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的富士康

文\守一

不少员工徒步返乡的消息，让郑州富士康持续登上热搜。这个多达20余万员工的工业园区，在疫情袭来的时候，要想做好有序生产和安全保障的平衡，显得无比艰难。

最近很多关于富士康的消息在社交媒体流传，有反映检测阳性却不能及时得到隔离治疗的，有说在园区不能及时吃上饭的，最引关注的是“约2万人感染”的传言。虽然富士康对此早有辟谣，但并不能起到彻底安稳人心的作用。

富士康园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徒步返乡是不是一种必然？

01

富士康不能停工

在悲情的徒步返乡现象出现之后，网上有不少质疑富士康的声音，认为他们隐瞒疫情坚持生产，是对员工的生命不负责，甚至痛骂富士康老板是黑心资本家。

在一遇到疫情就停工、静默的大语境下，富士康至今还在坚持生产，确实是不走寻常路。

可熟悉现实语境的人，想必也能猜到，如此严峻形势下，还是能坚持不停工，这显然早已超出了一家企业的决策权，背后一定有着地方政府的默认和支持。

原因也不难想象。这几天有一篇文章在流传，《富士康对郑州有多重要》。文章就提到——

根据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协会发布的《2020年中国对外贸易500强研究报告》显示，2019年郑州富士康以316亿美元的出口总额，位居全国之首，是当年我国最大的外贸出口企业，进口额164亿美元，仅次于两桶油。而2019年郑州进出口总额4130亿元，富士康占了近82%，同时占河南省总进出口额65%。

庞大的进出口额数据背后，是富士康为郑州解决的超百万的就业岗位，是带动当地持续攀升的房价，是当地整个经济生态的改良。这样的一家庞然大物如果整体停工，对当地经济造成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在动辄不计代价防疫的语境下，富士康还在坚持开工，真不能简单归咎为“资本家黑心”，而是一个地方众多利益主体的内在需要。

今天《河南日报》还刊发了富士康负责人接受访谈的文章，该负责人提到：“当前由于处于生产高峰期，产线对工人的需求较大，为降低疫情可能产生的风险，集团也会协调其他园区产能备援。”

这释放的信息是，富士康的生产线确实不能停，一停很多急切的订单就完不成。而河南官方也意识到了这种严峻性，不得不支持富士康搞“生产、防疫两手抓”。

02

年轻人在怕什么

也就是说，富士康这段日子是在有意无意做一场社会试验。在目前的语境下，企业能不能找到生产和防疫的平衡呢？现在看来很艰难。

因为社会的整体氛围，就是对病毒和感染高度紧张，这时候怎么能要求这些年轻人，淡定地听企业指挥呢？看着其他地方一个病例都可能搞得城市都静默，自己身边有了病例大家却还正常上班，也太难踏实了。

这几天也有些人说这些跑路的年轻人，其实没必要之类。截止目前，确实也没有传出富士康员工出现什么危重症，相比于直观的生命安危，那些急于返乡的员工更像是被安全焦虑所驱使。不知道会不会被感染、不知道感染之后会面临什么情况，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逃往家乡，哪怕是徒步。

不可否认，富士康在保障内部安全和人心稳定上，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比如物资保障没有及时跟上，一些在宿舍没有上班的员工称吃不上饭；比如没有把疫情信息和员工做充分的沟通，不少员工通过社交媒体来判断所处的环境，只会进一步增加恐慌感。

但是也有很多事靠企业是无法扭转的。比如有的员工返乡，是家里的父母电话要求一定回来。这些多数生活在农村的父母，所接触到的信息，就是感染上病毒非常危险，所以他们要求子女不惜一切代价回家，都是很本能的亲情反应。

人是社会动物，思维方式、行事方式很大程度是由自己生活的语境决定的。当感染要面临诸多不确定性，身体上的、社会遭遇上的，那员工最“理性”的选择，就是先离开危险地。这时候不管富士康做多少沟通说服，可能也避免不了大量的徒步返乡。

在这个意义上说，富士康是身处夹缝。庞大的体量赋予其“特事特办”的机会，可是他们边防疫、边开工的做法，和很多地方“防疫优先”的做法是冲突的。所以他们注定要面对企业内外的很多不解和反对。

总之，富士康是特殊的，他们能坚持的“两手抓”别的企业和地方很难复制，但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却有一定普遍性。不能诚实面对这些问题，找到解决方案，那防疫和发展之间的矛盾，就很难得到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