地一笑,“不瞒你说,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今天到这里约会。”
喜娃听了,心猛地一沉,失望,痛苦的表情一下显露在脸上,当时就没话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时针指向七点了,喜娃自言自语道:“看来她不会来了。”
玉勤轻声问道:“谁呀?”
“大哥说给我介绍个对象,说好在这见面的,现在都七点了,看来。。"
玉勤“嘻嘻”一笑,举起手里的一本书,“你看,这是什么?”
喜娃一看,玉勤手里分明拿的是一本故事书,他吃惊地问:“怎么,难道是你?”
路灯下玉勤含情脉脉地问道:“难道你在等别人吗?”
喜娃惊喜地一下子抓住玉勤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大手里。
原来,玉勤哥这段时间已经看出了喜娃和玉勤的心思,知道他们相互之间已产生了感情,彼此偷偷地爱着对方,便对妹妹玉勤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还和她密谋了公园相会这场戏。
不久,杨喜娃和玉勤终于喜结良缘。洞房花烛夜这天,客人们都散了,新房里只剩下了喜娃和玉勤一对新人。
甜蜜中玉勤告诉喜娃说:“喜娃哥,其实我也是肃宁人,咱俩不但是老乡,而且我就是你从小订的那个娃娃亲!”
喜娃一下惊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玉勤用手一点喜娃:“你后悔了?”
喜娃连忙辩白道:“不,不,我不后悔,我是没想到。”
玉勤攀着喜娃的肩膀说:“我原来叫王丫丫,玉勤是我跟哥哥进城后自己取的。那次在立交桥,你一讲自己的事,我就明白你是谁了。我以前不了解你,为了咱俩的事,我就和哥哥跑出来了。不像你眼瞅着日子到了你才逃出来,那天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不死了,还把你拉进了我家。”说到这,玉勤嘻嘻一笑,“你是我拉上门的倒插门的女婿,娃娃亲,倒插门,咱俩是亲上加亲!”
喜娃一拨玉勤的俏鼻子,“咱俩还是自由恋爱!”
两个人对视一笑,幸福地拥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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