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罪恶

正在热播的港剧《超能使者》中，讲述了一个关于迷信害人的故事：一位母亲听信神棍的话，刻意疏远亲生儿子几十年，甚至不准儿子叫自己一声妈。这种在电视剧里都显得太过离奇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却不是最荒谬和悲惨的。

撰稿｜勃 雯

编辑｜张 帅

校对｜许 静

出品｜Figure纪录片

母亲，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定和无畏的保护者。即使末日来临，她也会挡在我们与 永恒的毁灭之间，直到最后一刻——这是绝大多数人对于母爱的认知。

但奈飞纪录片《我们母亲的罪恶（Sins of Our Mother）》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 一位母亲微笑着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埋在宠物墓地。

当母爱走入歧途，就会沦为人性至大之恶？

消失的孩子

2020年6月9日，亚利桑那州某个不起眼的宠物墓地，成了美国人关注的焦点。

当天，警方挖出了两具尸骸。 很快，尸骸被证实是失踪8个月的泰莉（17岁）和她的弟弟约书亚（7岁）。

墓地的所有者叫戴贝尔。 半年前，他刚刚与孩子们的母亲洛莉举行了婚礼。

两个孩子的失踪是毫无征兆的。原本已经跟祖父母约好一起过感恩节，但当天他们失约了。老两口联系不上孩子，给母亲洛莉打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于是就报了警。

2019年11月底，警察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洛莉。 当时，她和戴贝尔，以及自己的哥哥考克斯住在一起，两个孩子不在身边。 面对警察的讯问，考克斯称孩子在祖父母家，谎言被揭穿后，洛莉又说孩子去了朋友家。 由于没有搜查令，警方只能暂时等待。

但就在当晚，洛莉和戴贝尔连夜跑去了夏威夷。 虽然警方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已经足以认定： 两个孩子的失踪，两人嫌疑巨大。

2020年1月30日，警方在夏威夷将洛莉和戴贝尔带走协助调查。

在警局，洛莉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并拒绝透露孩子们的下落。 幸好，警方从刚刚去世不久的考克斯的手机里找到了关键性线索——考克斯因心脏病突发去世。

线索显示，在两个孩子失踪后不久，考克斯去过戴贝尔的家，并且在后院待了两个半小时。 而调查戴贝尔的社交媒体发现，他曾给自己的前妻发过一条隐喻性的消息： 「我杀死了一头棕熊，把它埋在了后院」。

发现尸体的宠物墓地

随后，警察大胆假设，决定对戴贝尔家进行大搜捕，并在他的宠物墓地发现了两个孩子的尸骸。

在法庭上，面对检方的控诉，洛莉全程诡异，画着浓妆，面露微笑，眼神飘忽，对死去的孩子漠不关心，似乎整件事情与她无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莉在法庭上

世上只有妈妈好

在亲戚朋友的眼中，洛莉算是一个好妈妈，即便她有过5段婚姻。

第一段婚姻时，洛莉刚刚高中毕业，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又进入了第二段婚姻，并有了一个儿子科尔比。因为害怕自己的感情状况会对儿子成长造成不好的影响，与丈夫感情破裂后，她果断选择了离婚。

洛莉与第二任丈夫，以及长子科尔比的全家福

第三段婚姻，曾经有过一段和谐的家庭生活，洛莉还生下了女儿泰莉。但不幸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丈夫本性显露，不光频频家暴洛莉，还侵犯了年幼的科尔比。洛莉忍无可忍，选择终结这段婚姻，带着儿子离开。

洛莉和她的第三任丈夫

努力从家暴阴影中摆脱之后，洛莉又开始了第四段婚姻，并和丈夫查尔斯在2013年收养了他罹患自闭症的侄子约书亚，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长子科尔比婚礼之后，洛莉声称自己发现查尔斯出轨，并开始了一系列报复行动： 趁着丈夫出差，她取消了他的回程机票； 把查尔斯留在家里的东西全都清空，自己带孩子住进了酒店。

看上去，洛莉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一部八点档狗血「大女主」剧： 每一段遇人不淑的婚姻，她都及时止损，然后开始下一段。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妈妈，杀死女儿和小儿子后，毫无愧疚感，在和家人的通话中，还声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以父之名」

警方和媒体认为，洛莉是「信了邪」。

洛莉和她的家族都是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的笃信者——这个教派更通俗的名字是摩门教——在长子科尔比遭第三任丈夫侵犯后，她非常痛苦，甚至想杀了那个男人。 是宗教抚慰了她的心灵。

「我要将我的生活转向圣殿，不然我就要杀人了。 」洛莉对自己的教区主教曾经这么说过。

但「副作用」时，她对宗教的依赖，达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洛莉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圣殿的图片； 她还曾出现幻觉，自称见过天使； 甚至相信所谓的「末日将近」，购买大量的生存装备。

在科尔比结婚独立之后——洛莉没有参加婚礼——这位母亲变得越来越危险： 「有时候我觉得，带着孩子一起开车驶下悬崖，都比活在末日强多了。 」

科尔比婚礼全家福中，缺少了自己的母亲

到了2018年，洛莉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每天都活在焦虑之中。也是在此时，她在一个摩门教徒的集会上遇到了戴贝尔。

戴贝尔经营着一家出版社，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实际上，在大多数人看来，他所谓的见多识广，全是胡说八道： 戴贝尔吹嘘自己在各种行星上体验过31种不同的生活，并基于此极力宣扬自己的世界末日理论。 但偏偏，洛莉本来就笃信「转世」和「重生」，她感觉寻觅到了知音。 两人相谈甚欢，感情迅速升温。

在戴贝尔的忽悠下，洛莉加入了他创建的「preparing a people」组织，接受进一步「理论指导」。

给洛莉洗脑的男人查理·戴贝尔

戴贝尔自创的理论，根据「明亮之灵」和「晦暗之灵」的含量，将世间人分成了多个等级，「明亮之灵」越多，越能取悦「神」；人身体里「晦暗之灵」含量高，就会被恶魔占据，变成「僵尸」。「好消息」是，杀死「僵尸」，就能积累「明亮之灵」，成为被选中的人，在末日到来时，获得神的拯救。

正常人听起来离谱的理论，却正中洛莉「喜好」。 她请戴贝尔给她身边的朋友、家人都分了级，分辨潜藏在她身边的「僵尸」。 结果，她的女儿泰莉、小儿子约书亚，以及第四任丈夫查尔斯都被划为「僵尸」。

「明亮之灵」和「晦暗之灵」

于是，渴望「被拯救」的洛莉，开启了自己的僵尸清除计划。

第一步，杀夫。 之前查尔斯「出轨」，被洛莉闹得轰轰烈烈，事实上是她一手策划，给丈夫泼脏水，削弱他的可信度——但她特意伪造的「离家出走」，成功骗过了亲友和警察。

在成功铺垫了丈夫的渣男形象后，洛莉故意设计了一场家庭纠纷，引诱查尔斯做出暴力举动，然后由事先串通好的考克斯动手，以自卫的假象，将丈夫当场枪杀。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并不高明的手段，再一次骗过了亲友和警察。

接下来就轮到女儿泰莉和小儿子约书亚了。显然，尚未成年的她们，没能逃过处心积虑的母亲毒手……

在被警方逮捕后，洛莉依然执迷不悟，自比古希伯来人的祖先亚伯拉罕，认为是在接受上帝的考验，弑子献祭——但泰莉和约书亚，并没有得到神话故事中以撒一般的幸运，没能等来上帝的解救。

天国？地狱！

「凡是想在地上建立天国的，最终，都是通往人间地狱。 」罗翔老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所谓邪教，之所以容易被人接受，不外乎以似是而非的话术、理论，建立了一套价值体系，令信众得到虚妄的归属感和认同感，难以自拔。

某邪教的「大家庭」

洛莉加入的「preparing a people」组织，成员不过10人。但在相处中，没有渣男，没有各种烦心的琐事，所有人都为共同的目标——解决世界末日——而「奋斗」，这些都令她错误地感觉到这个新家庭比现实的家庭更加「和谐」。

按照邪教的理论，铲除身边的「僵尸」，是在「替天行道」，同时也让自己更接近上帝。 这样的共识让洛莉将自己的一切行为合理化，超脱世俗的约束，毫无负罪感。

讽刺的是，把上帝、神、天堂挂在嘴边，他们行的却是恶魔行径。

整件事当中最令人心痛的，是洛莉的女儿泰莉自始至终都相信母亲、支持母亲。 洛莉谋杀查尔斯时，泰莉在现场看到了全部过程，但她在警察问询的时候，做出了有利于母亲的证词。 即便面对非常亲近的外婆，也没有说出真相，只是大哭一场，把压抑许久的情绪宣泄出来。

可惜，女儿的眼泪没能唤醒妈妈的良知，洛莉自始至终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入了歧途。

邪教之所以为邪教，就在于其所谓的天堂，实则是泯灭人性的地狱。 你看似得到了救赎，但灵魂早已被魔鬼吞噬。

也许，在自己的想象中，洛莉始终都相信自己是一个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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