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扬州瘦马”

引言:

虽然被叫做扬州瘦马，但是这个称呼其实和马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扬州瘦马，简单来说其实是古代的一种商品，商品的内容就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年轻的女子。这个行业，主要是从明朝开始的，最早出现也是最多出现在扬州一带。培养这些年轻女子用来做什么呢？卖给他人做小妾。这一行业的主要销售对象，是全国的富人们。可以说这个行业的产生，完全是为了迎合这些富人们的消费欲望，为了满足他们畸形的消费行为。

扬州，是盐商最大的聚集地。卖盐，不论古今中外都是暴利行业，所有扬州的盐商们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这些富商们生活极度奢侈，甚至可以和皇室的生活质量相比了。既然有钱了，那就要消费，为了迎合这些富商们的消费需求，衍生出了很多行业，扬州瘦马就是其中之一。

瘦马的产生和兴起折射出了古代女性地位低下的现象

一、为什么被叫做“瘦马”呢？这是因为，专门从事“培养瘦马”这一行业的人都是用非常低的价格，从牙婆或者牙公（古代的人贩子）那里买回来的幼女，这些幼女都是家里贫困，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被父母卖掉的可怜女孩儿。由于这种行业和卖马一样，商人低价收购瘦弱的马匹，养肥之后再以高价卖出去是一样的。因为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吃不饱穿不好，被卖掉的时候都非常地瘦弱，因为被称作“瘦马”。

那么这一行业究竟有多么暴利呢？从牙婆手里买一个幼女只需要花上十几贯钱，但是等到培养好了之后卖掉，则可以卖到几百两之多，真可谓是一本万利了。这般暴利，令人眼红，因此很多人便纷纷投身到这一行业中。

又因为扬州是两淮富商的聚集之处，所以这种风气在扬州格外盛行，也因此“扬州瘦马”就成了这一类女孩的的称呼。其本质上，就是被买来，调教好，卖给富人当宠妾的商品罢了。所以，“瘦马”这个称呼，是带有着极大的侮辱性的。它象征着人可以如同货物一般被随意买卖。由此也可以看出了古代社会女性地位究竟有多么卑微。

穷人家的女儿，没有地位，没有尊严，运气不好的随时被买卖；运气好的，嫁与他人，虽然地位依然低下，但是至少不会因为为了维持生计而被随意卖掉。富贵官宦之家的女儿，虽然生活富裕，但是依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或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成为钱权的牺牲品；或是家族为了能够繁荣昌盛，将她送给高官达贵，又或者是送进宫里。

皇帝后宫里的女人们，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宫墙里，每天都只能看到同一片天空，每个人都为了同一个男人而耗尽所有的青春和喜怒哀乐，为了得到他一点点的目光而争得死去活来，面目全非。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皇帝一个不高兴，便可以叫她们万劫不复。而皇帝的女儿们，国泰民安时，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皇帝笼络朝廷官员的工具；战火纷飞之时，她们唯一的作用便是和亲。

只用一个女人，便可以换得一时的平静，再给朝廷一些喘息的时间，能够再趁机将朝廷的实力发展一些，如此，便可以省时省力省钱。不用耗损国家军队，不用浪费国家财库，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可怜的，仍然是这些被当作工具的女性。远嫁千里之外，无依无靠不说，即使嫁了过去，也仍逃脱不了被当做工具使用的命运。

二、不过，却也不是什么样的女孩儿都能被买来当“瘦马”，对于这些“瘦马”的挑选，经过多年的培养经验，已经培养出了一套非常成熟完备的标准。除了身材瘦弱，样貌自是不必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脚！古人喜欢小脚，对于小脚的热爱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其中又以“三寸金莲”作为上乘。

但是想要拥有“三寸金莲”就必须缠足。缠足对于古代女性来讲，其实是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在女子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缠足。缠足的整个过程都非常痛苦，并且缠足之后的小脚在生活中非常不方便。由于脚部一直是畸形发育的，因此在行动方面非常不方便，这样就可以将女性束缚在闺阁之中。

从而达到禁锢她们的自由，将她们变为男性的附属品，满足男性畸形的审美的目的。而且还有很多伟大的诗人，为“三寸金莲”作诗赞美。比如苏轼的《菩萨蛮》就对“三寸金莲”大肆赞美：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这句诗里体现出了美足的标准:瘦、小、 尖、 弯、 香、 软、 正。这些在丁耀亢的《续金瓶梅》有详细的记载，这里就不多做赘述。将这些精心挑选过的女孩儿买回去之后，自然不可能直接就卖掉，还要经过一番精心的培养。

扬州瘦马也被分为三六九等。

资质最好的姑娘，会教她们“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除此之外，还会训练她们的形体，教她们如何化妆。

二等资质的瘦马，虽然也会教她们是认字弹曲，但是更多的培养的是她们的财会能力。教她们如何算账管账，如何打理事情。然后将她们卖给商人，不仅可以当个小妾，还能够帮助商人打点生意。

三等资质的瘦马，是不会教她们识字管账的，她们学习的全部都是女工剪裁之类厨艺之类的生活技能，“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也就是说，培养她们成为一个合格的，完美的家庭主妇。

当然买这些女孩儿的时候价格是很低的，贵就贵在培养这方面，因为要请专门的老师来教习她们。不过即使是花了大价钱来培养她们，这一行业仍然是暴利，一等资质的瘦马，最高能卖到上千两银子。和挣的钱相比，培养她们花的钱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之所以这么煞费苦心，费时费钱地培养她们，只不过是希望将来能够在卖的时候卖出一个好价钱。旧时候穷人家的女孩儿，从小被父母当作货物卖掉。每天都要接受大量的训练，都只为了能够在将来，让自己变成更有价值，更贵重的货物，再一次被卖掉。一生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人手里，从来没有一天能够为自己而活，没有一天是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何其悲哀。

“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曰：‘姑娘拜客。’下拜。曰：‘姑娘往上走。’走。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曰：‘姑娘借手。’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曰：‘姑娘相公。’转眼偷觑，眼出。曰：‘姑娘几岁？’曰几岁，声出。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然看趾有法，凡出门裙幅先响者，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曰：‘姑娘请回。’一人进，一人又出。看一家必五六人，咸如之。”

这段话出自张岱的《陶庵梦忆》，描述的就是挑选瘦马的场景。从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出来，在挑选瘦马的时候，首先看的就是瘦马的形态，而后看的是样貌，接着是看皮肤，最后看的是脚。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瘦马都能够成功的被富人买走。在挑选的时候，当然是一等，二等，三等资质的瘦马优先被挑走。对于这些富人们来说，他们并不在乎买瘦马的时候花的这些钱，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花再多的钱都可以。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运气好的，在人老色衰之前生下孩子，安稳度过后半生；运气不好的，被买家转赠或是被主母打死比比皆是。而那些被挑剩的，没有被卖掉的瘦马，她们的命运则会更加的悲惨。她们已经是被父母卖掉的无家可归之人，为了不亏本儿，她们便会被卖给风月场所。

“夜分，不得不去，悄然暗摸如鬼。见老鸨，受饿，受笞，俱不可知矣。”

这些被卖入风月场所的瘦马们，将自己精心装扮，挥着手帕，扭着腰肢，辗转徘徊在酒楼茶肆门前。然而即使她们妆容精致，妩媚动人，也掩盖不了她们眼里深不见底的苍白和绝望。她们一直辗转徘徊着，希望能够拉到一位客人，但是总会有一些，一直到深夜都拉不到一位客人。想到回去之后，会有怎样的惩罚等着自己，她们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样日复一日的活着，每天都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相信有很多瘦马在刚被卖掉的时候，是真的反抗过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麻木不仁，便也就这样毫无知觉的活着了。

总结:

与其说扬州瘦马体现了当时的社会风气，以及旧社会男性畸形的审美。我倒觉得扬州瘦马可以称得上是一部旧社会女性的血泪史。从扬州瘦马产生的原因，和扬州瘦马大受欢迎这两个现象，引发的人贩子和“培养瘦马”这两个行业的兴起，我们就足以了解到，古代女性的地位，究竟有多么地低。

参考文献:

丁耀亢《续金瓶梅》

张岱《陶庵梦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